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民”
瓦尔莎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有手有脚,有血有肉,身上穿的亮绿色纱丽非常漂亮。然而,不管打扮成什么模样,她都无法改变有着3000年历史的社会等级制度规定的一个“肮脏”贱民的身份。瓦尔莎出身卑微,处在印度等级制度的最底层。她有很多名字,例如不可接触的贱民、达利特(为了取代“贱民”发明的词)和人力掏粪工,但所代表的身份都是一样的。她要一辈子清理雇主的粪便,甚至她的影子都被视为污染物。
每天起床后,瓦尔莎都做着同样的事情。她首先来到干坑式厕所——有时不过就是两摞砖头,由雇佣她的5个家庭共用——而后用一块锡板铲走粪便,装进一个破盆,最后将破盆顶在头上运走。最令瓦尔莎头疼的就是雨季,此时的蛆虫疯狂繁殖。做这份工作,每户人家每年支付她1500卢比(32美元),有时候只能拿到变味的食物作为酬劳。她不能在井边洗手,除非处在更高阶层的妇女已经洗完手。此外,她也不准进入寺庙祈祷。如果口渴了,别人会把杯子里的水倒进她的手里,因为他们认为她的手会污染杯子。
1993年,人力掏粪工这份工作被宣布为非法,但印度仍有100万人从事这份工作。反掏粪人士采取了一系列举措,有人为掏粪工提供其他工作岗位,有人故意破坏干坑式厕所。印度公司Sulabh International更推崇建厕所,而不是破坏。他们设计的低成本厕所Easy Latrine用于取代干厕,目前已经有100万消费者购买。在他们的努力下,6000名掏粪工获得解放。
绝大多数人因为Sulabh International的4000个收费厕所——每天为600万人提供服务——了解这家公司。Sulabh International的总部设在德里国际机场附近,外国游客可以借助旅行指南找到这家公司,同时参观国际厕所博物馆。Sulabh的创始人宾德沙瓦·帕塔克博士是一个反传统的人,出身于婆罗门阶层,社会地位很高,但他并不排斥掏粪工,反而与一些掏粪工接触(帕塔克的祖母曾让他喝牛尿,净化他的身体)。他建造了付费厕所,虽然所有人都说使用者不会付费,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1994年, 帕塔克决定让厕所成为人们感兴趣的话题,于是创建了厕所博物馆。博物馆的展品包括法国国王路易十三所用马桶的复制品以及英文书籍造型的法国便桶。为了制造 这些展品,帕塔克联系德里的所有大使馆,请求他们提供有关外国马桶的信息。有的大使馆给了他不少帮助,有的则无能为力。美国大使馆寄给他一封信,建议他联 系美国卫生工程学会。美国大使在信中说:“在参观者走进他们国家的马桶时演奏该国国歌的想法让我感到吃惊,很多人可能反对这种做法。在我看来,用简单的标 识介绍一下展品可能是一种不太容易引发争议的做法。”
清扫
如果在印度从事扫厕所的工作,你会有很多名字,例如清扫工(因为你使用扫帚)、人力掏粪工(因为你要用手)、班吉(bhangi,印度下层贱民),以及贱民(因为你就处在这个阶层)。
运送
掏粪工将粪便装进一个大盆,而后顶在头上运到村子的垃圾堆。印度仍有1000万个旱厕,掏粪工这份工作不会在短期内消失。
倾倒
人力掏粪在印度的所有邦都是非法的,雇佣掏粪工的人将被判以一年监禁。然而,即使地方最高法院也使用掏粪工。
洗澡
由于担心污染,掏粪工可能被禁止进入洗澡的地方。每天至少有3名达利特女孩和妇女遭到强奸,不可接触只是相对的。
人民英雄
如果你刚刚毕业,需要获得就业指导,我们可能建议你考虑一下与厕所打交道的工作。这份工作拥有悠久和尊贵的历史。在15世纪都铎王朝统治下的英国,负责在王国入厕时伺候左右的厕仆由地位最高的贵族担任。19世纪,粪便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成为人们眼中的污秽之物,公共卫生专家和所谓的“污水医生”负责设计污水处理计划,他们并不感到卑贱,反而很珍视这份工作。如果下水道工人对你说,透露他们的工作细节会让有意从事这份工作的人心生畏惧,你不必太在意。如果下定决心与粪便打交道并且兢兢业业,你同样能够获得人们的尊重。卡尔·马克思、鲁德亚德·吉卜林和安东·契诃夫都曾对排泄物产生兴趣,印度之父甘地也宣称卫生要比独立更重要。
由李影负责的上海闸北区29号公厕是中国最著名的公厕,她则是中国最著名的公厕管理员。
到29号公厕的人形形色色,体态和年龄各异,有的看报纸,有的听音乐,有的领取免费的安全套,但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方便一下。
在所有国家中,中国人可能是世界上最喜欢将粪便留在家里的人。他们是“敬粪派”,相比之下,绝大多数工业化国家则对粪便心存恐惧。中国人将粪便当成肥料已经有4000年历史,中国的神话传说中有厕神,北京最大的书店整整一个书架摆放的都是与厕所文化有关的图书。中国人对粪便怀有一份敬畏,对与粪便打交道的人同样非常尊重。1959年,掏粪工时传祥在全国群英会上发言,这是一项很大的荣誉。50年后,17岁 就从乡下来到上海的李影获得五一劳动奖章,这是中国工人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之一。由于工作出色,她成为第一个拿到上海户口簿的外来务工人员。李影不仅获得 很多荣誉,所管理的厕所也被人们另眼看待。她说:“在我打扫完之后,人们有时会踮着脚走,生怕弄脏了。我把这里清扫的干干净净,让人们获得一种好像走进酒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