所有这些都让我们想起感恩节。每年秋天,全美各小学的孩子都表演一个小型道德剧:《第一个感恩节》,它讲述的是我们国家的起源之谜。剧目结束时,"始祖移民"们头戴纸做成的帽子,印第安勇士头插羽毛。感恩节是我们全国人民感谢上帝的恩赐的节日。庆祝之隆重,超过"独立日"和"美国阵亡将士纪念日"等这类弘扬爱国精神的节日,表达了我们的民族优越感。比如,我们已经知道,詹姆士国王和早期的"始祖移民"领导人感谢瘟疫,因为那说明上帝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与感恩节相关的那些文化原型--上帝站在我们一边、从蛮荒到文明、从无序到有序、辛勤劳动以及"始祖移民"的优良品质--都仍然从我们的教科书中散发出来。几十年前,在分析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历史教学时,贝西·皮尔斯指出感恩节被赋予了政治用途:"由于这些无法超越的恩泽,小学生们被要求追随先人的脚步,忠心遵守这块陆地上的法律,继续先人们的未竟事业。"
感恩节当晚有一个宴会仪式,米尔恰·伊利亚德从中看出了关于美国起源之迷的全部仪式特征:
1.它演绎了那些超乎自然之上的开国者们的行为史。
2.它被认为是真实的。
3.它告诉人们,一个制度是如何形成的。
4.在与起源神话相关的仪式中,人们"体验了关于起源的知识",开始认祖归宗。
5.这样,人使神话"复活",并使之成为一种宗教。
在我手头的兰登书屋字典中,关于普利茅斯殖民者的词条标题不是"始祖移民",而是"始祖移民之父"(PilgrimFathers)。直到近来,国会图书馆同样把其关于普利茅斯的馆藏置于"始祖移民之父"编目之下,当然,"之父"一词是大写的,意为"我们的国父",而不是"始祖移民"孩子的爸爸。这样,感恩节就从历史学转到了宗教领域--罗伯特·贝拉称之为"公民宗教"。在贝拉看来,公民宗教能将社会整合到一起。1880年前后,普利茅斯岩获得了符号性的地位。当年,一些有事业心的城镇居民把水边的两块地连在一起,在周围建立了希腊式的神庙。今天,这座神庙成为圣地,《五月花号公约》也成为神圣的文本,我们的教科书像《国教公祷书》一样,表达着感恩节这一公民仪式背后的含义。
在瓦莱里安·佩吉特为威廉·布莱德福德的著名史书《普利茅斯种植园》所做的序言中,十分突出"始祖移民"历史中的宗教特征:
这一小群英国人自身并未想过自己是英雄和圣贤,但欧洲人却把目光投向他们,从他们身上汲取勇气,一步一步地前行。对于他们的子孙后代来说,自由的理想之火如此清晰,如此旺盛……我们一直在思考的这一历史事件,导致了美利坚合众国的诞生,并且首先是导致了这个国家典型的人文精神的树立,为此,"始祖移民"们将自己牺牲在人子的祭坛上。
在这场祭祀中,"始祖移民"们不仅奠定了合众国的起源,而且激励了欧洲的民主精神,或许,还激发了今天全世界的全部的善!我猜想,早期的殖民者们,无论分离主义者还是英国国教徒,都会被逗笑了。
我们所进行的公民仪式使印第安人边缘化了。我们关于第一个感恩节的想象模型是这样的:森林聚会中传来哀号,"始祖移民"在几乎全裸的印第安客人旁边呆板地做着礼拜,就像节日贺卡所写的:"我就是食物,我们邀请印第安人来一起分享。"几十年来,在学童们带回家的出版物中,所有的无稽之谈被不断地发挥,还要加上标题,如:"他们奉上木瓜、火鸡、玉米和南瓜,印第安人从没看见过这样的盛宴!"当美国土著小说家迈克尔·多瑞斯的儿子从新罕布什尔小学把这段文字带回家时,多瑞斯指出,其实是"'始祖移民'们没见过'这样的盛宴',因为以上提到的所有食物都是美洲的特产,一直以来都是由本地部落或者是在本地部落的帮助下提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