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河两岸,住着一对亲姐妹。
姐姐叫阿杏,嫁给了老实巴交的大牛;
妹妹叫阿桃,嫁给了机灵些的春生。
那会儿,两家都是一样的穷,家徒四壁,常常是“灶王爷绑在腿肚子上——人走家搬”,日子过得紧巴巴。
两姐妹隔着河,时常喊话,互相帮衬,感情好得没话说。
河水哗啦啦地流,日子也这么清苦地过着,都盼着能有个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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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转机还真来了!俗话说“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
三年前,春生进城卖柴火,机缘巧合,帮了城里“隆昌号”布庄王掌柜一个大忙。
王掌柜看他机灵可靠,心里喜欢,当场就许了他一个伙计的差事!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月月有工钱,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春生高兴得差点找不着北。
跟掌柜说好,回家安顿一下,三天后就上工。
可这人哪,真是“乐极生悲”。
春生兴冲冲往回赶,过河上那独木桥时,脚下一滑,“咔嚓”一声,把脚脖子给崴了,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疼得钻心,没个十天半月下不了地。
眼看到手的差事要黄,春生两口子愁得直叹气。
最后还是阿桃想出个法子:“姐夫这两日正好要进城,托他顺带去跟王掌柜说一声,求他宽限些日子。”
阿杏过来一听,立马回家跟大牛说了。
大牛是个热心肠,二话没说,揣上俩窝窝头就进了城。
到了“隆昌号”,见到王掌柜,大牛这老实人一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
“掌、掌柜的,春生……他脚坏了,来不了,想求您……宽限几天。”
王掌柜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
铺子里正缺人手,等不了啊!
他打量着大牛,见这人模样憨厚,像个踏实人,便随口一问:“他来不了,那你愿不愿意干?”
这话像一道雷,劈在了大牛头上!
他张着嘴,那句“我是来替妹夫请假的”话,在嘴里转了三圈,硬是没说出来。
他看着这亮堂的铺子,想起自家漏雨的屋顶和面黄肌瘦的娃儿,心里翻江倒海。
一边是妹夫家的信任,一边是自家盼都盼不来的好机会……他这心里,天人交战啊!
王掌柜是明白人,看他犹豫,又加了把火:“活儿不累,招呼客人,搬搬布匹,要的是勤快。一个月先开八百文,干得好再加!”
八百文!大牛心里“咯噔”一下,种一年地也挣不了这么多!
那个“不”字,他终究是没说出口。
他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哼:“我……我愿意干。”
得,就这么着,大牛鬼使神差,顶了妹夫春生的差事。
这大牛啊,别看闷声不响,心里有股劲儿。
他知道这事做得不地道,更是拼了命地干。
每天最早到,最晚走,干活不惜力气,对客人笑脸相迎。
王掌柜是越看越喜欢,不到半年,工钱就涨到了一两银子,后来更是让他当了二掌柜!
这真是“瞎子闹眼睛——没治了”,大牛家一下子抖起来了!
破草房翻盖成了青砖大瓦房,阿杏穿上了新衣裳,娃儿也送进了学堂。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河对岸的春生家呢?
春生脚好了以后,以为差事早黄了,也没再去问。他哪知道,姐夫正顶着自己的缺呢!
只好继续种地打短工,日子还是紧巴巴。
他看着对岸姐夫家红火火,只有羡慕的份儿,常对阿桃感叹:“姐夫真有本事!咱没那个命啊!”
阿桃也常隔着河喊:“姐,你可是掉进福窝里了!”
每次听到这话,阿杏脸上笑,心里却像针扎。
大牛只把真相告诉了她,这两口子守着这秘密,就像怀里揣了个刺猬,坐卧不安。
尤其是看到妹妹家依旧清苦,自家娃儿在学堂念“人之初,性本善”时,阿杏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秘密到底还是漏了。
那天,大牛的儿子虎子和春生的儿子狗娃在河边玩。
虎子炫耀他爹是城里大铺子的二掌柜,狗娃好奇问怎么当上的。
虎子小孩家,藏不住话,顺嘴就秃噜出来了:“原来这差事是我小姨父的,我小姨父脚坏了去不了,我爹去送信,那掌柜的就让我爹干了!”
狗娃回家就把这话学给了爹娘。
春生和阿桃一听,当时就炸了!如同三九天被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后跟!
春生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好你个大牛!我拿你当亲姐夫,你拿我当冤大头!这是断我活路啊!”
他抄起家伙就要过河去找大牛算账。
阿桃也哭了,死死拉住他。
对岸的阿杏听见吵闹,知道坏事了,赶紧跑过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泪流满面:“妹妹,妹夫……是我们对不住你们……是我们鬼迷了心窍啊……”
春生看着跪在地上的姐姐,这火发不出来,憋得胸口疼,跺脚长叹:“好!好一个姐夫!好一个亲戚!”
从那以后,柳叶河两岸就断了来往。
阿杏送东西,被春生扔回去;大牛想解释,被春生拿扫帚赶走。
两家人,成了仇人。
这事儿在村里传开了,大伙儿议论纷纷,有说大牛不地道的,也有说大牛也是凭本事吃饭的。
时间一晃,过了半年。
这天,春生进城扛活,休息时正啃冷窝头,忽见一辆粮车惊了,直冲一个吓傻了的孩子而去!
周围人都躲开了,却见一个身影猛冲出来,一把推开孩子,自己却被马车挂倒,粮包砸在了腿上!
春生定睛一看,救人的人,竟是大牛!
他愣住了。
那个他恨了半年的、自私的姐夫,此刻却舍命救人!
他脚像灌了铅,心里挣扎得厉害。
最终,还是一咬牙,冲上去和众人一起救起大牛,送到医馆。
大牛左腿骨折了。春生默默垫了药费,送他回家。
到了那大瓦房前,春生转身要走。
大牛躺在门板上,一把拉住他,老泪纵横:“春生!哥对不起你!哥是穷怕了,鬼迷心窍啊!这三年,我一听你夸我,心里就跟刀割一样……”
看着姐夫哭成泪人,听着这掏心窝子的话,春生心里的坚冰,化了一点。
他将心比心,要是自己当时面对那诱惑,会不会也……
阿杏也哭着对妹妹说:“这钱我们花着不踏实!大牛他除了开销,大部分都给你们攒着呢!”
阿桃看着姐姐姐夫这般模样,又想起大牛刚才救人的样子,叹了口气,对春生说:
“当家的,也许……这就是命吧。姐夫他……知道错了。”
春生长叹一声,这口气,吐出了半年的憋闷。他看着大牛,只说:“你先养伤吧。”
这回,没再摔门。
从那天起,阿桃又开始过河帮忙照顾大牛。春生虽不说话,也没再阻拦。
一个月后,大牛能下地了。
他把春生两口子请到家,拿出一个匣子:“春生,这里是二十两银子,是我这三年给你们攒的。隆昌号的差事,我腿不行,干不了了,已跟王掌柜说好,让你去。这钱,你拿着安家。”
春生看着银子,又看看姐夫诚恳的脸,沉默良久。最后,他伸出手,没接匣子,却放在了大牛手上。
“姐夫,”他喊出了半年来的第一声,“差事,我去。钱,你留着。你们也要过日子。以前的事……算了。咱们,还是一家人。”
就这一句“还是一家人”,让大牛和阿杏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阿桃也在一旁抹泪。
后来啊,春生就去“隆昌号”上了工,他比大牛活络,干得更好,日子也红火起来。
大牛腿脚不便,就在家料理田地,做点小买卖。
两家的恩怨,就像柳叶河的水,流过去了也就淡了。这亲情啊,经历过风雨,反而更结实了。
您说,这人心是不是秤砣心?一头是私,一头是公,就看往哪头沉。好在啊,这血脉亲情终究是沉的,能把走了岔路的心,慢慢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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