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一
雷声在云层后滚动的第七日,阿壤终于在围壕东侧的黏土坡上找到了合适的陶土。雨水把红棕色的泥土泡得绵软,指腹按下去能留下深深的印痕,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凹陷的眼窝。他用石铲切下方块状的黏土,塞进背篓时,听见聚落中央传来急促的骨哨声 —— 那是火种熄灭的警报。
背篓重重砸在湿地上,阿壤拔腿就往聚落中心跑。半地穴式的长屋沿西北 — 东南方向成排分布,雨水顺着草顶流淌,在泥地上冲刷出蜿蜒的小沟。当他冲进最大的那间中心长屋时,看见族人们正围着灶坑慌乱地跺脚,石制磨盘旁的火种器倒在地上,罐口的灰烬被雨水泡成了黑泥。
“是惊雷震倒了支架。” 掌管火种的老巫蜷缩在墙角,胸口剧烈起伏,“陶罐裂了,火星全灭了。”
阿壤的目光落在那只裂开的陶罐上。器身呈亚腰筒状,腹部对称的两个小孔还残留着烟熏的痕迹,这是族里最珍贵的火种器 —— 十年前从东边河谷部落换来的宝物,能通过调节小孔的封堵程度控制火势,就像母亲曾教他的那样:“火和人一样,饿了要喂,饱了要歇。”
首领苍术拨开人群走来,他的石铲柄上刻着七道横纹,代表着领导部落的七个春秋。“清点食物。” 他的声音比外面的雨丝更冷,“把所有熏肉和干粟都集中到中心屋,派四个人轮流守着。”
阿壤跟着族人走向储物坑时,看见苍术的女儿阿月正蹲在火种器旁,用麻布擦拭着罐身上的裂纹。少女的手指纤细,指尖沾着陶土 —— 她是部落里最会制陶的人,能在三足钵的口沿捏出细密的绳纹。
“能修好吗?” 阿壤轻声问。
阿月摇头,睫毛上沾着的水珠滚落下来:“黏土要经过太阳晒七天才能用,现在这种天气……” 她忽然攥紧麻布,“我爹说,要是明天还取不回火种,就得派使者去求西边的裴李岗人。”
阿壤的心沉了下去。去年裴李岗部落来换粟种时,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圈里的羊。他摸出怀里的燧石,石片边缘还留着打磨的痕迹,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
二
夜雨停歇时,苍术在中心屋召开了族会。十八根木柱撑起的屋顶下,篝火的位置空着,族人们裹着兽皮瑟缩成一团。老巫用骨杖敲了敲地面,讲述着古老的传说:“在天顶的火鸟沉睡之前,我们的祖先靠钻木取火存活。但自从有了火种器,钻木的手艺就断了……”
“我去学。” 阿壤突然站起来,兽皮摩擦着地面发出窸窣声。他从怀里掏出燧石,“我爹当年跟着商队去过南边的部落,他说见过有人用石头取火。”
苍术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阿月跟你一起去。带上三块熏肉,要是三天内取不回火种,就去裴李岗部落求他们恩赐。”
出发时,阿月背了个沉重的陶罐。“这是我昨晚和的泥,” 她掀开麻布,露出里面湿润的陶坯,“要是能找到干柴,或许能烧出新的火种器。” 陶罐的形状很奇特,上下都有开口,腹部留着两个小孔 —— 正是模仿那只破损的火种器做的。
两人沿着围壕的西北出口走,晨雾还没散尽,草叶上的水珠打湿了脚踝。阿壤走在前面,用石铲拨开带刺的灌木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阿月的惊呼。回头一看,少女正蹲在地上,手指拂过一丛沾着露水的植物 —— 那是成片的野生粟,穗子已经饱满。
“再过十天就能收割了。” 阿月的眼睛亮起来,“要是有火,就能把它们烤熟。”
阿壤喉结动了动,想起储物坑里越来越少的干粟。他蹲下来,用石铲挖开泥土,发现这里的土层很肥沃,比聚落里的土地更适合耕种。“等取回火种,我就跟首领说,把这里开辟成农田。”
正午时分,他们来到一片松树林。阿壤捡了些干燥的松针,又找来两块硬度不同的木头,按照父亲留下的记忆开始钻木。木屑渐渐堆积起来,却始终没有火星。阿月在一旁用陶罐收集雨水,忽然指着远处的岩石说:“那里有烟!”
岩石下果然藏着一堆篝火,三个穿着兽皮的陌生人正围着篝火烤肉。看见阿壤和阿月,他们立刻举起了石斧。“是赵宝沟人。” 阿壤认出他们腰间的陶罐 —— 那些陶罐上刻着鸟兽图案,是赵宝沟部落的标志。
为首的汉子盯着阿月背上的陶坯,忽然笑了:“兴隆洼的火种灭了吧?这陶罐换你们一块熏肉,再教你们取火的法子。”
阿壤攥紧了石铲,却被阿月拉住了。少女卸下背篓,拿出一块熏肉:“还要给我们一些干柴。”
赵宝沟人教他们的是燧石取火法。当两块燧石相撞,火星溅落在松针上时,阿壤的手忍不住发抖。阿月立刻用干草轻轻扇动,火苗很快窜了起来。“记住,” 赵宝沟的汉子啃着熏肉说,“火要养,就像你们兴隆洼的房子,得有围壕护着。”
离开时,阿月突然问:“你们的陶罐上为什么要刻鸟?”
汉子指了指天空:“那是神鸟,能带来火种和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