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早年的农村,有些人家会在屋前房后、墙角院落,栽上凤仙花。
热力四射的七八月,是凤仙花绽放的季节。整个植株上,密密麻麻开满了一簇簇一串串,红的,白的,粉的花儿,色彩斑斓,像一只只五彩缤纷的凤凰,于枝桠间飞舞着。这份灵动、曼妙的姿态,用“一树繁花”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原本简朴单调的乡村生活,就此有了不一般的美丽与趣味。
如此美丽风景,极受乡村小女儿的欢迎。都说女人如花,哪有女人不爱花呢?莫看这些乡间小丫头,平日里蓬头垢面,却恨不得天天找来各种乡野之花戴在身上。但能融进身上的,大概唯有凤仙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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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胭脂水粉的岁月里,对于农村女孩来说,能把指甲染红的凤仙花,就是一种天然的“韩式美容”。亦因此,凤仙花也被称为“指甲花”。
就当屋外第一朵凤仙花绽放的时候,已早早撩拨起我们的爱美之心:等花儿都开好了,就可以染指甲了。
终于,在临近七夕前,某个天色将晚未晚,太阳尚未褪去炽热的黄昏,我和几位邻家妹子在外婆“今晚染指甲”的召唤声中,开启了“采花大盗”之旅。
一群小女孩,叽叽喳喳雀跃着,奔向在老屋朝北的背阴处,那块空地上扎根着十几株有我们半腰多高的凤仙花。一边穿行于它们粗壮的花秆间,一边寻找着开得最艳的几朵,摘花剪枝。一会工夫,便摘了半篮花儿和花叶。
等“采摘工程”完毕,我们兵分两路。有的负责清理花叶,将采来的凤仙花瓣,摘去花上的茎,撕掉叶上的脉络,只取红色部分。有的则将择好了的花瓣拌在一小块明矾里(有时没有明矾,就用食盐代替),置于碗里,用铲刀柄将之捣成糊状。
伴着“咣当咣当”铲刀柄不时砸到碗底时传出的动静,鲜红的凤仙花汁,渐从花瓣里洇出,一股浓郁的花香随之在暮色里袅袅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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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小姨,有空时也会参与进来。因为那一片片殷红的凤仙花,也曾装点过她色彩单一的童年,带给她最朴素的美学启蒙。
等到一堆花瓣被捣碎如酱,再看外婆拾掇好了锅碗瓢盆,往院中泼洒上清凉的井水,忙妥了一天的活计,我们纷纷用毛巾把指甲擦净,争先恐后地伸出小手,等着让老人家往指甲上抹花汁了。
外婆自有她的“治乱之法”:“别抢,最小的第一个包指甲”。一边说着,一边用事先备好的毛豆叶,托住隔壁小玲的手指,用棉絮蘸着一撮清凉湿润的糊状花叶泥,敷到指甲上,像盖了层厚厚的被子,继而用毛豆叶把指头裹好,最后用线缠绕、绑紧。看外婆专注打结的样子,宛如护士包扎伤口般仔细。
待小玲的十个手指都被捆成了“迷你粽”,一旁的我再也按捺不住,嚷着要外婆尽快给我染指甲。而是日的晚上,躺在凉席上的我,整夜都牵肠挂肚。不时嗅一下指甲上那淡淡花香,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连翻身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把套子睡脱了。
次日清晨,在凤仙花梦境中醒来的我,迫不及待地撕开豆叶,欣赏起外婆的杰作。等待我的,果然是那份似花开在了指甲盖的莹亮红色。
欣喜若狂之下,立马奔出屋外找邻家妹子。一个个翘起手指,比比谁的最红艳。那一刻的纤指丹蔻,和着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好似一幅温情的画面,烙在我心头,至今仍在记忆的深巷缓缓铺展,柔柔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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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王蕙利
编辑:李 博
责编:颜文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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