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土著人同样得出结论:神抛弃了自己。罗伯特·卡西曼说:"那些活下来的人,勇气全失,表情沮丧,似惊弓之鸟。"天花瘟疫过后,切罗基族人"非常绝望,他们不再信仰上帝和牧师,他们的牧师也破坏掉部落里所有的圣物。"毕竟,印第安人与"始祖移民"都不懂得疾病的病菌理论,土著医师提供不了治疗方法,他们的草药不能减轻痛苦,他们的宗教也提供不了任何解释。但白人的却可以。像三个世纪前的欧洲人一样,许多美洲印第安人或沉迷于酗酒,或皈依基督教,或者干脆自杀。
或许,这些瘟疫构成了17世纪早期最重要的地缘政治事件。瘟疫导致的直接后果是,英国人在来到新英格兰的头50年里,不会遇到来自印第安人的真正威胁。实际上,瘟疫有助于普利茅斯人奇迹般地受到万帕诺亚格人的热情欢迎。马萨索伊特是一位万帕诺亚格人的首领,他急于和"始祖移民"联盟,因为瘟疫已经如此沉重地打击了他的村庄,他担心西部的纳拉甘塞特族人会乘虚而入。当1631年新定居者与索格斯的老居民发生土地纠纷时,用清教牧师英克里斯·马瑟的话说,"上帝在印第安人中间播下天花,从而结束了纷争。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人被灭绝。在某些城镇,没有一个灵魂得以逃脱大毁灭。"等到新英格兰的土著人口有所回升时,要赶走入侵者已为时太晚了。
今天,当我们把欧洲技术与"原始"印第安人的技术相比较时,我们会说欧洲人对美洲的征服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当时却似乎不是这样。历史学家卡伦·库柏曼推断:
美洲东海岸的印第安人的技术和文化当时与英国人的技术和文化不相上下,孰优孰劣一时还不甚明了……人们只能想象,如果欧洲疾病没有对美洲人口产生毁灭性影响的话,其比拼的结果是什么样子?如果殖民者不占有已灭绝的印第安农夫开垦出的土地的话,殖民活动或许会进展得缓慢得多。如果印第安文化没有毁于它所遭受的那些从肉体到心灵的打击的话,殖民活动或许根本就无法进行。
不管怎样,当1606年塞缪尔·德·尚普兰试图在马萨诸塞定居时,土著美洲人赶走了他。第二年,阿本乃吉(Abenakis)带人把第一批普利茅斯公司的定居者赶出了缅因。阿尔弗雷德·克罗斯比推断,如果挪威人当时不是时运不佳,迁出了远离欧洲疾病中心的格陵兰岛和冰岛的话,他们也许已成功地在纽芬兰和拉布拉多殖民了。但这只是"如果"历史。新英格兰的瘟疫不是"如果"。它们继续向西推移,在与文化接触的赛跑中一路领先。
在美洲各地,第一批欧洲探险者所到之处遇到的印第安人要比后来者遇到的印第安人多得多。在赫尔南多·德·索托游历今天美国东南部一个半世纪之后,到达这里的法国探险者发现当地人口还不足德·索托走后的四分之一,这场人口锐减对土著的文化与社会组织产生了灾难性的影响。同样,在著名的1804至1806年远征中,刘易斯与克拉克在俄勒冈遇到的土著人要比仅20年后居住在那里的人多得多。
亨利·杜宾斯罗列了1520至1918年间发生的93场悲惨的瘟疫。他记录了41场天花、4场鼠疫、17场麻疹、10场流感(这些都发生在土著印第安人身上),还有25场肺结核、白喉、伤寒、霍乱及其他疾病。这些疾病很多都流行极广,始于佛罗里达或墨西哥,一直蔓延到太平洋和北冰洋才停止。疾病在墨西哥、秘鲁与在马萨诸塞同样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西班牙人当年是如何设法征服现在的墨西哥城的呢?"当基督徒厌倦了战争时,上帝觉得,应该为印第安人送去天花病毒,于是城里瘟疫横行。"当西班牙人行进到特诺奇蒂特兰城时,尸横遍野,他们不得不从尸体上踏过。大多数西班牙征服者都对疾病具有免疫能力,而这一事实本身又有助于挫败阿兹特克人的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