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爸，我考了701分！"
电话里传来儿子激动的声音，我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到地上。701分，这个数字在我脑海里反复跳跃着。
"真的吗？小宇，你没看错？"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没错，爸，我真的考了701分！语文128，数学150，英语143，物理98，化学92，生物90！"儿子一口气报出所有科目的分数。
我立刻给妻子打电话："小红，小宇考了701分！701分啊！"
电话那头的妻子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我们二十年来的所有付出都值得了。
01
二十年前，当李宇呱呱落地的那一刻，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
我叫李建国，是一名普通的工厂工人，妻子王小红在超市做收银员。我们的工资加起来每个月也就五千多块钱，在这个小县城勉强够生活。
但为了儿子，我们什么苦都愿意吃。
小宇从小就很聪明，三岁就能背唐诗，五岁就能做简单的加减法。邻居们都夸他是个读书的料，这让我们夫妻俩心里美滋滋的。
上小学后，小宇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为了给他更好的学习环境，我们省吃俭用，把他送到了县里最好的实验小学。
"爸爸，为什么其他同学都有新书包，我的书包这么旧？"七岁的小宇有一次这样问我。
我蹲下来，摸着他的头说："宝贝，爸爸妈妈现在还没有那么多钱，但是只要你好好读书，将来我们就会有钱了。"
小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抱怨过任何东西。
每天晚上，我都会陪着小宇做作业。即使工作了一天很累，我也坚持检查他的每一道题。妻子则负责给他准备营养丰富的晚餐，虽然菜品简单，但她总是想方设法让儿子吃得开心。
小学六年，小宇的成绩从未跌出过年级前三名。毕业时，他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市重点中学。
那天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是我们家族第一个能上重点中学的孩子。
02
进入中学后，竞争更加激烈了。
为了让小宇能够全身心投入学习，我和妻子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把他送到学校住宿，每周只回家一次。
"爸，我不想住校，我想每天回家。"刚上初一的小宇抱着我的胳膊不肯撒手。
"儿子，学校的条件比家里好，你住校能够更好地学习，也能锻炼你的独立能力。"我强忍着心中的不舍，温和地劝说着他。
那一晚，我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妻子的抽泣声。她也舍不得儿子，但为了他的前途，我们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
每周五下午，我都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接小宇回家。短短的两天时间，我们会尽量多陪伴他，听他讲学校里的趣事，帮他解决学习上的困难。
初中三年，小宇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十名。但我知道，这还不够。要想考上好大学，必须进入市里最好的高中。
为了给小宇报最好的补习班，我开始做兼职。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去建筑工地搬砖，周末去给人家装修房子。每个月下来，我能多挣一千多块钱，全部用在了小宇的教育上。
妻子也没闲着，她辞掉了超市的工作，在家里接一些简单的手工活，虽然挣得不多，但至少能贴补一些家用。
中考那年，小宇以全市第五名的成绩考入了省重点高中。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觉得这些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03
高中三年是最关键的三年。
省重点高中的学费比较贵，再加上住宿费、生活费，每个月至少需要两千块钱。这对我们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为了确保小宇的学习质量，我甚至动用了家里的积蓄，给他报了最好的一对一辅导班。每小时三百块钱的费用，让我心疼，但看到儿子成绩的提升，我觉得这钱花得值。
"爸，其实我不用上那么多补习班，学校的老师教得已经很好了。"高二时，懂事的小宇主动提出要减少补习班。
"傻孩子，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能省钱。爸爸妈妈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书。"我坚决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身体累得不行，但想到儿子的未来，我咬牙坚持着。
妻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有好几次，我看到她偷偷地抹眼泪。
"老公，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她心疼地对我说。
"没事，等小宇考上好大学，我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我安慰着她，也在安慰着自己。
高三那年，小宇的成绩突飞猛进，从年级二十多名一路攀升到前五名。看到他的进步，我们更加坚信，所有的付出都是有意义的。
每次月考后，小宇都会第一时间把成绩告诉我们。每当听到他又进步了几名，我和妻子都会激动得睡不着觉。
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时，小宇在一次模拟考试中考了全市第二名。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抱头痛哭，所有的辛酸和委屈都在那一刻释放出来。
04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我请了年假，专门陪伴小宇。
"爸，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自己能行的。"小宇看着我焦虑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我。
"这是你十八年来最重要的考试，爸爸怎么能不紧张呢？"我摸着他的头，心中五味杂陈。
这十八年来，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他的每一次考试，都牵动着我们的心。
考试前一天晚上，我和妻子都失眠了。我们在客厅里坐了一夜，谁也没有说话，心中都在默默地祈祷。
高考那两天，我和妻子守在考场外面，和其他家长一样焦急地等待着。看到儿子从考场出来时自信的笑容，我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爸妈，感觉还不错，应该能考个好成绩。"小宇拍拍我的肩膀，像个大人一样安慰着我们。
成绩公布那天，我们全家都紧张得不行。当听到小宇报出701分这个数字时，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701分！这个成绩足以让他进入全国最好的大学！
我立刻给所有的亲戚朋友打电话报喜，妻子则开始忙着准备升学宴。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李家出了个大学生！
05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小县城。
"听说老李家的儿子考了701分，全省第三名！"
"真的假的？701分，这得是多聪明的孩子啊！"
"人家从小就用心培养，这不，出息了吧！"
邻居们的议论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心中满满的都是自豪。
我和妻子商量着要办一场盛大的升学宴，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来庆祝。虽然花费不少，但这是我们家最值得庆祝的时刻。
"爸，其实不用办升学宴，我们一家人庆祝一下就行了。"小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能不办呢？这是我们家的大喜事！"我兴奋地拍着儿子的肩膀，"爸爸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李建国的儿子有多优秀！"
我们订了县里最好的酒店，发出了一百多张请柬。亲戚朋友们都说要来祝贺，整个酒店都被我们包了下来。
升学宴定在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那天早上，我起得特别早，换上了新买的西装，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
十一点半，客人们陆续到了。看着大家脸上洋溢的笑容，听着他们对小宇的夸奖，我觉得这辈子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就在我准备上台致辞的时候，酒店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转过头去，看到几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的表情很严肃，直直地朝我们这边走来。
我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其中一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小宇面前。
"你就是李宇？"那个男人冷冷地问道。
小宇愣住了，点了点头。
男人突然举起了拳头，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儿子...
06
男人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小宇的脸上。
"啊！"小宇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鲜血瞬间从鼻子里涌了出来。
"住手！你们干什么！"我冲上去想要保护儿子，但另外几个男人立刻围了上来，把我推开。
"爸爸！救我！"小宇捂着脸，声音里带着哭腔。
酒店里的客人们都吓坏了，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打电话报警，整个现场乱成一团。
"你们凭什么打我儿子！他只是个孩子！"我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冲过去。
为首的那个男人冷笑一声："只是个孩子？你知道你这个'好儿子'做了什么吗？"
"我儿子什么都没做！他只是考了好成绩！"我愤怒地喊道。
"考了好成绩？"男人掏出一部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视频里的画面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学校的考场，小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他的动作很奇怪——他在偷偷地看手机！视频清晰地显示，他正在用手机搜索答案，然后快速地写在试卷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疯狂地摇着头，"我儿子不会作弊的！这肯定是假的！"
"假的？"男人又掏出了一个小型设备，"这是从你儿子身上搜出来的无线耳机，考试全程都有人在给他传答案。701分？简直是个笑话！"
我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原来，小宇的高分是作弊得来的。原来，我们全家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最后换来的是一个弥天大谎。
"不...不会的...小宇，你告诉爸爸，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我颤抖着声音问儿子。
小宇低着头，血流满面，半天才轻声说道："爸...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雷电一样击中了我的心脏。
07
"对不起？你说对不起就够了吗？"为首的男人怒吼道，"你知道因为你的作弊，多少真正努力的孩子失去了机会吗？"
我这才明白，这些人是其他考生的家长。他们的孩子因为小宇的作弊行为而失去了本应属于他们的名额。
"我们的孩子寒窗苦读十二年，就是被你这种人给毁了！"一个女人冲过来，对着小宇又是一巴掌。
"住手！有什么事冲我来！"我挡在儿子面前，但内心的愤怒和失望已经让我快要崩溃了。
妻子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痛哭："这怎么可能...我们的小宇怎么会做这种事..."
酒店里的亲朋好友们面面相觑，原本的庆祝氛围荡然无存。有人开始悄悄地离开，有人在窃窃私语，更多的人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你们以为花钱买答案就能改变命运吗？"另一个男人愤怒地指着我们，"你们这是在欺骗，是在犯罪！"
"买答案？"我的声音颤抖着，"什么买答案？"
小宇抬起头，满脸是血和泪水："爸...是我找了枪手组织...花了十万块钱...他们承诺能让我考到700分以上..."
十万块钱！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们家哪来的十万块钱？
"这钱...这钱你从哪里来的？"我几乎是在咆哮。
小宇哭着说："我...我把咱家的房产证拿去抵押了...说是等考上好大学就能还上..."
房产证！那是我们家唯一的财产，是我和妻子辛苦一辈子才买下的房子！
我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差点晕倒在地。
二十年的付出，二十年的心血，最后竟然换来了这样的结果。我们不仅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儿子，还可能失去我们的家。
"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有人在人群中喊道。
很快，警察赶到了现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宇被戴上了手铐。
08
一个月后，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
小宇因为考试作弊和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他的高考成绩被取消，大学录取资格也被撤销。
更糟糕的是，因为无法偿还那十万块钱，我们的房子真的被银行收走了。
我和妻子搬到了一间租来的小房子里，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那天晚上，小宇跪在我们面前，痛哭流涕："爸，妈，都是我的错...我以为这样做能让你们高兴，能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哑着嗓子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啊..."
小宇抬起头，眼中满含泪水："爸，你知道吗？我的真实成绩其实只能考五百多分...我害怕让你们失望，害怕你们这么多年的付出白费了...所以我想用这种方式给你们一个惊喜..."
原来，高中三年的巨大压力早就让小宇承受不住了。他的成绩其实一直在下滑，但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他选择了隐瞒，选择了这条错误的道路。
我和妻子抱着儿子痛哭了一夜。
我们意识到，这些年来，我们给了儿子太大的压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却忽略了他内心的感受。
一年后，小宇重新参加了高考。这一次，他考了537分，进入了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
虽然这个成绩和当初的701分相比有天壤之别，但我们全家都很开心。因为这是小宇真实的水平，是他通过正当努力获得的成绩。
现在，小宇已经大学毕业，在一家公司做普通员工。工资不高，但他工作认真负责，同事们都很喜欢他。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给他那么大的压力，如果我们能更多地关注他的心理健康而不是只看重成绩，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但人生没有如果。我们只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学会用更正确的方式爱我们的孩子。
前几天，小宇带着女朋友回家吃饭。看着他们甜蜜的样子，我和妻子相视而笑。
"爸，妈，谢谢你们当初没有放弃我。"小宇认真地对我们说。
"傻孩子，你永远是我们的儿子。"我拍拍他的肩膀，"成绩好坏不重要，做个好人最重要。"
现在我们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很平静很幸福。我们学会了用正确的方式爱孩子，也学会了接受生活的不完美。
有时候，失去也是一种获得。失去了虚假的荣耀，我们却获得了真实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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