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凌晨五点，路灯还亮着，王强拧紧电门，手机响了三声订单提示，他低头看一眼，导航说最近的包子铺还得二十分钟才出餐，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单了，像他这样的骑手，全国有七百多万，这时候都在路上，车轮压过的路，连着这座城还没醒的每个地方。
三年前王强从老家来北京，外卖平台的招聘广告写的是日结工资，多劳多得，现在他每天在线十五个小时，月收入刚够付房租和寄回老家的学费，像他这样的骑手，八成来自农村，六成跨省打工，2024年平均每月有三百三十六万骑手靠平台挣钱，但能稳定做高频骑手的，得每天在线六小时以上，跑够二十单。
收入比工地多一点，可总觉得没着落，王强的电动车踏板上贴着全家福，他不转正式工，就因为平台给的是众包身份，不用交社保，可出了事也没人管，去年雨天摔了膝盖，他攥着医院账单跑了三天公司，最后只从互助基金里拿两千块。
平台刚改了规则，说以后不因为超时扣钱了，可王强发现导航还是在早高峰绕远路，上周有个新手骑手为了赶时间逆行，被交警拦住的时候，他正好在附近送单，算法说的最快路线，有时候比人命重要，智能头盔能报警了，防疲劳系统却总被躲开，安全分能换钱了，可每月强制休息的那点人里，没一个是他认识的。
人社部的报告说，全国两亿灵活就业的人里，真能领上城镇职工社保的还不到三成，王强手机里存着一条短信，刚到账的养老保险补贴四百八十七块九，他更记得上个月被电动车撞伤的那个同行，那人死活说自己是个体商户，结果连保险都报不上，钱少拿点倒没什么，就怕哪天突然倒下，没人管，他边说边检查电动车，后座绑着给女儿买的儿童车，是上个月全勤奖换的。
城市天际线亮起来的时候，王强又接到一单，导航地图上的红点闪着，跟他老家田埂边的萤火虫差不多，可那些光点从不停，一直催着他往前跑，五千万单变成城市每天的呼吸，可比准时送到那十分钟更紧要的，是安全，是保障，是能不能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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