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0年正月初三,汴京城外的陈桥驿,赵匡胤的部下正悄悄将一件黄袍披在他身上,山呼“万岁”。而此时的皇宫里,7岁的后周恭帝柴宗训还在等着“抵御契丹”的捷报。他不知道,父亲柴荣临终前精心布置的“权力牢笼”,早已被这个看似忠诚的“殿前都点检”撕得粉碎。
柴荣在位仅6年,却凭一己之力让后周成为五代最有希望统一的王朝。他临终前的托孤安排,更是堪称“五代权谋天花板”:拆分兵权、提拔老将、制衡新秀,每一步都算到了权力平衡。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一件事:赵匡胤真的敢在“主少国疑”时,用一场兵变更朝换代。这段藏在五代乱局里的托孤悲剧,写尽了“制度再好,抵不过人心叵测”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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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的精密布局
显德六年(959年),39岁的柴荣亲征契丹,刚收复三关三州,却突然身患重病,不得不班师回朝。躺在病榻上,他最担心的,是年仅7岁的儿子柴宗训无法掌控局面。毕竟五代以来,“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幼主继位往往意味着亡国。为了保住后周江山,柴荣用三个月时间,布下了三道“制衡枷锁”。
第一道锁:拆分中央军权,让侍卫司和殿前司互相掐架
五代的乱局,根源在于“兵权集中于一人”。比如后唐的李嗣源、后晋的石敬瑭,都是靠掌控禁军篡位。柴荣深知这一点,所以将中央军拆成两大系统:
• 侍卫司:负责京城防务和部分野战,兵力约8万,是“老牌禁军”,由老将李重进、韩通掌控。李重进是柴荣的表兄,战功赫赫,忠诚可靠;韩通性格刚直,外号“韩瞠眼”,是出了名的“后周死忠”,连赵匡胤都怕他三分。
• 殿前司:负责皇帝护卫和精锐野战,兵力约3万,是柴荣亲手打造的“新禁军”,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柴荣提拔赵匡胤为“殿前都点检”,但特意给他安了两个“副手”:殿前副都点检慕容延钊(资历比赵匡胤老)、殿前都虞候石守信(赵匡胤的老部下,但更听柴荣的话),让三人互相牵制。
柴荣的算盘很精:侍卫司人多但装备差,殿前司精锐但人少,两者谁也吃不掉谁;李重进、韩通是“老派”,赵匡胤是“新派”,派系不同自然会互相提防。只要两大禁军不对付,就没人能集中兵权篡位。
第二道锁:把潜在威胁调离京城,让老将镇住藩镇
柴荣最担心的,是“内有权臣、外有藩镇”的局面,他做了两个关键调整:
• 把侍卫司主帅李重进调离京城,让他去扬州当“淮南节度使”,名义上是“镇守东南”,实则是把他的兵权从中央剥离。李重进留在京城,万一和侍卫司的人联合,可能威胁幼主;派他去地方,既能用他的威望镇住藩镇,又让他远离权力核心。
• 提拔一批“中层老将”填补空缺:让韩通兼任“京城巡检使”,掌控京城防务,相当于给皇宫加了一道“安全门”;让符彦卿(柴荣的老丈人)担任“天雄军节度使”,镇守河北,防备契丹的同时,也盯着地方藩镇。
这些安排看似“分散权力”,实则是“以老制新”。老将们大多跟着柴荣打天下,对后周忠心耿耿,有他们在,无论是中央的新秀还是地方的藩镇,都不敢轻举妄动。
第三道锁:削弱殿前司的独立性,把后勤捏在朝廷手里
柴荣知道赵匡胤的殿前司是精锐,所以特意在“后勤”上卡脖子:殿前司的粮草、兵器、马匹,全由中央的“三司使”(财政官)负责供应,而且必须“按月申领”,不能提前囤积。他还规定,殿前司的士兵调动,必须有“皇帝玉玺+枢密院令牌”双重凭证,缺一不可。就算赵匡胤想调动军队,没有后勤和凭证,也掀不起风浪。
柴荣临终前,还特意召集群臣,让赵匡胤、韩通等人当着柴宗训的面“歃血为盟”,发誓“效忠后周,永不背叛”。看着跪在面前的将领们,柴荣或许以为,自己这套“制衡术”能保后周几十年安稳。可他没料到,人心的贪婪,远比制度的漏洞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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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的破局招
柴荣的布局看似天衣无缝,却被赵匡胤用三步棋轻松破解。不是柴荣的制度不好,而是赵匡胤太懂“五代规则”。兵权的核心不是“制度约束”,而是“人心归附”。
第一步:用“义社十兄弟”织人脉网,把殿前司变成“赵家军”
赵匡胤早在当殿前都虞候时,就悄悄结了个“义社十兄弟”,成员包括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张令铎等人,全是殿前司的中层将领。这些人跟着赵匡胤出生入死,不是“忠于后周”,而是“忠于赵匡胤”。
柴荣虽然给赵匡胤安了副手,但慕容延钊常年在外领兵,很少参与殿前司事务;石守信虽是“副手”,却和赵匡胤是“拜把子兄弟”,早就成了他的人。到柴荣去世时,殿前司的3万大军里,从指挥使到都头,八成以上是赵匡胤的亲信。制度上的“制衡”,早已被人脉上的“绑定”架空。
更绝的是,赵匡胤还拉拢了韩通的副手王彦升。王彦升原本是韩通的部下,却被赵匡胤用重金收买,成了“内应”。后来陈桥兵变时,韩通想带兵反抗,就是被王彦升提前察觉,当场斩杀。柴荣最信任的“安全门”,成了赵匡胤的“垫脚石”。
第二步:借“契丹入侵”的假情报,拿到调兵权
显德七年(960年)正月初一,边关突然传来“急报”:契丹联合北汉入侵,请求朝廷速派大军抵御。宰相范质、王溥都是文官,没经历过战场,一着急就忘了柴荣“双重凭证调兵”的规定,直接让赵匡胤“总领大军,即刻出征”。
这个“急报”,后来被证实是假的。很可能是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谋士赵普联手伪造的。但就是这封假情报,让赵匡胤名正言顺地拿到了“调动殿前司+部分侍卫司兵力”的权力。柴荣留下的“后勤卡脖子”也没起作用,赵匡胤早就让亲信提前在军营里囤积了三天粮草,根本不用等朝廷供应。
第三步:陈桥兵变“演大戏”,用“黄袍加身”堵天下人的嘴
正月初二,赵匡胤率军离开汴京,当晚驻扎在陈桥驿。他没有直接兵变,而是让弟弟赵光义、谋士赵普“煽动士兵”:“主少国疑,我们就算打赢了契丹,也没人记得功劳;不如拥立点检做皇帝,以后富贵共享!”
士兵们本就跟着赵匡胤混饭吃,一听有“富贵”,立刻响应。正月初三凌晨,赵匡胤“醉酒刚醒”,就被士兵们披上黄袍,山呼“万岁”。他还假意推辞:“我受世宗厚恩,怎敢篡位?”士兵们“强行”把他扶上马,往汴京方向回师。这场“被迫篡位”的戏码,既堵住了“不忠”的骂名,又让兵变显得“名正言顺”。
等大军回到汴京,王彦升已经斩杀了韩通,控制了城门;石守信等人在城内接应,没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皇宫。宰相范质、王溥见大势已去,只能哭着跪拜新皇帝。柴荣精心布置的三道枷锁,就这样被赵匡胤用“人脉+谎言+演戏”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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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没算到的致命漏洞
柴荣的托孤失败,不是因为他笨,而是因为他漏算了三个“五代乱局里的潜规则”。这些规则,赵匡胤比他更懂。
第一个漏洞:他以为“提拔之恩”能换忠诚,却忘了五代“唯利是图”的底色
柴荣对赵匡胤有“知遇之恩”:赵匡胤原本只是个普通将领,是柴荣把他从殿前都虞候提拔到殿前都点检,还赏给他豪宅、田地。柴荣以为,这份恩情能让赵匡胤“感恩戴德,永不背叛”。
可他忘了,五代以来,“恩义”从来抵不过“权力诱惑”。石敬瑭为了皇位,能认契丹做“父皇帝”;李嗣源为了夺权,能背叛自己的义兄李存勖。在“天子轮流做”的时代,“恩情”只是权力的附属品。
赵匡胤后来也承认:“世宗待我不薄,我怎忍心篡位?可将士们逼我,我也没办法。”这话看似“无奈”,实则是借口。如果他真的忠诚,早在士兵煽动时就该斩杀为首者,而不是“醉酒装睡”。
第二个漏洞:他以为“老将镇场”能稳局面,却忘了老将“反应太慢”
柴荣把李重进派到扬州,以为他能“威慑藩镇”,可李重进离汴京太远,等他得知“陈桥兵变”的消息时,赵匡胤已经登基称帝了。他想起兵反抗,却发现自己的部下早已被赵匡胤收买,根本没人响应;韩通虽然在京城,却因为性格刚直,没什么人脉,想调兵时被王彦升当场斩杀。柴荣依赖的“老将防线”,要么太远,要么太孤,根本来不及反应。
反观赵匡胤,他的“义社十兄弟”全是中层将领,分布在军队各个角落,一旦有事能瞬间联动。五代的兵变,拼的不是“资历”,而是“反应速度”。柴荣的老将们,输在了“慢半拍”。
第三个漏洞:他以为“制度约束”能防兵变,却忘了“兵权在人不在纸”
柴荣制定的“双重凭证调兵”、“后勤管控”,都是“纸面上的制度”,可执行制度的人,全是赵匡胤的亲信。比如负责发放粮草的“三司使”,是赵匡胤的老部下楚昭辅;负责保管玉玺的“内侍省”,早就被赵光义收买。制度再完善,只要执行的人不忠诚,就是一张废纸。
五代以来,兵权的核心是“士兵认谁的账”。士兵们跟着赵匡胤吃粮、拿赏,认的是“赵点检”,不是“后周皇帝”。柴荣的制度,没解决“士兵归心”的问题,自然挡不住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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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柴荣的托孤,是五代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如果他能多活十年,以他的能力,大概率能统一,建立一个比宋朝更强大的王朝;如果柴宗训再年长几岁,能掌控局面,后周也不会轻易灭亡。可历史没有“如果”,柴荣的英年早逝,给了赵匡胤机会;他的“精密布局”,终究没抵过人心的贪婪。
赵匡胤登基后,没有亏待柴氏子孙,赐给他们“丹书铁券”,承诺“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这或许是他对柴荣“知遇之恩”的最后补偿,也或许是他想堵住天下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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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如何,柴荣的悲剧都给后世留下了深刻教训:权力制衡,不仅要靠制度,更要靠人心;托孤,不仅要选“忠诚的人”,更要选“能镇住局面的人”。柴荣算到了所有制度细节,却没算到“人心叵测”。这份遗憾,成了五代乱局的最后一抹亮色,也成了宋朝开国的第一声叹息。
参考文献 1. 薛居正等. 《旧五代史·周书·世宗纪》. 中华书局, 1976.(记载柴荣托孤的背景及人事安排) 2. 脱脱等. 《宋史·太祖纪》. 中华书局, 1977.(记录陈桥兵变及赵匡胤篡位过程) 3. 李焘.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 中华书局, 2004.(详细披露柴荣临终前的权力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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