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我妈没哭一声，她大睡三天，还给自己炖一锅红烧大骨头

口述：张倚

整理：康康

我爷爷九十三岁那年去世。

灵堂上两个姑姑哭得震天响。

尤其是大姑，身披重孝，一步一叩首，两手拍打着爷爷的棺木，声嘶力竭地嚎啕：达啊！你狠心啊，真是狠心啊！就差半天了，半天的时间你都不愿意等我啊，不等你大闺女啊……呜呜呜。

二姑家是做生意的，光超市都开了四五家。

爷爷去世的时候，二姑父请了三台戏班子两组表演队，又是舞狮又是耍龙的，订做的花馍能把大门口堵严，一场丧礼的盛宴把全村人都吸引过去看热闹。

我们家却什么也没有准备，我妈甚至没有哭一声，更没有心情掉眼泪，她已经精疲力尽，真的是哭不出来了。

爷爷的棺木是我爸用自己家的老梧桐树做的，自己手工刷漆，那是爷爷九十岁生日时候自己提的要求。

身上穿的寿衣也是我妈亲自做的，爷爷病重的时候，她一边坐在旁边熬中药，一边忙着给爷爷缝寿衣，一针一线纳得严密仔细。

爷爷的丧礼结束后，送走了各路亲朋，我妈还没到家就卸下了孝服，拽掉l脚上的孝鞋，给自己美美地做了顿最爱吃的红烧大骨头，一个人吃了小半锅，吃完就睡。

那三天她什么也不干 ，就是吃，吃完再睡，好像要把一辈子的觉都补回来一样。

吃好睡好的我妈精神抖擞，趁着天气好，赶紧给家里大扫除，第一件事就是清理爷爷的房间，他的被褥，柜子里所有的衣服，还有床头箱子里的尿不湿和隔尿垫，抽屉里满满当当的外用药和内服药……等。

光收拾东西就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大三轮车往外拉了三大车。

大姑看着车上的被褥不由得潸然泪下，幽幽地说：你就那么讨厌咱爸啊！他才刚走，被子上还留着他的味道啊！你咋能那么狠心，说扔就扔啊！

二姑狠狠地瞪了我妈一眼，忿忿地说：真是没良心啊！好赖老人跟着你们生活了几十年，咋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呢，你哪怕多留上一年，也算是心里还记挂着自己的老公公呢。

两个姑姑话里话外都在怪我妈太绝情。

这时候我爸正好听到了，扔下手中的衣服就走了过去，厉声呵斥道：你们有啥资格说她？你们也知道老爸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啊！那你们知道她这几十年是咋过来的吗？咱爸的这些被褥你们洗过一次吗？咱爸身上穿的衣服是你们买的吗？咋整？既然你们现在那么孝顺，那么思念老爸，就把这些尿垫和尿不湿，还有这些衣服，棉被，全都拉到你们家吧！一件也别扔，晨昏三遍，焚上高香，供起来行不行？

两个姑姑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提着各自的回礼，一路嘀咕着离开了娘家。

爷爷78岁那年就起不了床了，偏瘫，还有其他好几种疾病，生活中只能吃清淡的鸡蛋，粥，或者藕粉。

这对于当了一辈子厨师的老人就是致命的煎熬，他是那么爱吃肉，各种清炖和红烧的肉食才是他的爱好。

起初没有卧床的时候 ，老人家一个人还能拄着拐杖去赶集 ，买上两斤猪头肉， 再灌上半斤高粱白，至少能让他美滋滋安生好几天。

可是人的命，天注定，偏偏那么爱吃肉的人却得上了个不能吃肉的病，一下子把老人家馋坏了，天天躺在床上骂我爸不孝顺，不让亲爹吃肉。

每到饭点的时候， 他就躺在床上抽抽着鼻子闻气味，但凡闻到院子里有肉香味，他就开始提着我爸妈的名字嚎嚎叫：你们两个不孝顺的东西，是不是又在偷偷吃肉了，敢躲着我吃独食，看我咋折腾你们。

他把自己的大小便涂的满床都是，身上也沾满了粪便，然后再像狼嚎一样的哭闹，让我爸妈帮他擦洗。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让他闻到屋里有肉香味，保准家里就会大闹一场。

时间久了，我爸妈也真的被闹累了，真的不敢在家里吃肉。

可是他们不吃，我们这些孩子正在长身体 肯定要吃啊！

于是爸爸只好给我们钱，打发我们出去吃，吃完了不要着急回家，在外面把嘴巴里的味道散尽了再回来。

而他和我妈，只好陪着爷爷吃素，把鸡蛋和营养品留给他老人家，每次吃饭的时候，我妈把爷爷的饭菜端在炕上的小桌子上，她自己和我爸则一人端碗稀粥，一边喝粥一边吃馍。

爷爷只要看见我爸妈没吃肉，他就会心情好上一整天，如此一来，我妈也能轻省很多。

这种情况一闹就是十几年啊！

一般人谁能受得了。

有时候爸爸实在是太心疼我妈了，就会悄悄买上几块猪蹄肉，放在他们卧室的衣柜里，半夜里等爷爷睡着以后，再拿出来让我妈吃，吃完了当即就出去扔垃圾，让我妈赶紧漱口。

平常人家里普普通通的一顿肉，到我家却成了奢侈品。

这是家里开着超市，天天吃肉的二姑根本体会不了的感觉。

所以我妈才会在爷爷的丧礼结束后给自己炖了一大锅的红烧大骨头。

她是要美美吃顿肉，然后把自己多年的委屈合着食物咽下去啊！

爷爷从卧床到去世，两个姑姑没有照顾过一天。

大姑说：我16岁就辍学了，父母没有供我读高中，更没有让我读大学，所以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没有义务再回娘家管父母。

二姑说：父母偏心儿子，老家的房子都给他们儿子了 ，那照顾老人的事自然应该由他们负责。

我爸妈是欲哭无泪。

大姑当年初中没毕业就闹着要退学，奶奶气得拿着鞭子去找她，她跟着男生一起外宿不回家，爷爷连工作都不要了，一连跟了她半个多月。

可是她吃了秤砣，铁了心肠，非要不上学。

最后爷爷没办法了，只好妥妥，给自己办了提前退休，让大姑接了班。

大姑在机械厂干了两年，嫌工作累，不自由，谈了个男朋友就嫁人了，连和家里说都没说一声。

还是后来她抱着孩子回家的时候，我爷爷奶奶怕她在婆家受委屈，重新给她补办的婚礼和嫁妆。

即便是这样，说起来她还是怪自己的父母偏心，当年没让她继续读高中和大学。

学是她自己硬要退的。

工作也是自己辞的。

现如今没有正式工作，没有养老保险，过着四处打工的流浪生活，反而埋怨父母不给力，关键时候没有帮助她。

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借口，是给自己找的不想照顾老人的借口。

我二姑更绝。

仗着自己有钱，到处宣扬自己的孝顺，节假日回家看父母都是空着两只手，爷爷奶奶的衣服她没有买过，高挡营养品没有买过。

有一次爷爷病重，情况不太好，她只过去照顾了三个小时，就急赤白脸嚷嚷着要回家，说照顾公公理应是儿媳妇的事，她家生意忙，不敢耽误，然后撂下自己的亲爹就走了。

在她眼中，钱可比亲爹重要多了。

爷爷最后病重的时候，一切生活都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光床单一天得换五六遍，每次都是我妈把爷爷抱起来，然后再让我小心翼翼地帮忙换床单。

那么热的天，爷爷的房间没有一点异味，满床都是香香的舒肤佳香皂味。

因为我妈天天洗啊！

当儿媳妇的亲自给老公公擦身子，一天擦洗好几遍，整个村子的人们都知道，无论是谁到我们家，都能看见挂的满院子床单和衣服，跟万国旗一样。

因为我爸要出去挣钱，不可能一直留在家里，所以照顾爷爷的活儿自然就落在我妈一个人身上。

二姑说老家的房子，其实那就是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盖的三间平方，外带了一个小院子。

我父母早就在隔壁又重新盖了新房，爷爷奶奶晚年时候都是在我们家的新房子度过的。

老房子前几年有人想买，我爸出价一万没人要，人家只愿意给五千，偏僻农村的房子真是不值钱。

但是这些在姑姑们眼中却都是父母偏心的证据， 他们竟然说爷爷奶奶偏心儿子，把老家的房子都给儿子了，所以儿子和媳妇理应养老。

我奶奶的金银首饰还有爷爷的退休工资全都掌握在二姑一个人手里，她当着父母的家却不照顾老人，还到处宣扬着自己的孝顺。

等老人去世的时候，两个人更是忙得上窜下跳，拉拢各路亲戚，请戏班子，演电影，处处彰显她们的实力和孝心。

我爸妈真是看累了，懒得搭理她们。

对待老人，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不是有句老话嘛！

生前亲人端的一碗水，胜过逝后坟前万吨灰！

伺候爷爷那么多年，我妈也想歇歇了，把该扔的扔了，该洗的洗了，以后的人生好好过自己，孝心这事吧！各凭良心，也不是丧礼上的几句哭嚎就能彰显出来的。

谁是真心孝顺，谁是故作姿态，人不见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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