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尖上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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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像牛乳般泼洒在抚仙湖畔的密林里,阿木的赤脚踩过沾露的苔藓,松针在他肩头簌簌作响。他攥着祖父传下的燧石片,指尖抚过腰间悬挂的木铲 —— 那是三年前他成年时,父亲用松枝为他削制的工具,尖端被岁月磨出细密的光痕,像凝结了无数个日出的光晕。​
“阿木!去溪谷西侧,昨晚的雨该把葛根泡软了。” 族长的吆喝穿透雾霭。阿木应着,目光掠过营地边缘的石器堆:那些燧石制品越来越小,边缘的疤痕细碎得像锯齿,自从五年前部落南迁到这片林莽,能找到的石料就日渐稀少。父亲说这是山神的警示,要他们多向树木祈福。​
溪谷的淤泥里藏着宝藏。阿木屈膝蹲下,将木铲尖端对准地面凸起的鼓包,手腕轻轻转动。松木质的铲头带着天然的韧性,顺着土壤纹理向下游走,既不会像石铲那样崩裂,又能精准避开葛根的须根。他想起祖父教的诀窍:“松木性直,要顺其纹;栎木坚硬,可当凿;最妙是杉枝,烧后如铁。”​
正午的阳光刺破云层时,阿木的背篓已装满葛根。他正要起身,忽然发现溪水中浮着段异常的木头 —— 那截杉枝的断口并非野兽啃咬的参差状,而是有着整齐的斜切面,边缘还留着几道平行的刻痕。阿木的心猛地一跳,祖父临终前说过,真正的匠人能让木头开口说话,这些痕迹就是木头的语言。​
他抱着杉枝跑回营地时,族人们正围着新捕获的麂子欢庆。火塘边,父亲用石片刮削着鹿骨,看见那截杉枝便皱起眉头:“这是下游‘石疤族’的东西,他们总用石器砍木,糟蹋好材料。” 阿木却指着刻痕争辩:“您看这角度,是顺着木纹下的刀,比我们削木铲还精巧。”​
争执间,放哨的少年跌跌撞撞冲进营地:“石疤族…… 他们的人倒在林边,好多好多!”​
阿木跟着族人赶到时,暮色已染红河滩。石疤族的男女老幼横七竖八地卧在血泊中,他们的石器散落满地,大多崩裂成碎片。唯一还有气息的老者被阿木扶坐起来,他胸口插着枚骨矛,手指死死攥着块带凹口的木板。“黑风…… 从西边来……” 老者的血沫喷在阿木手腕上,“他们怕火,却能咬断木头……”​
当晚,营地四周竖起了三重木栅栏。阿木和父亲带着族人削制木矛,燧石片在松枝上划出沙沙声响,火星不时溅起。父亲将烧红的木炭按在木矛尖端,青烟冒起时,木质渐渐变成深褐色。“这样更硬,能刺穿兽皮。” 他说着,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 自从去年误食毒菌,他的肺就像浸了水的海绵。​
深夜,阿木被异样的响动惊醒。月光下,一群身形佝偻的生物正啃咬着木栅栏,它们的牙齿闪烁着幽光,啃噬木头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骨片。“是林瘴里的‘齿怪’!” 族叔的惊呼刚起,一只齿怪已撞破栅栏扑进来,它的利爪扫过阿木的肩头,留下三道深痕。​
火光骤然亮起。阿木抓起身边的木铲,借着火焰的光看清了齿怪的模样:它们没有眼睛,头颅像磨圆的石块,嘴中布满细密的牙齿。他想起石疤族老者的话,猛地将木铲插进火塘,待铲头烧得通红,狠狠刺向齿怪的头颅。“滋啦” 一声轻响,齿怪发出尖锐的嘶鸣,身体化作一缕黑烟。​
“烧过的木头能克它们!” 阿木大喊着,将烧红的木片分给族人。火光照亮了营地,齿怪们在火焰前节节败退,那些未被烧过的木矛被它们咬得粉碎,而烧硬的木具却能轻易刺穿它们的躯体。天快亮时,最后一只齿怪被父亲用烧焦的木斧劈成两半,营地终于恢复了寂静。​
晨光中,阿木发现昨夜那只齿怪消失的地方,泥土里嵌着些亮晶晶的颗粒。他用木铲挖出来一看,竟是些从未见过的石料 —— 它们比燧石更坚硬,断面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父亲捻起石料端详许久,忽然笑了:“这是山神给的新工具,能让木头变得更听话。”​
接下来的日子,阿木成了部落里最忙碌的人。他用新石料打磨出的凿子,能在木头上刻出细密的凹槽;削制的木楔子,轻轻一敲就能劈开原木。族人们学着他的样子加工木器,有人做出带钩的木耙,挖根茎时效率提高了一倍;有人将杉枝弯成弧形,蒙上鹿皮做成能盛水的木盆。阿木则在琢磨更重要的东西,他想起石疤族那截带刻痕的杉枝,总觉得木头里藏着更大的秘密。​
雨季来临的前一天,父亲的咳嗽突然加重。阿木守在床边,看着父亲枯瘦的手抚过墙上悬挂的木具:“还记得你三岁时,用削尖的树枝挖蚯蚓吗?那时我就知道,你能听懂木头的话。” 父亲从枕下摸出块磨平的木板,上面刻着歪扭的线条,“这是祖父传的,说木头能记住事情,只要刻下来,就永远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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