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错误"的说法也是靠不住的。在那个时代,水手们能够、或者说已经准确运用的一个航海参数就是纬度--离赤道以北或者以南的距离。"风暴"说或许也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如果风暴把他们吹离了航线,当天气放晴时,他们应该继续向南航行,驶入大海以避开浅滩。毕竟,他们食物充足,还有大量啤酒。但是,"风暴"说与"航海错误"说都使"始祖移民"们看上去心地纯洁,这足以解释为什么大多数教科书都会选用这两种说法中的一种。
不管动机如何,《五月花号公约》为普利茅斯殖民地奠定了民主基础。然而,由于美国宪法的制定者们实际上并不重视这个协议,它就似乎也不值得教科书作者们浪费笔墨。但是,教科书的作者显然想把"始祖移民"包装成虔诚的、有道德的人,认为他们为我们的民主传统开了先河。关于这个想法,体现得最明显的莫过于约翰·加勒蒂的《美国历史》。该书指出,"迄今发现的所有记录表明,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由一群人有意识地在一个先前没有政府的地方建立政府。"这里,加勒蒂是在解读1802年在普利茅斯举行的"祖先登陆纪念日"纪念活动上的一段演讲。在那个演讲中,约翰·亚当斯宣称要纪念"这一人类积极而首创的社会契约的唯一典范。"乔治·威利森冷冷地指出,亚当斯"无视几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首先就是那些导致这一契约的环境,其实,这一契约只是少数人统治的工具。"当然,加勒蒂的解读还暴露了他在冰岛共和国、易洛魁人联盟以及1620年前的无数其他政体上的无知。这样的记述只会让学生成为种族中心论者。
历史教科书在虔敬地描写"始祖移民"的同时,也引进了"美国例外论"--根据这一观念,美国不同于这个星球上的其他任何国家,并且比它们优越。美国何以例外呢?首先,我们例外的"好"。正如伍德罗·威尔逊指出的,"美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理想的国度。"我们还例外的强大和坚韧:我们直面命运,用《美利坚盛典》的话说,"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共和国一直传承着足智多谋、适应力强的传统。"(且不说圣马力诺这个小国在公元前301年已经建成共和国,冰岛共和国在公元930年,瑞士在公元1300年前后都已经成为共和国。)根据我们的教科书,这些永恒的品质从"一开始"、在普利茅斯岩就已显现。布尔斯廷与凯利告诉我们,"始祖移民"们具有"希望与恐惧、乐观与悲观、自信与谦卑的完美结合,足以成为成功的定居者。这就是我们历史上最幸运的巧合之一。""始祖移民"们这样一种令人愉悦的肖像,只有在忽略了瘟疫、可能发生的劫持以及他们与印第安人的那种关系等问题之后,才能勾画得出来。
为了突出这幅令人愉悦的图画,一些教科书淡化詹姆斯敦以及16世纪西班牙人定居点,把普利茅斯岩誉为美国诞生地的象征。据T.H.布里恩的说法,弗吉尼亚"在后来的历史学家寻找美国文化的神秘起源方面,起到了误导作用。"历史学家们几乎很难说弗吉尼亚充满着道德,因为,用一位弗吉尼亚人所写的第一本弗吉尼亚史中的话说,"各派所关注的主要目标就是要从那里带走财富,他们更多的是想一夜暴富,而非建立一个常规的殖民地。"弗吉尼亚人和印第安人的关系也相当紧张。斯宽托志愿为殖民者服务,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弗吉尼亚的英国人扣押印第安人俘虏,强迫他们教殖民者种植。1623年,英国人在殖民地首次进行化学战,当时正在与靠近波拖马可河的以齐斯基阿克(Chiskiack)为首领的一些部落达成一项条约。英国人设宴招待,以示"永久友谊",结果,这位首领与他的家人、谋士以及两百名随从全部中毒身亡。此外,早期的弗吉尼亚人非常懒散、经常争吵,甚至煮吃人肉。一开始,他们根本不种庄稼,成天在地下乱挖,寻找金子,结果一事无成。不久,他们饥饿难耐,挖掘腐烂的土著人尸体吃,或者卖身到印第安人家里做仆人--这些人一点不像一个伟大的国家所需要的那种英雄般的奠基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