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交上遇到咸猪手，男人在连衣裙上留下印记，有苦说不出！

【本文节选自网文《弱势者的凶险江湖：残疾人生存报告》，作者：陈玉梅等，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一年前夏天的一天，我 20 岁的聋哑妹妹，在坐公交车下班回家的途中，遭遇“咸猪手”。

她初次遇到这种事情，很害怕很不安，她不能说话，却满眼是泪。回到家里，我母亲看到她黑色的连衣裙后面，沾满男人的秽物，她的身体在不停地抖动着……

当天她没有吃晚饭，躲在自己房间里默默流泪，不声不响的。快半夜时，母亲担心她饿着，进去送她一杯牛奶。这杯牛奶不小心被她打翻，白色的牛奶洒在黑色连衣裙上，她突然条件反射般剧烈呕吐起来。那些洒在她身上的牛奶，和她后背上的秽物，触痛她的眼睛和神经。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妹妹无法去上班。每天两件事折磨她：流泪和呕吐。

我心疼死了，就害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的，最担心的是怕她抑郁了。身为她的哥哥，我恨透那只咸猪手以及它的主人，恨不得剁掉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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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聋哑妹妹，小我十岁，名叫连盈。一个大眼睛闪烁、鼻梁挺拔、嘴巴小巧的漂漂亮亮小丫头。20 岁的她终于在一家福利工厂就业了，这个倔强的妹妹，为自己可以自食其力而自豪。在这个厂子里，连盈有二十几位小姐妹都是聋哑人，她们同病相怜彼此很关照。

这家福利工厂是做包装制品的，专门招收残疾人，尤其对聋哑女孩比较青睐。她们年轻，有体力和精力，经过短期培训即可上岗，而这些聋哑女孩也非常适合这个工作，工序简单操作不复杂，最主要的是不需要说话。产品包括纸质、塑料薄膜等，工作环境比较轻松，没有安全隐患。

连盈从周岁起，因药物中毒导致耳聋、失语，为语言障碍、听力障碍一级。她在聋哑学校毕业后，一直在家待业，待业期间她在家学习绘画。连盈的绘画天赋很高，有时都无师自通的，当然也需要老师指导她。连盈画的花鸟鱼虫，以及人物素描等作品，还在残疾人艺术作品比赛中，得过不少奖。

连盈被咸猪手骚扰后，她很快画出那个人的样子，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有一撇小胡子，眼睛不大，嘴唇厚嘟嘟的。我打着手语告诉连盈，我一定要找到他，揍他一顿再扭送公安机关。

有了我的承诺，连盈情绪好了很多，很快又回去上班了。但她上下班乘公交车的路上，有我在暗处的接送。但有一个月的时间，并未见那人的出现，我心里稍稍有些放松。然而，很快在另一个聋哑女孩小尚那里，在她上班的公交车上，和连盈一样遭遇咸猪手。

我没有亲眼看到，也没能出现在现场，是连盈回家后给我描述的：小尚到车间后，偷偷找到好闺蜜连盈，“诉说”自己的遭遇。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小尚站在车厢里，还差四五站到单位时，她感觉自己臀部，被什么东西硬邦邦地顶上了。她回头看见一个男人，紧贴在她后背上，身体时不时抖动，最后有液体喷湿了她。

当小尚无意瞥见他的裤链拉开，还有男人的下体时，吓哭了。车子刚一靠停，小尚慌不择路地跳下车，她是在路上哭着狂奔到厂的。连盈拿出自己画的那个人，问是不是他，小尚表示没有看清他的脸。两个共同遭遇的小姐妹，在角落里，偷偷地抱头痛哭。我听了连盈的描述，心里难过又愤怒，咒骂这些畜生。

抓不到咸猪手，我焦虑而烦躁，又一个聋哑女孩的遭遇，深深激怒我。我一个激灵想到，这会不会是专门对聋哑女孩下手的人，就在她们乘坐的上下班必乘的公交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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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喜欢我的这个小妹妹，在她聋哑后，我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连盈从小跟我最亲，爸妈每次带她去求医，她都会伸出小手，让哥哥抱。妹妹出去治病，哥哥能够陪伴就一定陪伴，二话不说。在接受医生的诊治中，她总是叫我抱着她，在我的怀抱里，妹妹很安然。妹妹对我的依赖，让我更多些心疼与不忍。

如今可怜到不能说话的妹妹，又被歹人欺辱，我却只能眼睁睁地无能为力。和连盈一起工作的女性聋哑女孩，我统称她们为“聋哑妹”，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称谓，而是在我心中沉甸甸的一份爱。我爱这些与连盈同病相怜、艰难生存于世的特殊女孩子。

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连盈和小尚遭遇咸猪手时，遗留在衣服上的污渍，不被破坏地保存好。连盈将我的想法和做法，“说”给小尚后，小尚转达谢谢我。

她比连盈大两岁，也是因为药物中毒，导致后天聋哑的。真可惜了她这样一个亭亭玉立、相貌清秀的女孩子。

因为咸猪手的事情，连盈和小尚决定结伴而行，而对于此事她们不想叫单位里的人知道，彼此约定保守秘密。我依然在她们身后，偷偷护卫，幸好这段日子里，我专门在家为公司写文案，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这天下着雨，雨越下越大，很多人选择乘车。车上人很多，车厢地板又湿又滑，里面很闷热。我突然看到有一个男人，在手中伞的遮挡下，将手伸向一个站在他前面女孩的屁股，不停地摸着。女孩惊恐回头，他还瞪眼吓她，女孩低下头任由他乱……

车上有几个人装作没看见，他竟然抱住女孩的腰，女孩挣脱不开急红了脸。我在后面扒开人堆，冲到男人身后，给他一拳。谁知那男人反手用一只喷雾器，喷我一脸辣椒水，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时车到站，男人猛力扒拉开一条道，从车门处跳下去，一溜烟跑没影了。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孩也是一个聋哑人，名叫贺贺，她看懂我的手语，并告诉我她也在那家福利工厂上班。同一辆车上的连盈和小尚，都过来拥抱住她，三个女孩默默哭泣。

我懊恼得不行，那个畜生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还当着这三个女孩的面，溜溜逃掉。

我感觉自己很窝囊，一口恶气憋在胸口，似乎找不到宣泄的出口。看着这个眼前，刚刚受到骚扰女孩贺贺的惊魂未定，我简直就是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无奈和悲哀。我跳下车，在疾风骤雨中，狂奔、狂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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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连盈确认那天车上的那人，并不是对她骚扰的人，这就说明咸猪手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的。果然应验我的预感，“畜生专对聋哑女孩下手”。而此次连盈在小尚和贺贺协助下，画出的那个人，又是另外一个人。他是一个瘦高个，颧骨很高，眼睛很大，眉心有一颗黑痣。

几天后，传来贺贺自杀的消息，一个才 17 岁的花季女孩香消玉损。据了解，贺贺自从受到骚扰后，因为过度惊吓和羞辱，再也不能入睡。昏昏沉沉噩梦不断的她，在一个深夜里割腕自杀，第二天父母发现时，她早已去世……

被这个噩耗冲击和打压最大的是，连盈和小尚，尤其是连盈也有了自杀倾向。我母亲发现连盈在偷偷积攒安眠药，同时也买了好多的刀片，都藏在抽屉里。我趁她不注意，果然在抽屉里发现这些东西，我惊出一身冷汗。但我什么也不敢说，假装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和父母只是对连盈加强防范。

小尚的情况尚好一些，照常上下班，我和她“谈”到连盈的事儿，她表示能够理解，她会关照连盈的。小尚坦然的面对，使我觉得她是一个内心很强的女孩子，她还替连盈“谢谢”我做哥哥的。小尚给我带来眼药水，希望我治愈好被辣椒水灼伤的眼睛，“嘱咐” 我要按时滴注和涂抹。

就在贺贺自杀后的“二七”这天，我在公交车上，又见到骚扰贺贺的人“黑痣”。他眉心的那颗黑痣，瞬间刺痛我的眼睛，他正一点点向穿短裤的一个女孩靠近。下班高峰，车上人挤人，同样穿着短裤的他，已经贴上女孩的身体。他拉开裤链，掏出下体，我大喊着“抓流氓，剁掉那只咸猪手”冲上去。

全车人的愤怒被点燃了，有人帮我摁住他，也有人叫喊司机开去派出所，甚至还有人拿出水果刀，要割掉他裸露在外的下体。黑痣面如土色苦苦叫饶，我劝阻拿水果刀的人，希望他和我合力惩治他。我在车上简单概述聋哑女孩被骚扰的事情，以及贺贺的自杀，人们说交给我处理吧。

我俩押着黑痣下车了，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拿水果刀的人和我，对黑痣放开手脚地猛揍。直到黑痣没了声息，瘫软在地，我们才住手。

等黑痣缓过来时，我告诉他那个被他骚扰的贺贺自杀了，今天是贺贺的二七。他沉默一会，他说：“这么严重？我又没怎么样她，至于自杀吗？”

我俩一听这话，什么都没说，对黑痣又是一顿暴揍。我俩精疲力尽，黑痣再一次昏过去，我和水果刀兄弟连连吐着恶气。水果刀告诉我，他的男朋友因遭遇咸猪手，患上抑郁症，再也不敢见他，两人的恋爱也随之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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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黑痣关押起来，在那间废弃的仓库里，将他的手脚用铁链子锁上。这件仓库是我朋友借给我的，小尚带连盈来过这里，看见了黑痣。她们在黑痣面前，按照传统方式燃烧黄表纸，以示对贺贺的祭奠。她们跪在燃烧的纸前，口中默念着，我明白她们是在告诉天堂的贺贺，凶手抓到了。

我摁下黑痣的头。让他头朝西磕三个响头，他都照办了。他跪在地上，咚咚地连磕三个响头，额头处渗出血丝。这时，连盈疯了一般，冲上去狠狠踢打他，她呜嗷呜嗷的嘶吼声，好瘆人。我心里暗喜，我知道我的妹妹好了，所有的郁结和委屈，都在此刻倾泻掉了。

黑痣交代说，他们有个群叫“感觉刺激快乐群”，群里有七个人。具体说，这七个人，都是七个咸猪手，甚至都是对聋哑女孩下手，并以此为乐。我看到群主的真人头像，居然是骚扰连盈的那个人，网名“寻欢”。我要求黑痣将我拉进群里，其中有二三个人，打出“欢迎”的符号和表情。

黑痣讨好地问我，“我是否将他们六个人，给您调过来，任由您处置？”

我坚决制止说，“不用了”，其实我更愿意通过我自己的力量，将他们一一擒获。

黑痣战战兢兢地问我，“大哥，您要如何处置我呀？该打的您也打了，该交代的我也交代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了我吧！”

我严肃地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这事我们不可能私了的，我要将你送交公安机关，必须依法严惩。”

他即刻躺在地上哭嚎、撒泼，满地打滚。在关押他第三天后，我和水果刀兄弟，将他扭送当地派出所。

派出所相关警官接待我们，而在派出所里，黑痣却翻供，拒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他还反咬一口，说我们绑架他、严刑拷打威逼利诱。警官严厉批评我们，说这都是违法行为，再说对黑痣也是无凭无据，不应该囚禁。更不应该将他带到派出所来，警方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人。

为取证我们只得去公交车站，调取行车记录仪，很快查到黑痣的咸猪手行径。再往前翻查监控，“感官刺激快乐群”里的其他几人也出现。直到我看到，连盈遭遇骚扰的一幕，我几乎晕厥过去，身体晃晃悠悠扶住椅子。

同行警官这才对黑痣实施抓捕，将他押回警局，听候处理。至于其他几人对聋哑女孩的骚扰，因为视频比较模糊，涉嫌证据不足暂缓。亲眼目睹黑痣被戴上手铐押走，连盈和小尚开心极了，她俩不能说话，伸出大拇指在我面前，用力屈伸拇指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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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捉咸猪手的过程中，终于初战大捷，我长舒一口气。下一步是我如何“引蛇出洞”，我先是在他们群里不说话，察言观色留意他们的动静。偶尔我也会主动搭讪一下，让他们注意我。为保险起见，我都加了他们的个人微信，他们也都添加了。

我首先和骚扰连盈的小胡子加上好友，小胡子和我寒暄后，聊着聊着他将话题，扯到骚扰上。他问我有什么感受和刺激，也希望我谈谈，最好发到群里与大家分享。我一边应着，一边假装讨教他的相关技巧和套路，他真的兴致大增，海阔天空地海聊起来。

之后，他很警惕地问我的“经验”，我便将黑痣和骚扰小尚那人的经历，巧妙地拼接在一起。他可能觉得没有什么破绽，便不再追问，我趁机问他下一步的打算。他说，可以尝试改变一些花样，得到不同的体验，我心下一惊。

福利工厂门前的这条专线，对上下班的聋哑女孩很方便，咸猪手们很早就盯上了。据说，咸猪手们之前骚扰女性时，她们少数隐忍。而大多数选择喊叫，高跟鞋踩、用特质长针扎，或揪住他们的下体打等方式反击。尤其女性一喊叫，极其不安全，都会招致全车人群起而攻之。

而聋哑女孩不能说话、喊叫，自卑又胆小，对咸猪手而言安全很多，屡屡得手。

小尚又遭遇一次咸猪手，是在她独自下班的车上，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在他对她抠摸臀部、挤压乳房时，小尚转身拍照、录视频，一点不畏惧。男人慌忙放手，停止动作，很快下车了。

小尚将照片和视频交给我，我问你拍的时候，不怕吗？她摇摇头，“告诉”我：我必须这样做，再也不能窝囊了。“窝囊”这个手语，当时我没弄懂，请教连盈后，慢慢明白了。

小尚提出加入我的追缉咸猪手活动，我求之不得，她忘形地与我拥抱。小尚在业余时间或周六周日，与我一起在这条专线上，要将剩余的六个咸猪手抓获。小尚在每次抓到咸猪手后，主动安抚受害女孩，这是我做不到的。她们彼此的手语交流，总是达到她想要的心灵触摸，而小尚讲述自己遭遇，更有同病相怜之感。

小尚和我交流一个问题，可否在本厂女工中，不定期举办防咸猪手知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留取证据，又如何摆脱恐惧和自卑心理，要大胆讲出来话题等讲座。我盛赞她的这个提议，我建议手语方面由她主持，而非聋哑女工的参与，由我来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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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利工厂领导和女工部的支持下，第一场讲座在厂内会议室举办。然而参加的人却很少，即使到场的几个人，也是通过小尚和连盈的劝说下，而来到会场的。

之前小尚在聋哑女孩中，做过摸底调查，这两三年的时间里，总共有 16 个女孩，遭遇咸猪手。

这 16 个女孩子受伤害程度不同，像自杀的贺贺，属于重度程度者。女孩子们大都选择躲藏和回避自己的遭遇，有的连家人都不说，她们在受到骚扰后，身体和精神雪上加霜。如果不是小尚和连盈，勇敢地说出自己的遭遇，她们会选择永远

闭口。

小尚“告诉”我，当她和连盈给她们讲遭遇时，她们都不相信地瞪大眼睛。表情都写着“真的吗？真的吗？”她们现场都哭了，“我也是这样的，可我不敢说，我好怕呀！”“小尚，连盈，你们真勇敢啊！”于是，有几个人来到会场，小尚站在台上用手语开始讲座。

小尚“说”：被骚扰不是我们的错，是那些坏人的罪，我们不应该沉默。我们的沉默是对坏人的纵容，更是对我们自己姐妹，无限制地被伤害多一些机会。受伤害的也许是你、也许是她，也许是我，请在沉默中爆发吧！

这天我和小尚在车上，突然行驶的车厢里，车窗玻璃被“嘭”一声砸碎。响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是一个瘦小的女孩，用车上备用铁锤砸碎玻璃、她指着身边一个男人，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我和小尚一下子明白了，我上去一拳将他倒，用早已携带的绳子，将他捆绑起来，司机开车送到警局。

在当晚“感官刺激快乐群”里的反馈，我知道那个被抓的人，是一个惯犯。他先后骚扰过七八个聋哑女孩，是个颇有“业绩”的人物，他的被抓群里气焰大落。

有人提醒，不要轻举妄动，减少活动。就在我也有所松懈时，小胡子一下子出现了，就在我下车后，一回头那撇小胡子刺入我的眼睛……

他吹着口哨若无其事地下车，我猛然揪住他，反剪他的双手。他大喊大叫“打人了，救命！”我押着他跑出车站，他回头心虚地说，“你认错人了吧”。我什么也不说，将他摁在地上，拨打 110 报警了。

在警局里，我将小胡子的画像、连盈沾满秽物的连衣裙，作为证据一并交给警察。在小胡子被送往看守所前，我带连盈和小尚，到警局看到被抓的小胡子。连盈含泪笑了，给深深鞠一躬，比划着“谢谢哥哥！”

后来小胡子自动举报，将群里的五个人供出，这些人都被判刑、伏法。

后记：

在警局为我特意举办的表彰会上，福利工厂的所有女工，都赶来了。厂子党委书记，还派人给我送来锦旗，由小尚上台亲手赠送。我面前的小尚含情脉脉，羞红了脸，格外美丽清纯。

负责警官在夸赞我的见义勇为举动时，又批评我追缉中的擅自和私自行为，希望我加强法律知识学习，以及法律意识的增强。同时，警局还将连盈给犯罪嫌疑人的画像收回，这也是法律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