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专题 | 电竞饭圈化——电竞领域“毒之花”的诞生始末

2021年06月15日，中央网信办启动“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通过打击5类“饭圈”乱象行为，推动“饭圈”文化实现良性发展。

在两极化的互联网公共语境里，公告里对乱象的定义让饭圈文化这个词变得不那么模糊。

在日常生活里，我们往往被平台上的流量洪流裹挟着，被动地观看一出出闹剧，注视着这个团结、非理性、狂热的群体。也许，更正确的说法，是俯视。不止电竞行业，任何一个依赖流量生存的行业都似乎逃不过“饭圈”文化的侵扰，甚至公共话题都不行。

前段时间，在著名企业家宗庆后辞世后，对另一位企业家的口诛笔伐，就好像一场临时发动的“饭圈暴动”。

似乎可以断定，饭圈文化有着强大的传染性，乃至平时自诩为有理智的个体都无法幸免。但这种传染性来自于哪里？站在拟人的角度，触点是什么？它又如何绕过文化免疫系统的盯防？一直以来，很少有人正面回答这些问题。于是，历史总是一再重复，并且毫无新鲜感。这也是过去几年里，电竞行业的一个痛点。

在本期“平视饭圈文化：诞生、助推与失控”专题里，我们从饭圈文化在电竞行业里的种种表现出发，结合公共材料和学术资料，试着对这种文化的诞生、传播，和与电竞行业的融合、失控整个过程追本溯源。在理解这种文化的同时，结合中央网信办的公告试图在良性与恶性之间划出一道界限，就像一名生理学家做的一样。

进一步讲，当那些自诩硬核、原始的电竞粉丝在对技艺的追求上、对选手的追逐上、对爱好的维护与坚持上表现出“饭圈化”的特性时，我们起码要意识到，饭圈文化是一面镜子，过去几年饭圈文化对电竞文化的改造更像是一次自身历史的重现。始于信仰，经过人为的改造，最终一如既往地失控。

而了解饭圈文化，不仅仅能功利性地躲避经营层面的风险，更重要的在于，认清自己，认清我们所热爱的事物，看清过去的路。

“着魔的孤狼”（obsessed loner）和“歇斯底里的人群”（the hysterical crowd）。

美国传播学教授朱莉·詹森用这两个短语形容疯狂的饭圈粉丝。

在人民法院对艺人吴亦凡确认其犯罪事实并判决后，微博等社交媒体平台依然短暂地残留着其粉丝莫名言论的痕迹。

比如声称自己仍然相信吴无罪；声称自己985在读，吴被拘留就要换国籍到加拿大让中国损失人才；声称自己打算把爷爷的低保取出来用于给吴凑保释金；更有甚者直接质疑司法系统的公正性……

于是更多被卷入信息洪流里的旁观者开始窥见到这种“着魔”与“歇斯底里”，窥见饭圈化危害的冰山一角。

近年来，也有大量的或一致维护、或指责谩骂的言论出现在电竞选手的微博之下。

随着电子竞技不断破圈，这一原本是小众的领域已经越来越多地被划入了亚文化范畴，更庞大的产业规模和更高的关注度背后是中国4.8亿的电竞用户（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2023年度中国电竞产业报告》）。

而无论是时不时出现在虎扑等电竞论坛的互相谩骂，还是曾几何时一些愿意出现在互联网后来却又不得不淡出的选手家人，来自部分狂热电子竞技饭圈粉丝的异化的情感正在逐步展现出其破坏力。

“饭圈化”袭来，电子竞技在享受流量造出的声势的时候也开始受到流量的反噬。

电子竞技的饭圈化是一个值得回溯，寻找发端，追根溯源，研究其蔓延脉络，并最终从疯狂之中找到遏制其继续方法的问题。

我们不追寻追星者的动机，只是单纯地将有攻击性和危害性的行为纳入本文中“饭圈化”的描述。

01起始与第一次“破圈”——初现“非理性”

无论是20年前在中国掀起粉丝打榜投票风潮的娱乐圈，还是近年来不断曝出“私生饭”干扰等疯狂行为的体育圈和电竞圈，其中的饭圈化都离不开移动互联网和数字媒介技术的快速发展以及资本的背后运作。

在激烈的竞争之下，平台想把用户留在其中，就会纵容他们的过激行为，让冲突升级以带来更多的流量。

前者，原生于互联网、传播主要依赖于数字媒介技术的电子竞技自然具备吸引粉丝在互联网展开交流互动的基础。后者，在电竞圈公认的“资本入局元年”2011年，携带个人资本收购CCM俱乐部并将之更名为iG的王思聪其中一个知名的身份便是“网红”。

iG之后，EDG、OMG、VG等俱乐部背后均有个人资本的注入。

而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曾在索尼音乐围绕内容进行造星工作的吴历华成为了EDG的CEO，将娱乐圈的运营思路带到了EDG俱乐部，Deft和Meiko被打造成为电竞圈的“初代CP”，Koro1、Clearlove等人也被打造成了与过去电竞选手形象所有不同的“明星”。

“爱德朱”作为背后的资本推手正期待着他们走向更大的舞台。

资本天然地乐于亲近流量，并从中获取利益。

无论是围绕选手们打造电竞综艺，还是在社交媒体平台进行运营，更高的曝光度吸引到更多粉丝，直接从粉丝处获取的周边收入、直播打赏以及依靠粉丝量获得的赞助和代言等都将转化成真金白银的收益。

在这期间，电子竞技也在互联网上持续积累自己的影响力。

2016年12月，DOTA2国际邀请赛冠军Wings战队在中国十佳劳伦斯冠军奖“最佳非奥运动员奖”的评选中，微博票选和专题页票选均排名第一，总票数超过第二名1.5倍。

尽管最终奖项旁落他人，但电竞粉丝开始在互联网上让电竞队伍在体育领域崭露头角，具有不可小觑的力量，粉丝们本身的存在感也在逐步增强。

2017年2月，EDG作为LPL在IEM卡托维兹总决赛的唯一受邀战队，发布声明称因签证问题遗憾退出该项赛事。

据称，EDG时任打野选手Clearlove和时任主教练阿布均表示过是“签证被拒”。愤怒的EDG粉丝因此“爆破”波兰大使馆官方微博。

后来波兰大使馆在微博发布声明称相关负责方（即EDG电子竞技俱乐部）的送签材料并未递交至大使馆。后来又接连有IEM工作人员、上海市公安局在社媒平台接连声明并未延误，最终事件才以粉丝确认EDG撒谎而告一段落。

在“波兰驻华大使馆文化处”的微博账号里，其当年发出的声明公告第一句便写明“今日我波兰驻华大使馆文化处在新闻与互动媒体中获悉一条有关中国电子竞技俱乐部EDG团队参加在波兰卡托维兹举办的IEM赛事签证申请被拒的新闻与热心网友的质询。”

究竟有多少“热心网友”进行了“质询”我们不得而知，但哪怕是这条声明也拥有超过5000条评论、3000条点赞。

这条微博也被保留至今。

翻阅该账号彼时临近的微博，在一条推介波兰音乐的微博下，“垃圾波兰，滚出中国！”的评论后面是三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

尽管事后EDG被证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在这件事里，自认为在“寻求正义”的粉丝显然已经开始大规模爆发出非理性的言论，戾气甚至上升到国度。

在彼时，电竞领域尚未经历破圈的大事件，在端游部分，粉丝仍以电竞核心玩家且从技术角度长期关注比赛的观众为主，部分产生恶劣行径的粉丝更明显的标签是素质差，而非我们认为的典型的“饭圈粉丝”。

之所以强调是“端游部分”，是由于移动电竞彼时已经开始了发端。

2016年，王者荣耀职业联赛KPL在当年9月开始了自己的首个赛季，当年也被认为是移动电竞赛事元年。

事实上从2015年起，《王者荣耀》已经显现了其作为现象级游戏的影响力，大量此前从未接触过电子竞技类游戏的玩家成为了其用户，其中又有一部分在KPL开赛后成为了核心观众。

这里包含很多过去没有关注过电竞甚至体育相关赛事、较少从技术角度观察赛事和选手的观众，他们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颜值、努力程度等方面，其中的很多粉丝即是后来电子竞技饭圈化的核心。

可以说，《王者荣耀》帮助电竞迅速扩大了受众群体，完成了第一次“破圈”和吸粉。

02逐步扩大的影响力和更多饭圈粉丝——高攻击性与“扣帽子”

移动电竞发端的同时电子竞技也迎来了更多企业资本的入局。

2017年前后，在英雄联盟职业联赛中，京东集团收购QG俱乐部、哔哩哔哩收购IM俱乐部等资本运作频现。

如果说过去对俱乐部的要求更多的是不错的成绩带来的奖金和赞助的话，成熟资本也对俱乐部的运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是在数字媒介平台当中。

这无疑加速了对于粉丝的吸引和电竞饭圈化的进程，因为人气成为了衡量选手们商业价值的重要因素。

而直播平台DAU的上涨以及平台对于战队、退役选手等大主播的争抢愈发激烈，背后是越来越多观众的进入——包括过去热衷于电竞游戏的“玩家”和并未深入接触过电竞游戏的“云玩家”。

而如果说吸引电竞玩家的是战队优异的成绩和选手过人的打法的话，那么吸引“云玩家”的则更多的是电竞选手被塑造的“人设”——这与娱乐圈的吸粉逻辑相通。

越来越多的“云玩家”依靠俱乐部会员、直播牌子等标识获得“粉籍”，出于喜好的不同和投入情感的不同被区分的“颜粉”“妈妈粉”“女友粉”等饭圈粉丝形态也在电竞圈出现。

随着超话运营打榜、周边制作等“情感劳动（affective labor）”的付出，社群的情感因素和归属感是他们原始驱动力同时也成为了他们的非物质性报酬。

长久的付出与维护，背后是群体性的情感投射，和群体粉丝开始在微博超话等平台内发生冲突。

2018年，因为“诺言”这一ID的归属（实际上是微博超话的归属），英雄联盟粉丝和王者荣耀粉丝“撕”得不可开交，原因是诺言超话被王者荣耀eStarPro战队的诺言粉丝申请了去，惹恼了英雄联盟的LPL001号选手Clearlove诺言的粉丝。

粉丝骂战愈演愈烈，两个项目解说以及教练的入场也加剧了双方粉丝的矛盾。

尽管事情最终因为王者荣耀诺言所属的eStarPro俱乐部发布公告称已经在进行撤销申请而告一段落，但这条经编辑删除了“这个超话，我们不需要”的微博下方依然有1.7万条评论：“nmsl”“你装你（马）呢”“狗屎”……

这种骂战是否对选手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局外人永远不得而知，但双方粉丝的“恩怨”是扎扎实实地结下了。

笔者注意到，在上一条eStarPro的澄清微博下方，拥有最高的逾5000赞的、指责eStar俱乐部运营的评论来自于一个名为“今天时代峰峻成全球首富了吗”的ID，而时代峰峻正是TFBOYS、时代少年团的经纪公司。

2018年，iG战队获得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冠军，这座LPL来之不易的首座冠军让粉丝一时间欢腾无两，依靠出色的成绩和老板“网红小王”吃热狗等梗的出圈吸引了大量“元年粉”。

电竞的不断破圈吸纳，背后是粉丝文化逐步突破原有的青年亚文化的圈层，与主流文化日渐融合，在多个维度和多个层面尝试介入主流文化生活。

伴随着饭圈粉丝群体的流动，无数个体进入类似电竞圈等数字文化圈层，推动了饭圈文化“出圈”并对其他亚文化圈层造成影响。

2019年，RNG前上单选手Zz1tai在微博宣布复出，王思聪在评论区的一句回复引发了两队粉丝的疯狂骂战。

王思聪阴阳“传奇adc”，有人理解为是他自己，有人则理解为是RNG著名选手Uzi，引发了RNG和Uzi粉丝对其的不满。王思聪的刚猛回喷使得双方粉丝更加忍不住怒火，当晚10点48发布的评论引发的骂战一直持续到深夜。

最终，RNG官方微博（当时名字为皇族电子竞技俱乐部）在当天凌晨3点13分发布声明称“接受因赛事结果带来的理性讨论”但“绝不接受因个人的偏见而围绕RNG及其队员展开人身攻击的行为”，并称“必要时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队员们自身的合法权益”。

时至今日，这条微博的总评论数是2.9万，从“王思聪nmsl”“无畏澡八强”到“wsc真的是这些拜金主义，流量至上，无脑追捧网红的无脑喷子们的精神领袖”“有本事diss国家奥委会啊”，是从当事人、相关人上升到“主义”“国家”。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因为当赛季iG与RNG春季赛常规赛对战马上开始。彼时RNG战队的主场在北京五棵松。

有人爆料称双方粉丝一度到了约架的程度，并惊动了公安部门，如事态失控，不排除叫停比赛的可能，并将约谈双方俱乐部负责人及现场负责人。

原本是一场令人期待的强强对决，却在现场粉丝和公安部门的人心惶惶中收场。骂也骂了，战也战了，上头的粉丝一地鸡毛背后不知又造福了谁的生意。

正如《从“数字劳工”到“情感劳动”：网络直播粉丝受众的劳动逻辑探究》一文指出的，资本围绕着情感经济营销完成了对粉丝集体认同的“共识制造”，愤怒情绪的传播与激化、个人化的共情渲染等都是其中重要的情感动员策略。

粉丝被削弱了个体的主观意愿，而平台资本则通过粉丝的劳动获得大量的流量和经济价值。

作为资本化同时也是被越来越多饭圈粉丝侵蚀的“重灾区”，LPL里“蓝公主”黑称、“翔松”CP等，一边是粉丝代表选手“伸张正义”使得Kid不得不发微博道歉，一边是粉丝磕CP磕到飞起引发两位选手疑似互生嫌隙。

KPL中饭圈粉丝也持续“出征”，阿泰、萧玦两位选手当时女朋友的微博都被曾被“攻陷”，无干的局外人承受了莫名的压力，阿泰女朋友甚至一度受不住而选择分手。

饭圈粉丝们“孜孜不倦”，忙着到处“签到打榜”和“伸张正义”，越来越多的真相迷失在一条条魔咒式的或赞颂或谩骂的一边倒的评论里，被无端扣上的帽子越来越吓人，也有越来越多的无辜者成为了流量生意的牺牲品。

03彻底的疯狂与沦陷——肆意“扫射”

2021年6月，中央网信办启动了“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重点打击以下五类“饭圈”乱象行为：一是诱导未成年人应援集资、高额消费、投票打榜等行为；二是“饭圈”粉丝互撕谩骂、拉踩引战、造谣攻击、人肉搜索、侵犯隐私等行为；三是鼓动“饭圈”粉丝攀比炫富、奢靡享乐等行为；四是以号召粉丝、雇佣网络水军、“养号”形式刷量控评等行为；五是通过“蹭热点”、制造话题等形式干扰舆论，影响传播秩序行为。

网信办的专项行动主要针对娱乐圈，但从过往发生的电竞饭圈大战来看，电竞也是二、四发生的重灾区。

两个月后，网信办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饭圈”乱象治理的通知》，要求“取消明星艺人榜单、优化调整排行规则”。

而当年12月正逢EDG夺冠和夺冠后的疯狂余韵未消之时，微博平台趁势宣布开启“2021微博电竞大赏（Weibo Esports Awards）”，覆盖全部电竞赛事品类，盘点年度“十大影响力电竞选手”“十大潜力电竞选手”“十大影响力电竞俱乐部”“十大电竞解说主持”“十大电竞自媒体博主”和“2021电竞最燃时刻”，引导电竞粉丝为支持的选手、俱乐部、解说主持和自媒体博主进行投票，直接将娱乐圈打榜投票的方式如法炮制。

根据平台发布的数据，一个月的时间，“微博电竞大赏”活动相关话题阅读量达到278亿，总讨论量达1475万，视频累计总播放量达9.6亿次。

活动的新闻稿直接指出：“过去一年，中国领先的社交媒体平台微博助力电竞行业破圈走向大众。数十个领域的跨界共振和数百位各界大V的集体发声，为电竞引爆流量，极大地提供了传播机遇……”

现在打开“2021微博电竞大赏各大奖项已揭晓”这一鱼吧词条，还能看到粉丝在里面质疑某些俱乐部在刷票、某些选手在做营销。

一句“作为粉丝的我，投票差点累死”到底戳痛了多少人永远没有答案，这些人或许只是忙着投入到下一次的投票或骂战里。

接下来，同时邀请电竞选手和明星的综艺，既打职业也当明星的选手，既想要成绩又想要流量（有时甚至只追求流量至上）的俱乐部，一系列角色和操作使得电子竞技领域的粉丝越来越受到饭圈影响，脱离游戏的“云玩家”与“始于颜值、终于人品”的粉丝们的身份开始重合，与很多嘴臭、素质低下的原游戏玩家粉共同构筑成为了电竞的粉丝圈。

尽管后者聚集的“领地”（如虎扑、贴吧等平台）时常出现“饭圈”“毒害”中国电竞等帖子，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地也都成为了资本索取价值的对象。

而常在流量的河边走，资本偶尔也会湿了鞋，因为疯狂的粉丝们攻击的对象可能与他们被激怒的原因毫无关联。

2023年的“双11”购物节，恰逢JDG战队在2023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中输给韩国LCK的T1战队止步半决赛。

于是在京东名为“支持JDG抗寒只要369（恰好是JDG战队上单选手ID）”的京东京造服装店直播间中，“不抗寒（韩）”的弹幕刷屏，之后弹幕衍生到京东自营的直播间里，有媒体提到“几十家自营产品直播间被迫提前下播”。

在京东之前，遭殃的直播间是品牌李宁。

李宁拥有的电竞战队LNG在四分之一决赛中同样输给T1，当晚李宁运动旗舰店的评论区充满韩国国旗，有媒体报道称前后有3位女主播被喷到无法直播。

“李宁的羽绒服不能买，因为不抗寒（韩）。”

“在李宁买的每一样东西，都会变成工资发给Tarzan和Scout。”

Tarzan和Scout是效力于LNG的两名韩国选手。

输掉比赛之后，疯狂的竞圈粉丝与饭圈粉丝行为再无二致，开始无差别“攻击”相关和不相关的所有人，并蔓延至今。

04溯源

有研究表示，很多从原饭圈跨至电竞圈层的人都遭遇过身份认同困境，包括个体认同之困或者社会认同危机或兼而有之。他们来到陌生的电竞圈层主要出于重新寻求构建多元认同体系，并尝试再次实现情感联结。

这与很多原生的电竞圈层粉丝的遭遇并无二致。

中国的Z世代多为独生子女，许多人在成长过程中缺乏必要的认可和陪伴，急于在新构筑的交际圈里寻求认同。

而互联网和社交平台给予了他们这个机会。

游戏直播弹幕、微博评论，进而是联系更紧密的超话、粉丝群，通过支持某位选手而获得这个圈子的“入场券”并建立情感纽带，在不断的打投等行动里获得认同感。

而在这个过程里，数字媒介平台不仅成为粉丝间交换信息的重要依赖介质，也成为了粉丝情感的放大器。

《现实之镜：饭圈文化背后的社会症候》一文指出，新媒介给予粉丝集体行动的空间，也让粉丝享受到了有限的主体感和便捷性，与此同时粉丝自愿地、无意识地参与到平台资本主义逻辑裹挟下的数据生产过程之中，这也就更多予以了资本对粉丝进行收割与剥削的路径。

听起来残酷的句子却是这背后赤裸裸生意的真相。

也有研究表明电竞饭圈粉丝以女性居多，除较晚接触游戏、热衷通过外貌特征等因素对偶像进行情感投射等原因之外，在电子竞技领域普遍受到歧视也成为重要的原因之一。

有研究认为，饭圈粉丝的很多行为是期待着与屏幕另一头的“偶像”发生于亲人、朋友和恋人之间会产生的情感互动，这种“真实”互动体验的渴望源于粉丝和其视为偶像的选手发生情感联结与亲密关系的想象。

想象这种情感缔结本没有错，但当粉丝们自身的行为越过了边界，并逐步失去理智、散发戾气乃至产生危害，那就到了需要肃清的时候。

毒之花终究结不了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