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
1、“后方”变“前哨”,36%的侵华总兵力夹击湖南。1938年10月日军占领武汉,中国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1938年11月上旬,日军于武汉进犯湘北,9日占领临湘县城,11日攻陷岳阳县城。自此,日军盘踞在新墙河以上的岳阳、临湘达7年之久,随时准备攻湘。
据湖南抗战研究专家萧栋梁先生称,当时,日本大本营确立了“以湖南为重点”的战略作战部署,即将侵华总兵力的45%部署在广大的华北治安区,19%部署在华东治安区,而将占侵华总兵力33个师团36%的兵力放在湖南之南北两方,其中,6个师团2个独立旅团配备在武汉地区,4个师团2个独立旅团配备在广东地区,对湖南取南北夹击之势。国民政府也深悉日军之战略意图。1938年6月14日,蒋介石命令编组以管辖长沙南部为主的第九战区,仅配辖两个兵团。至11月的南岳军事会议,根据湖南已由战略后方变为前哨阵地的新形势,蒋重新将全国划为10个战区,并配给以湖南为主要辖区的第九战区53个步兵师,占全部正规军200个师1/4还强。到1939年10月,又组成包括湖南洞庭湖以西,以常德为中心的湘西、鄂西为辖区的第六战区,形成了以九、六战区共同担负保卫湖南和大西南的兵力战略格局。
2、必须脚底零距离地接触到每一段不同的路面,才有可能突然醒悟——“滇缅公路”、“史迪威公路”、“国道320”,这是三个怎样“交织而纠缠”着的不同概念。
滇缅公路,英文名称Burma Road(缅甸公路),1938年修建,自昆明经下关、保山、龙陵、畹町至缅甸腊戎,跨越怒江、澜沧江、怒山、高黎贡山。全长1153公里,中国境内长965.4公里。原滇缅公路工程管理局局长谭伯英《打通滇缅路》(戈叔亚 译)一书中,曾称“整条路线上的地理和地质上最复杂、最艰难的部分都在中国境内”。1942年5月至1944年5月,怒江以西被日军控制,这条中国抗战生命线被切断整整两年。
史迪威公路,原称中印公路,由美国出资,中美合修。1945年1月通车,1437公里。该公路“从印度雷多出发至缅甸密支那后分成南北两线,南线经缅甸八莫至中国畹町;北线经缅甸甘拜地至经腾冲、龙陵,两线最终都与滇缅公路相接”。它是抗战后期通向重庆政府的惟一国际援助通道。后被蒋介石以时任中国战区参谋长的美国人史迪威命名。另有专家认为,史迪威公路应包括从印度到昆明,然后延经贵州、四川,直达重庆的所有路段。
G320。从上海至瑞丽,全长4312公里,是全国13条公路主干线之一。它同样横贯湖南东西,在云南境内多数路段为原滇缅公路。
2005年9月下旬,我们参考着一本名为《缅边日记》的老书籍,尽可能地沿最初的滇缅公路行进,但仍在某些路段不得不“三线交错前行”。《缅边日记》一书由云南二战学者戈叔亚先生提供,他认为这是关于滇缅公路最翔实、生动的线路记载,值得一提的是,这本“早于1941年出版”的小书,作者曾昭抡是湖南湘乡人。曾国藩孙。
著名的“24拐”,其尽头则与320国道相连,距县城约1公里,如今的行政地名是“晴隆县莲城镇五一村半官坡”。在此开着一家名为“24拐酒家”的李景明,今年52岁。他告诉我们他住在县城,“从小就到这里砍柴,割草,谁都知道这是24拐”。2005年10月7日黄昏,我们在“G320”3450处找到这条有名的“24拐”。虽然路边的植物已远比60多年前照片中丰茂,但极尽蜿蜒弯曲的山道,在暗淡的天光中仍历历在目。据称“24拐”从山脚到山顶总长不过4公里,却连拐24个急弯。“24拐”盘山公路始建于1927年,1936年由工兵部队改建竣工。抗战时期,该公路成为“运送美国援华物资的主要通道”。 2006年它被公布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3、 所购买的云南省自驾游地图,在某些路段会出现“T”标志。直到采访车突然在这样的路面上“变声”蹦跳,我们才切身体验到什么是“T” 。
“T”就是“弹石路”。谭伯英所著《打通滇缅路》称,所谓“弹石路面”,实际上就是不铺设柏油的“泥结碎石路面”。它用“从大石头上打碎或炸山得来的”大石头做路基,然后“在路面上铺设一层混含着泥土的,2-3公分的石子”。当年修筑滇缅公路,敲岩石块的多为老人、妇女和小孩。这是一条由20万云南人在短短9个月的时间,付出3000人的生命代价,用非常原始的工具如镐、锄头和鹤嘴锄等,“用手刻出来”的一条令人惊叹不已的“奇迹公路”。后来,谭伯英赞叹“怒江峡谷上的许多拐弯都是公路上杰出的雕刻品,无论从工程学的角度还是从石雕艺术的角度看都是很好的”,而那些无数镐、锄头的痕迹都留在了地上。据称,滇缅公路最早是“作为一条辅路”修筑,当时的政府并未预料它将成为中国抗战惟一一条物质生命线。所以,在“柏油很缺乏”的条件下,将其处理为造价相对低廉的“弹石路”。1942年,当谭伯英因庞大的军事运输量而“力争到铺设柏油的费用”时,滇缅公路恰被日军切断,仅将“畹町至龙陵路段铺设了柏油”。同一年,为阻击从怒江以西急进的日军,谭和他的工程师、筑路工人,还亲手炸毁了一些自己建造的桥梁、路面,对此,他们“心如刀割”。
如今滇缅公路最初的那些“弹石路”,仍有部分保存。当我们从柏油路面的国道不断“出轨”,转入老滇缅公路怒江峡谷一带,60年前险峻、突兀的景观依然“有一种可怕的精神魅力”,令司机不得不拼命握紧方向盘的悬崖岩石路面,依然需要所有经过它的人们具有无限的勇气。
4、2008年9月。戈叔亚再度为《湖湘地理》天边车友俱乐部重走滇缅抗战公路活动担任随队历史顾问。当他带车友进入松山战场旧址时,短信描述当时情景,仍称“大家极度震惊”。
5、“国殇墓园”,建于1945年1月,“文革”期间被毁,1988年复修开放。曾担任腾冲县文物管理所所长的李正,讲述了“文革”后恢复国殇墓园的经历,最棘手的是复原阵亡将士纪念碑,上面有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当时都差点抓人了”,李正回忆,经请示上级的领导,被告知“按原貌恢复”,最后还是把青天白日旗刻上去了。2007年,腾冲县政府打算为30多万名远征军战士修建一面纪念墙,刻上所有远征军名单。现在找到五六万,绝大部分没有下落。
2005年9月30日,10月2日,我们两次拜谒这座坐落于腾冲城西南处,长眠着包括湖南将士在内共9168名远征军烈士的墓园。以“四面八方”的格式排列的个人墓碑,到处有枯竭和盛放的鲜花,到处有熄灭和燃烧的香烟。在一块远征军纪念墓碑上,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孩子放下的一条晶莹剔透的坠链。
6、腾冲远离云南省府昆明有650公里之遥。徐霞客曾一再惊叹于这座滇西山谷间的大“坝子”,在云雨翻涌间悠然呈现出的“极边第一城”的气度。文献记载中,腾冲的火山,最近的一次喷发已距今3800年。腾冲以那些经受过地底沸腾锻造的熔岩石围筑坚固城墙,则持续了499年的历史。它的毁灭是在1944年9月14日。为帮助中国军队收复这座被日军侵占了两年之久的“翡翠城”,美国盟军扔下不计其数的炸弹,“将厚十五尺高三十尺之腾城垣炸开若干洞口”,夷平了这座世界上美丽的石头古城。“整座城没有一棵树的叶子不是经历过两次以上的炮火”。据说,一直到半个世纪以后,当年炸城的飞虎队队员对此仍满怀歉疚。
61年后,腾冲“焦土抗战”的痕迹已被岁月抚平。如今,这座小城像一幅安详的油画一样的,令人们流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