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影展何以成为青年电影人的福地？

上半年目不暇接的行业活动告一段落，下半年节展活动又接踵而至。

本月23日，FIRST青年电影展（以下简称FIRST）将在青海西宁举办。贾樟柯曾言“FIRST青年电影展是中国最具影响力的青年电影平台，每年都能发现和培养出一批优秀的新锐电影人。”在全行业呼吁“尊重艺术家”“培养人才”之时，让我们梳理FIRST过去的16届，看看有哪些从FIRST走出来的导演，他们又走向了何方。

文牧野

文牧野是“FIRST系”导演的排头兵，其执导的影片《我不是药神》将“三金”（金像奖、金马奖、金鸡奖）收入囊中，票房更是2018年暑期档的冠军。凭借此片，文牧野声名远扬。

文牧野文化课成绩并不理想，高考只考上一所三本院校。本科期间，他拍摄的《石头》在FIRST获得了最佳剧情片，影片讲述了住棚户区的男孩与小狗石头的故事。《石头》镜头语言虽然稚嫩，但影片所探讨的主题具有深刻的思想性。

文牧野

《金兰桂芹》是他暑期花费1000元拍摄的短片，用喜剧的手法揭示了空巢老人的孤独，《我不是药神》的悲喜剧架构和人物心理世界的细节化，在此片已有所显现。

文牧野考研三战北京电影学院，最终师从第五代导演名家田壮壮。硕士期间，他拍摄了电影《BATTLE》探讨归宿问题，片中主人公试图融入主流文化却被打击，但同时又与自己的过去渐行渐远、无法回归。该片获得了第七届FIRST评委会特别奖，同届FIRST大使徐峥看罢，对文牧野说“你可以更主流”。

《安魂曲》是文牧野读研期间拍摄的另一部作品，描写了孟小军为了筹钱救女，无奈将死去的妻子卖给别人结成“阴婚”。影片入围了第八届FIRST最佳剧情片，宁浩正是看过此片后才决定将《我不是药神》交给他来拍。

通过FIRST，文牧野导演被一线创作者关注到，也通过文牧野，FIRST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双方彼此成就。

如今，文牧野既能参与到《我和我的祖国》这样的主题创作中，也能凭借电影《奇迹·笨小孩》在第36届大众电影百花奖大放异彩，已经成为中国电影导演矩阵的重要一分子。

忻钰坤

与文牧野一样，忻钰坤考北京电影学院也奋战了三年。不同于文牧野三部短片进入FIRST，忻钰坤的首部长片《心迷宫》就被FIRST看到，获得了第八届FIRST最佳剧情长片。

忻钰坤

《心迷宫》是农村题材电影，非线性叙事和悬疑脉络是它关键的两要素。影片是封闭的环状结构，而叙事上导演从每个角色出发，重新将线索摆在观众的面前，让观众从不同角度捋出思路，发现真相。《心迷宫》以170万的投资，收获了超过1000万的票房，忻钰坤得到最多的评价是少年老成。

一战成名的忻钰坤并没有选择在风格化的结构上继续走下去，而是重新拾起自己基于生活阅历创作的第一个剧本，拍摄了第二部长片《暴裂无声》。同样是农村题材，这部电影回到他的老家内蒙古包头，记录了野蛮发展的采矿业是如何制造了新富、收买了中产、损害了底层，他希望通过电影为社会现实做注解。

《心迷宫》和《暴裂无声》两部电影的核心都是展现人性的复杂，题材严肃，类型小众，豆瓣评分均在8分以上。

忻钰坤在采访时曾表示“不愿做大公司的螺丝钉”，更愿意坚持原创和自我表达。如今，我们看到忻钰坤更多以FIRST导师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他执导、周冬雨主演的《热搜》去年就已经杀青。

申奥

与文牧野的《石头》同年，申奥的《潮逐浪》获得了同届FIRST最佳故事片。当时，宁浩向申奥表达了想与他签约的意愿，但申奥坦言，“我不愿意做成熟以后的自己会否定、看不起的东西”，并以此婉拒了宁浩。

申奥

2016年，宁浩的“坏猴子72变电影计划”正式启动，这次申奥应邀了。也正是在这里，申奥自编自导了个人首部电影《受益人》。

影片讲述了“杀妻骗保”的故事，将喜剧、黑色幽默、小人物、底层关怀、现实主义等元素都融于一身，以浓浓的人文关怀关注着每一个在社会中挣扎着、奋斗着的人。最终，这部制作成本6000万的电影最终收获了1.87亿票房，作为个人首部院线电影，取得这样的成绩也不容易。

8月11日，申奥的下一部电影《孤注一掷》将全国公映，在“坏猴子”的带领下，相信申奥会有更多作品与观众见面。

李非

在成为导演前，李非出版过小说、做过专辑封面设计师、当过演员还做过编剧。2015年，他导演的影片《命运速递》在第九届FIRST一亮相，就提名了最佳剧情长片、最佳导演、最佳演员、最佳艺术贡献奖。虽然最终仅仅收获最佳演员奖一项奖项，但获得了评委会主席姜文“这是我近年来看过的最有劲儿的电影！”“李非的电影即使没有FIRST，也会是个BEST！”的盛赞。

李非

影片围绕男主周小铁（赵炳锐 饰）北上讨债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展开。十万块钱债务把欠债的北漂、讨债的小城青年、无戏可拍的女演员、独守空闺的怨妇、深陷困境的大款等人物汇聚一起，一天时间的交集推到了“命运多米诺”。

电影线性故事被导演兼编剧的李非拆开，再以事件、台词重组成回环结构，嵌入笑点、包袱、巧合完于各个事件中，节奏明快，剧情拼贴。著名导演娄烨曾称赞该片：“命运速递也是命运拼图，小人物的命运相互拼接，彼此勾连，显得滴水不漏。”

姜文看到李非编创故事的才华，与之开展合作，让李非成为《邪不压正》的编剧；刘德华也大为赞赏此片，专程约见李非。

2020年，李非参与制作腾讯视频女性独白剧《听见她说》，同年他还作为编剧加盟热门综艺《演员请就位第二季》之《折耳》。2021年，李非签约CAA中国，继续在“黑色幽默”和犯罪类型片中探索影像可能性。去年，李非执导的新片《两只老虎》获得2.24亿票房，接下来，他还有新作《诺贝尔的礼物》将与观众见面。

毕赣

严格意义上讲，毕赣并不属于根正苗红的FIRST导演，原因是他只参与了FIRST创投会，未能在FIRST评奖单元中收获奖项。但他的成功离不开今年FIRST主竞赛单元评委会成员、知名策展人沈暘，和时任天画画天影业总经理的单佐龙。

毕赣

沈暘监制了很多艺术电影，最为知名的是与刁亦男合作的《白日焰火》，该片曾在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一举拿下金银熊奖两项大奖，可见其艺术审美功力。虽然此前沈暘已经和国内众多知名艺术片导演开展过合作，但她还是用“被神摸过的孩子”高度评价毕赣。

在提到毕赣处女作《路边野餐》时，她曾说“第一次看到作品就非常喜欢，拍摄于贵州凯里的这部电影浑然天成，既有东方文化的境界，也有自己的美学野心和魄力。影片整体气质偏南美，所以第一站就选择了洛迦诺电影节。”

这与影片制作人单佐龙不谋而合，在他看来，艺术电影制作完成与上映间的空窗期，是留给他们去做海外口碑营销和市场的，于是他们开始了漫长的影展之旅，FIRST便是其中之一。二人合力推举毕赣新片，于各国各地斩获13个电影节奖项后，毕赣扬名国际，《路边野餐》也打破了内地艺术片的发行记录。

借着风头，毕赣的第二部长片《地球最后的夜晚》应运而出。这部成本5000万，且配有艺术片“梦之队”——主演黄觉、汤唯，文学顾问张大春（《一代宗师》编剧顾问）、美术指导王志诚（《千禧曼波》美术设计）、摄影指导姚弘毅（《刺客聂隐娘》摄影师）、声音指导李丹枫（《白日焰火》录音师）、电影配乐林强（侯孝贤与贾樟柯御用音乐人）。但最终影片口碑沦陷。

此后，毕赣还拍摄了短片《破碎太阳之星》，该片入围第75届戛纳国际电影节。目前，毕赣正与他的伯乐单佐龙共同经营者荡麦影业，关注和开发新导演项目。

顾晓刚

早在2015年，顾晓刚就以《种植人生》拿下了第九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纪录长片奖。随后，他利用仿纪录片的形式转向剧情电影创作，投入了《春江水暖》的拍摄。

影片以杭州富春江为背景，讲述了一个普通三代家庭在日常生活中所经历的人情冷暖，细致入微地展现了当代中国的市井风貌和人际情感。在第72届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单元，《春江水暖》不仅是唯一入围的华语影片，也是单元闭幕影片，单元总监查尔斯·泰松称赞说：“这是一部真正让人一见倾心的作品。”

顾晓刚

在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该片获得了最佳导演和最佳剧情长片两项大奖，也成为第十届北京国际电影节线上影展开幕影片。

不过，《春江水暖》只是顾晓刚筹备拍摄的《千里江东图》的首部，去年《草木人间》于杭州开机。这次，顾晓刚是否还会带来什么样的山水画面和生活长诗还不得而知，但稳定的创作周期已经让影迷看到希望。

张大磊

第十届FIRST首映了张大磊导演的处女作《八月》，故事描述了少年小雷在经济变革与家庭变故中懵懂成长的故事。该片入围了同届长片竞赛单元，也于当年11月获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奖。

青年导演张大磊追求日常而诗意的电影美学，创作中张大磊在记忆里寻找感受，是记忆碎片拼起了《八月》的全貌。

张大磊

年初，《平原上的摩西》入围柏林电影节华语剧集。作如其人，这部六集电视剧对话少，静景多，每个镜头细腻入微，整体节奏不紧不慢，从社会情节中碰撞社会议题，进而将受众从分众扩散到更为广泛的大众。从实验意义来看，美学探索的意义是显著的。

上个月，由张大磊导演、周迅和王一博主演的电影短片《我的朋友》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亮相。全片只有24分钟，导演用平实、细腻的电影语言讲述了，1990年一家电影制片厂员工小周和李默的故事。

张大磊从电影到剧集再到短片，影像形态的多元突围让我们看到青年电影人的艺术潜质，他的成功也许能为其它电影人提供业务发展参照。

FIRST青年电影展的先锋意味、特色类型以及对青年电影人才的挖掘与重视是全行业所共识的，文中所罗列的导演也是部分代表。其他的还有陆庆屹（《四个春天》）、徐磊（《平原上的夏洛克》）、马凯（《中邪》）、王一淳（《黑处有什么》）等。即将开幕的第十七届FIRST青年电影周又将为中国电影市场带来怎样的惊喜，让我们拭目以待。

【文/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