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175】春秋最大规模战役柏举之战，吴军大破楚师攻占郢都

前584年，申公巫臣带着血海深仇奔赴吴国，目标是捅爆楚国的后庭。

此后六十余年，吴楚交战十次，楚国只取得了一胜，战绩堪比中国男足。

楚国千里大国，综合国力是吴国数倍，却屡屡战败，何至于此？主要原因在于两国政治生态不同，传统大国陷入垄断，新兴诸侯谋求发展。

垄断是剥削制度经过时间积累的必然产物，垄断社会资源的既得利益集团对内保守、对外主和，不支持改革和军事冲突，极力阻止一切可能造成利益再分配的国家行为。

他们甚至不希望战争胜利，因为军功新贵会爬上来和他们抢蛋糕。

楚国令尹囊瓦，就是垄断环境下的典型腐烂权贵，没有任何精神和荣誉追求，毫无底线地向下面索要财宝，得不到满足便动用权力或者资源优势进行打压。

蔡昭侯因为不肯贿赂囊瓦，唱了将近三年铁窗泪，受到羞辱心情炸裂，发誓要报复楚国。

然而蔡国实力太弱，自己绝对啃不动复仇对象，唯有恳请外部势力的帮助。

最终吴王阖闾经过风险与利益评估，接下伐楚的单子。

5年前，吴国吞并徐国和钟吾之后，阖闾召开会议提出大胆构想——我们可不可以干掉楚国，一口吃成胖子？

大臣们全部投了反对票，认为楚人虽渣，国力尚在，关键还有小弟一堆，难度系数太大。

会议决定采取疲楚政策，吴国三军轮流袭扰边境，楚师来救便撤，不来救继续抢。

三军疲楚，本是鲁国大夫原创，晋国负责执行，但由于晋国自己的问题，并未坚持贯彻。

吴国人是真疲，连续疲了六年，楚国军方头大如斗。

前506年，由于囊瓦犯浑拘禁蔡昭侯和唐成公，彻底失去了所有附属国的支持，吴国感觉楚国内外交困，军队疲敝，认为时机到来，联合蔡、唐两国攻打楚国，史称柏举之战。

尽管楚国失去外援，吴国的军事行动仍然是极为冒险的。以3万对战20万，千里大纵深，吴王阖闾亲自挂帅，发动举国之兵，押上国运和自己的性命，直接一把梭哈，简直是个赌徒。

《左传》记载，吴国联军在淮水边上离舟登陆，从豫章进发与楚军隔汉水对峙。

吴国处于太湖区域，水战是他们的强项，这次却放弃优势选择从地面逼近汉水，楚国最初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数道防线被连续突破。

之所以守不住，一方面是没有想到吴师不走水路，另一方面则是吴军的特种部队太恐怖了。阖闾的弟弟夫概专门训练了一支数千人的先锋战队，除了配备常规装备，人手一支硬木大棒，上面嵌有铁刺，相当于狼牙棒。

柏举之战中，楚军依然保持着列阵而战的传统战法，但是夫概不讲什么规则，一见面就冲，根本不玩列阵。由于日常的情报侦查工作不到位，楚军没有对抗钝器的有效措施，被棒子一砸，血肉横飞，鬼哭狼嚎，防线很容易彻底崩溃。

楚国毕竟是数百年的军事强国，并不缺乏优秀的军事统帅，司马沈尹戌在危急关头本可以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他与令尹囊瓦分析道：吴人虽然悍勇，突破我们几道关口，但是楚国的损失并不大，主力尚在你我手中。他们是来搏命的，所以猛打猛冲，不讲规矩，因为难以维持长久。天堑汉水现在挡住了吴军的脚步，只要过不了河，他们就无法组织冲锋。所以请您率领大军守住河岸，与之周旋，击其半涉。我带领方城之外的所有军队去淮水毁坏他们的船只，回兵堵塞大隧、直辕、冥阨三个要口，形成腹背夹攻之势，敌军必破。

利用地形阻挡敌人，再利用兵力的绝对优势形成包夹，战略上毫无问题。如果囊瓦老老实实防守，沈尹戌截断吴军退路，吴人恐怕要陷入绝境，毕竟七个打一个。

每到关键时刻，就会有大聪明跳出来，迸发“智慧”的光芒。大夫史皇对囊瓦说：“如果司马毁坏了吴国人的船只，堵塞了隘口而回兵，那就成了他独自战胜了吴军。此战因您而起，而您又没有功劳，战后不能免于罪责，不如现在渡河决战。”

然后，囊瓦就真的带领主力渡河了！可能是天要亡楚，才会有囊瓦这样的猪头担任主帅吧，吴王睡觉都要笑醒。

吴楚双方战于柏举，夫概认为楚人没有死战的决心，不听王命擅自出击，五千木棒军好好给囊瓦上了一课。楚军遭遇吴国先锋，一触即溃，毫无抵抗之力。

吴王一看情形，立即安排主力全力冲杀，楚军败绩。

囊瓦惊呆了，吓傻了，没想到失败来的如此突然，尿湿了鞋，脚面一阵热乎才反应过来，连忙逃跑。史皇虽然是大聪明，勇气尚在，战死沙场。

楚军失魂落魄，丧失意志，慌乱地向清发地区逃逸，争相渡河。

吴军追至，阖闾准备立刻攻击，夫概认为不能过于心急，导致困兽之斗，背水一战。使其半渡，然后再动手，楚军再次惨败，淹死者无数。

残兵继续逃跑，中途匆忙做饭，打算吃饱了再跑，又被吴军追上。饭也来不及吃，扔了炊具遁走，吴军吃了楚人做的饭再追。饱肚子打饿肚子，接连打了五次，楚国十多万主力彻底溃散。

囊瓦自知无法担责，逃亡郑国。

沈尹戌只能迅速回防，在雍澨打败了吴军，自己负了伤。又与吴师作战三次，伤势过于严重，沈尹戌感到无法坚持，不愿成为吴人的俘虏。

司马对部下说：谁能让吴军不得到我的头？

军中小将吴句卑说：下臣地位卑贱，行吗？

司马认真看着吴句卑叹道：过去我没有了解你，你一定能行。

吴句卑铺开下裳，把沈尹戌的头割下来包裹好，把他的身子藏起来后带着头含泪而去。

沈尹戌以生命为代价拖延了吴国的前进节奏，但是楚军的主力已经被囊瓦败光，无力回天。

楚国还可以做最后一搏，利用都城强大的防御死守，同时派人把外面的散勇重新组织起来，进行内外夹攻。

可惜楚昭王太年轻，惜命，没抵抗就溜了。国君弃城，其他人失去抵抗意志，吴师破郢都。

吴人占领楚国都城之后，究竟干了什么呢？

根据《左传》记载，没有制造多大的破坏，吴人按照爵位，对应住进楚国贵族的宫室分赃享乐而已。并未损毁楚国太庙，伍子胥也没有鞭尸。

掘人陵寝鞭人尸骨，属于严重非礼，左丘明老师不可能故意不记。毕竟前面齐懿公掘了邴原坟墓，砍断尸体的双足曾被详细记录在案。

《史记》记载伍子胥把楚平王的骨架从坟里刨出来，鞭尸三百。那一天骨屑纷飞，郢都PM2.5指数严重超标。

司马迁爷爷是懂人性的，也赞同公羊派的大复仇理论，所以增加了一段快意恩仇的情节。

有仇岂能不报？仇人死了，捣毁他的坟地，践踏他的尸骨，砍光他的儿孙才解气啊。那些说算了的人，放弃仇恨的人，就是一群甘心任人蹂躏的傻叉，连仇人都看不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