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我把一个艾滋病人照顾到去世，所有人都躲着我，只有一个例外
老天爷啊！我守着艾滋表哥咽下最后一口气，全村人见了我都绕着走，就他敢往我跟前凑！
01
表哥陈阳是输血感染的艾滋。
那年他二十三岁，在县医院做阑尾炎手术，输了一袋血。
谁也没想到，那袋血来自 “窗口期” 的献血者。
半年后他持续发烧，体重掉了二十斤，去市里检查，确诊艾滋病。
表姑当场昏过去，表姑父蹲在医院走廊抽烟，抽得满地都是烟蒂。
我接到消息时正在外地打工，连夜赶回家。
火车上我查了无数资料，知道日常接触不会传染。
可村里人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 “艾滋” 两个字，就够吓得魂飞魄散。
02
我到家那天，表哥已经被接回村里老房子。
表姑锁着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我拍门拍了半小时，表姑才隔着门缝看我。
“晓晓，你别进来，会传染的。”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姑，日常接触不传染，我查过了。” 我把手机里的科普文章凑到门缝前。
表姑还是摇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你爸你妈也不让你来，快回去吧。”
我没走，就在门口蹲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门开了。
表哥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干裂起皮。
“晓晓，你走吧，别连累你。” 他说话都没力气。
我走进屋，拿起桌上的毛巾，蘸了温水给他擦脸。
“哥，我不走，我照顾你。”
03
我搬去了表哥的老房子。
村里人很快都知道了。
路过我家门前的人，都绕着路走。
有的还会远远地指指点点。
“林家丫头疯了，不怕死吗？”
“听说那病碰一下就传染，以后谁敢跟她来往？”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妈打来电话，哭着让我回家。
“晓晓，你要是再守着他，以后就别认我们了。”
“妈，表哥没人管会死的。” 我握着电话，声音也在抖。
“他死了是他的命，你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电话那头传来我爸的吼声，然后是忙音。
我挂了电话，表哥躺在床上看着我。
“都怪我，害你被家里人骂。” 他眼眶红了。
“不怪你，哥，这不是你的错。” 我给她盖好被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以为是表姑，开门一看，是邻居张强。
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我妈炖了鸡汤，让我给你和陈阳哥送来。” 他语气自然，没有丝毫闪躲。
我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
“快拿着啊，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把保温桶塞到我手里。
“你不怕……” 我话没说完。
“怕什么？我查过资料，日常接触没事。”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是我照顾表哥以来，第一个主动靠近我的人。
04
张强成了老房子的常客。
他每天下班都会过来，有时带点蔬菜，有时带点水果。
他会帮我打扫院子，给表哥换床单。
表哥腹泻严重，一天要换好几次裤子。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张强就搭把手。
他戴着手套，动作轻柔，没有一点嫌弃。
“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张强坐在床边，给表哥削苹果。
“好多了，谢谢你啊小张。” 表哥咬了一口苹果，脸上有了点血色。
“跟我客气啥，都是邻居。”
村里人见张强经常来，议论得更凶了。
王婶在村口拦住张强。
“小张啊，你可别傻了，那病碰不得！”
“王婶，艾滋病不会通过吃饭说话传染。” 张强耐心解释。
“你懂什么！万一呢？你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王婶急得跳脚。
“找对象看的是人，不是这些谣言。” 张强说完，转身就走。
他把这事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给表哥擦身。
“你别在意他们说的。” 我低声说。
“我不在意，我就是怕你受委屈。” 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我的心跳突然快了几拍，赶紧低下头继续擦表哥的胳膊。
05
表哥的病情时好时坏。
他开始出现口腔溃疡，吃不了硬东西。
我每天给他熬粥，把蔬菜剁成泥拌在里面。
张强知道了，特意买了个破壁机送来。
“这样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他把破壁机放在厨房。
“谢谢你。” 我接过插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我赶紧缩了回来。
那天晚上，表哥突然咳血。
红色的血珠溅在白色的枕头上，格外刺眼。
我吓得手忙脚乱，赶紧给县医院打电话。
张强听到动静跑过来，二话不说背起表哥就往村口跑。
他跑得满头大汗，后背被表哥的血浸湿了一片。
到了医院，医生说表哥是肺孢子菌肺炎，是艾滋晚期常见的机会性感染。
表哥住进了隔离病房。
我想进去照顾，医生不让。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 张强拍了拍我的肩膀。
接下来的日子，张强每天陪着我在医院走廊等消息。
他给我带早餐，帮我排队缴费，晚上就在走廊的长椅上眯一会儿。
我妈又打来电话，说我爸气得住院了。
“晓晓，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回来。” 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挂了电话，蹲在走廊里哭。
张强递过来一张纸巾。
“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我靠在他肩膀上，哭得撕心裂肺。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06
表哥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病情稍微稳定了些。
我们把他接回了老房子。
经过这次折腾，表哥更虚弱了。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着的时候就看着天花板发呆。
“晓晓，我想看看小时候的照片。” 有天他突然说。
我回家翻箱倒柜，找到了我们小时候的合影。
照片里，表哥搂着我，笑得一脸灿烂。
我把照片放在他枕边。
“哥，你看，那时候你多壮。”
他伸出枯瘦的手，抚摸着照片。
“时间真快啊，还没好好活就快死了。” 他叹了口气。
“哥，你别这么说，会好起来的。” 我忍着眼泪。
张强那天带来了一盆向日葵。
“这花向阳开，看着就有精神。” 他把花盆放在窗台上。
表哥看着向日葵，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小张，谢谢你啊，这段时间多亏了你。”
“哥，你别客气，晓晓一个人撑不住。” 张强坐在床边，给向日葵浇水。
我看着张强的侧脸，心里暖暖的。
村里人对我们的态度，慢慢有了点变化。
有几个邻居，会把自家种的蔬菜放在门口，不留名字就走。
我知道，是张强在背后帮我解释。
他每次去小卖部买东西，都会跟老板说艾滋病的传播途径。
他还把科普手册贴在村口的公告栏上。
07
入冬后，表哥的病情恶化了。
他开始出现痴呆症状，有时候认不出我。
他会突然喊我的小名，然后又问我是谁。
我每天给他擦身、喂药、换尿布。
张强每天下班都会过来帮忙。
有天晚上，表哥发起高烧，浑身抽搐。
我吓得不行，张强赶紧背起他往医院跑。
那天晚上下着大雪，路很滑。
张强摔了好几跤，还是把表哥背到了医院。
医生抢救了一夜，表哥总算脱离了危险。
天亮的时候，张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睡着了。
他的头发上、肩膀上都是雪，衣服也湿透了。
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我妈托人带话来，说我爸想见我。
我抽空回了趟家。
我爸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晓晓，你照顾你表哥，爸不怪你。” 他拉住我的手。
“爸，对不起。” 我哭了。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爸为你骄傲。” 我爸拍了拍我的手。
我妈端来一碗鸡汤。
“快喝点，补补身子。”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知道，他们终于理解我了。
08
春节快到了，村里张灯结彩。
表哥的精神好了点，能坐起来了。
“晓晓，我想过年。” 他看着窗外的红灯笼。
“好，我们一起过年。” 我给他穿上新衣服。
张强带来了年货，有春联、福字，还有一大堆吃的。
“我们今天贴春联。” 他拿起胶水，开始往门上刷。
我和表哥坐在门口，看着他忙碌。
表哥突然说：“晓晓，小张是个好小伙子。”
我脸一红，没说话。
张强听到了，回头冲我们笑。
“哥，我本来就是好小伙子。”
贴完春联，我们一起包饺子。
表哥没力气，就在旁边看着我们包。
他说他想吃白菜猪肉馅的。
我们包了满满一大盘。
煮好后，我喂给表哥吃。
他吃了两个，就吃不下了。
“真好吃。” 他舔了舔嘴唇。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院子里看烟花。
烟花在天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
表哥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辈子，能有你这个妹妹，还有小张这个朋友，值了。”
09
元宵节过后，表哥的病情急转直下。
他开始不吃不喝，意识也模糊了。
表姑和表姑父天天来守着。
表姑拉着我的手，哭着说：“晓晓，谢谢你，是你让我儿子多活了这么久。”
“姑，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给表哥擦了擦嘴角。
张强几乎天天都在。
他帮着喂水、擦身，比表姑和表姑父还细心。
有天早上，表哥突然清醒了。
他看着我和张强，眼神很亮。
“晓晓，小张，我要走了。” 他声音很轻。
“哥，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我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我不行了。” 他笑了笑，“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看向张强，“小张，晓晓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对她。”
张强点点头，眼眶红了。
“哥，你放心，我会的。”
那天下午，表哥在睡梦中走了。
他走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
表姑和表姑父哭得晕了过去。
我没哭，只是紧紧握着表哥冰冷的手。
张强站在我身边，轻轻扶住我的肩膀。
10
表哥的葬礼，来了很多人。
村里的人，还有表哥的同学、朋友。
他们不再躲避我，而是主动过来安慰我。
王婶拉着我的手，说：“晓晓，以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王婶。” 我笑了笑。
葬礼结束后，我和张强留在老房子收拾东西。
他拿起那盆向日葵，花还开得很艳。
“我们把它搬到你家去吧。” 他说。
我点点头。
走出老房子的时候，村里的人都站在路边看着我们。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和排斥，只有尊重和祝福。
张强突然握住我的手。
“晓晓，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给你送鸡汤的时候就喜欢了。”
我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
“我知道你照顾表哥受了很多委屈，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他把我搂进怀里。
村里的人鼓起了掌。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所有的委屈都值了。
阳光照在我们牵着的手上，温暖得让人不想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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