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毫不留情地砸在田间小路上。我撑着一把早已破旧的油纸伞,踉踉跄跄地往村口赶去。就在这时,一辆满载货物的三轮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溅起的泥水瞬间打湿了我的裤腿。
"哎哟,对不起大姐!"三轮车猛地刹住,驾驶位上的男人连忙跳下来,满脸歉意地看着我,"我赶着送货,没注意看路。"
我抬头一看,这不是前些日子刚搬来村里的李大河吗?四十出头的年纪,高高的个子,黝黑的脸庞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
村里人都说他是城里回来的"倒插门",媳妇去世后带着十岁的儿子回到老家,可不知为何没回自己村,反倒搬到了我们这儿。
"没事。"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里却在打鼓。我王秀英在村里守寡十二年,一直带着女儿艰难度日,村里闲言碎语不断。如今跟这个男人站在雨中说话,明天恐怕又要被村里的长舌妇添油加醋地议论一番了。
"大姐,我送你一程吧!"李大河不由分说,一把接过我手中的伞,"这雨太大了,你这样走回去非得感冒不可。"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半扶半抱地搀上了三轮车。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让我莫名心跳加速。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一种久违的悸动让我既期待又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一个月后的晴朗午后,我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衣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秀英姐,帮我看看这鱼新鲜不?"
转身一看,李大河手里提着一条足有五六斤的大鲤鱼,笑得见牙不见眼。自从那天雨中相遇后,他常常借故来我家,时而送些自家种的蔬菜,时而带着刚钓的鱼。村里人的闲话越来越多,但我却渐渐不那么在意了。
"你呀,又来添麻烦。"我佯装嗔怪,却接过了鱼,"上次送的菜我还没吃完呢。"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李大河摸着后脑勺,笑容里带着几分羞涩,"我那小子整天念叨着想吃你做的红烧肉,说比我做的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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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他的儿子小河,我心里一暖。那孩子聪明懂事,经常和我女儿小芳一起写作业,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好。有时候,看着他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的身影,我恍惚间会想起自己那早已逝去的丈夫——如果他还活着,我们的家会不会也是这样热闹?
"秀英姐,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李大河突然正色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知道村里人背后说了不少闲话,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我心里一紧,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发烫,不知是天气热还是我心里发慌。
"我想,与其让他们瞎猜测,不如......"李大河深吸一口气,"不如咱们真的在一起算了。秀英姐,我喜欢你,想照顾你和小芳一辈子。"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愣在原地。十二年的守寡生活,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从未想过还能有人愿意和我一起面对生活的苦与乐。
"大河,你知道村里人怎么说我——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为什么要自找麻烦?"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声音微微发颤。
"我不在乎!"李大河坚定地说,"我爱的是你这个人,爱你的坚强、善良,爱你为小芳撑起的一片天。我媳妇走得早,我知道一个人带孩子有多难。秀英,让我们互相扶持好不好?"
就在我犹豫之际,村长突然急匆匆地跑来,脸色凝重:"大河,有人举报你!说你根本不是什么寡夫,你是逃犯,十年前因为打伤人跑出来的!警察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这晴天霹雳的消息让我如坠冰窟。看着李大河霎时惨白的脸色,我不敢相信,这个每天笑容灿烂的男人,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秀英,我可以解释..."李大河颤抖着伸出手,眼中满是恐惧和乞求。
我后退一步,不敢相信地摇头:"你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大河急切地说,"十年前我确实打伤了人,但那是为了保护我妻子!那人是地痞无赖,想占我媳妇便宜,我只是自卫,可他有钱有势,我只能带着媳妇逃走..."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我心里天人交战。
要相信他吗?如果我选择站在他这边,村里人会怎么看我?小芳的未来会受影响吗?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又怎忍心让他再次背负不白之冤?
"妈,李叔叔是好人!"不知何时,小芳已经站在院子里,她坚定地拉着我的衣角,"小河告诉我,他爸爸是为了救他妈妈才打人的,他不是坏人!"
看着女儿真挚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重要的。十二年来,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从未停止,我何必再为他们的看法而困扰?
"走,我们去村口。"我拉起李大河的手,"你不是一个人,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在村口,我们见到了警察和大批围观的村民。出乎意料的是,小河已经站在那里,一脸倔强地看着众人:"我爸爸不是坏人!他是为了保护我妈妈!"
警察核实了李大河的身份后,告诉我们这是一场误会。十年前的案子早已结案,证明李大河是正当防卫,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一直生活在恐惧中。那个地痞后来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案子早已撤销。
"大河,你自由了。"我紧握着他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不用再逃了。"
李大河激动地抱住我和孩子们,在夕阳的余晖中,我们四人的影子融为一体,拉得长长的。
回家的路上,李大河告诉我,他之所以选择我们村,是因为第一次路过时,看到我在田间辛勤劳作的身影,那份坚强和美丽让他无法忘怀。
"秀英,嫁给我吧。"夜幕降临时,他再次向我求婚,"让我们的故事有一个新的开始。"
月光洒在小院里,两个孩子期待的目光让我心软。人这一辈子,吃的苦太多,遇到一个懂你、爱你的人太难。我点点头,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乡村的夜晚格外静谧,我和李大河坐在院子里,看着繁星点点。十二年的等待,换来今日的重逢。命运的安排或许曲折,但终将引领我们走向幸福的彼岸。
月光下,我们相视一笑,仿佛看到了未来生活的模样——平凡、温暖,却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要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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