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山水的守与雄：晨雾中的铁铲与烽燧

边塞山水的守与雄：晨雾中的铁铲与烽燧

汽车沿二广高速向北行驶，过了太原界后，风里的气息便染上了晋北的苍劲——先是晋中平原的谷香，再是汾河的湿润，最后裹着雁门关的烽燧土、芦芽山的松针凉、汾河源头的柏籽香与老牛湾的黄河腥，扑进沾着沙砾的车窗。这不是攻略里“晋北锁钥”的空洞标签，是雁门关晨雾中矗立的敌楼，是芦芽山正午阳光下的林海，是汾河源头暮色里的神柏，是老牛湾星夜下的黄河涛声，更是这些景观背后，守护者掌心的温度。七日的穿行像展开一卷浸过汾河水的粗麻纸，每一页都写满人与忻州山水的相守密码：一页是长城的灰，印着巡护员的靴痕；一页是林海的绿，刻着护林员的剪痕；一页是河源的清，凝着守护员的泉痕；一页是黄河的黄，藏着船工的篙痕。

雁门关（长城核心段+明月楼周边）：晨雾中的铁铲与烽燧守护

雁门关的晨雾还没漫过长城的垛口，长城巡护员老宋的铁铲已经落在了烽燧旁的荒草里。“要趁日出前清杂，晨雾润着夯土不扬尘，裂缝看得清，这长城是忻州的骨，得细护。”他的深灰色工装沾着黄土，帆布包里揣着本磨破封皮的《长城巡护日志》，那是他跟着父亲守在雁门关的第四十三个年头——从帮父亲修补坍塌的城砖，到成为守护“中华第一关”的责任人，他的手掌早被铁铲磨出了厚茧，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烽燧黄土。

我们跟着老宋往关楼方向走，长城的夯土路被雾打湿后格外坚实，每一步都踩着“咚咚”的回响。空气里混着夯土的腥气与山杏的淡香，远处的“勾注山”在雾中只剩朦胧的轮廓，风卷着雾絮从长城隘口拂过，打在脸上带着晋北的凉意。老宋忽然停在一处坍塌的城角旁，铁铲轻轻拨开压在砖上的荒草：“这处是2021年暴雨冲塌的，我们用老法子夯土补砖，砖都是按明代尺寸烧的，既牢固又不破坏原貌。2018年雪灾，长城上的雪积了半米深，我们带着村民扛着扫帚爬了七公里，花了三天三夜才把观景步道清出来。”

走到明月楼前的观关台时，晨雾里忽然传来山雀的啼声，老宋翻开日志，指着2017年的照片：“那时长城上的城砖总被人偷，我们装了20台红外相机，现在没人敢动了。你看这夯土墙，用黄土混着糯米浆筑的，比现在的水泥还结实，以前有游客爱在墙上刻字，我们立了‘长城怕疼’的牌子，上周有个大学生还帮我擦去了城砖上的涂鸦，说‘要留着给后人看’。”他指着不远处的“长城监测点”：“这是2019年装的，能测墙体沉降，去年监测到一段城墙有裂缝，我们提前加固，没让坍塌扩大。”

晨光渐盛时，朝阳从雾缝里探出头，金光照在长城的砖墙上，把夯土染成赭红色，远处的烽火台在阳光下像一尊尊沉默的武士。老宋从包里取出块带着夯痕的黄土块：“这是从烽燧遗址里捡的，混着明代的碎砖屑，上面的纹路像长城的垛口。给你留着，记着雁门关的雄。”我捏着温润的土块，指尖还能触到晨雾的湿润，忽然懂了雁门关的美——不是“边塞打卡地”的虚名，是墙的厚、关的险、老宋的守，是忻州把最苍劲的光阴，藏在了晨雾里的长城间。返程时，他还在给城砖补涂防风化的药剂，铁铲靠在垛口旁，风掠过隘口的“呼呼”声，混着山雀的啼叫，成了晨光散尽后最雄浑的旋律。

芦芽山（核心林区+马仑草原）：正午的望远镜与林海守护

从雁门关驱车向西北行两小时，芦芽山的阳光已透过云杉的枝叶，在草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护林员老郝的望远镜已经对准了远处的林海。“要趁正午查鸟，日头足时鸟儿活跃，看得清楚，这林海是忻州的肺，得细护。”他的绿色工装沾着松脂，帆布包里揣着本卷边的《林海巡护日志》，那是他守护这片“华北绿肺”的第三十八个年头——他的父亲是芦芽山的第一代护林员，他小时候在林子里采蘑菇，如今成了守护褐马鸡的“林海卫士”。

我们跟着老郝往马仑草原走，林间的石阶上落满松针，空气里混着云杉的清冽与金莲花的淡香，远处的“太子殿”在阳光下泛着青灰，偶尔有褐马鸡的啼声从树林里传出来，混着风的轻响。老郝忽然停在一棵枯树旁，望远镜定格在树枝上：“那是一窝褐马鸡雏鸟，刚出壳没几天，2019年干旱，褐马鸡的栖息地少了，我们种了500亩落叶松，又设了饮水点，才让它们的数量慢慢涨回来。”他蹲下身，从包里掏出袋玉米碎：“这是给过冬的鸟儿备的，去年雪大，我们撒了二十多袋，保住了不少幼鸟。”

走到马仑草原的观景台时，正午的风掀起老郝的日志本，阳光透过草叶的缝隙洒在泛黄的纸页上，上面记着每天的褐马鸡观测数量。“这芦芽山是褐马鸡的核心保护区，全国一半的褐马鸡都在这儿，”老郝摩挲着一棵云杉的树干：“以前有人来偷猎，我们组建了护鸟队，现在装了30台红外相机，去年抓到过两个偷猎的，罚他们清理了一个月林区。”他指着不远处的“防火隔离带”：“那是我们去年修的，宽二十米，万一着火能拦住火势，2022年的山火，就是靠这隔离带保住了整片核心林区。”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草原上的金莲花在阳光下泛着金黄，一只褐马鸡忽然从草甸上飞起，尾羽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老郝从包里取出根褐马鸡的羽毛——是换羽时捡的：“这羽毛是雄鸟的，像缎子一样亮，给你留着，记着林海的灵。”我捏着柔软的羽毛，指尖还能触到松脂的余温，忽然懂了芦芽山的美——不是“避暑胜地”的标签，是林的密、鸟的欢、老郝的守，是忻州把最清幽的光阴，藏在了正午的林海间。日头偏西时，他还在给新栽的云杉苗绑防风架，望远镜靠在草坡上，风掠过林海的“哗哗”声，成了草原上最沉稳的节奏。

汾河源头（核心泉眼区+雷鸣寺遗址周边）：暮色的瓢与水源守护

从芦芽山驱车向南行一小时，汾河源头的暮色已给泉眼旁的神柏镀上了层金边，水源守护员老王的瓢已经舀起了一瓢泉水。“要趁日落前清泉眼，暮色里水温稳，杂物看得清，这汾河是山西的母亲河，源头得细护。”他的蓝布褂沾着水渍，帆布包里揣着本《水源守护日志》，那是他守护这片“汾源灵沼”的第三十二个年头——他是源头旁的雷鸣村人，小时候在泉边摸鱼，如今成了守护汾河第一滴水的“源头卫士”。

我们跟着老王往泉眼深处走，泉边的青石板被泉水浸润得发亮，空气里混着泉水的清冽与柏籽的清香，远处的“汾源阁”在暮色中亮着暖灯，偶尔有游客的笑声从阁旁传来，混着泉声的叮咚。老王忽然停在神柏旁，瓢轻轻拨开水面的落叶：“这棵神柏有两千年了，是汾河源头的标志，2017年病虫害差点让它枯死，我们请了林业专家，用中草药熬水浇根，花了半年才把它救回来。”他指着泉眼旁的滤水网：“这是防杂物的，上个月捞到过一个塑料袋，要是堵了泉眼就糟了。”

暮色渐浓时，夕阳从神柏的枝叶间沉下去，给天空染成了淡紫色。老王从包里取出一小袋柏籽：“这是神柏结的籽，能安神，是汾河源头的念想。给你留着，记着河源的清。”我捏着饱满的柏籽，指尖还能触到泉水的凉意，忽然懂了汾河源头的美——不是“名胜古迹”的噱头，是泉的甜、柏的古、老王的守，是忻州把最纯净的光阴，藏在了暮色的水源间。离开时，他还在给泉眼旁的石栏擦灰，瓢靠在神柏下，风掠过泉水的“叮咚”声，成了暮色里最温柔的旋律。

老牛湾（黄河峡谷核心区+古村落）：星夜的船桨与黄河守护

从汾河源头驱车向西北行两小时，老牛湾的星子已缀满黄河的夜空，老船工高伯的船桨已经探进了黄河水里。“要趁星夜查河道，夜深人静时水流稳，看得清楚，这黄河是忻州的脉，得细护。”他的褐色工装沾着河泥，帆布包里揣着本《行船日志》，那是他守护这片“黄河入晋第一湾”的第五十一个年头——他的爷爷是黄河上的纤夫，父亲是第一代木船船工，如今他守着祖辈传下的船桨，成了老牛湾的“黄河活标”。

我们跟着高伯往峡谷深处划去，船桨划过水面的“哗哗”声混着黄河的涛响，空气里混着黄土的腥气与红枣的甜香，远处的“望河楼”在星夜中像一尊沉默的灯塔，偶尔有夜鸟的啼声从崖壁上传出来，混着风的呼啸。高伯忽然停在一处浅滩旁，船桨轻轻拨开水中的浮木：“这浮木是上游冲下来的，要是撞在古村的石墙上就糟了，2021年汛期，我们捞了整整一船浮木，才保住了村里的老房子。”他指着船底的捞网：“这是捞垃圾用的，上个月捞到过一个汽油桶，要是漏油污染黄河就麻烦了。”

划到峡谷的“太极湾”旁时，星夜的风掀起高伯的日志本，月光洒在黄河上，把水面镀成银带，远处的晋陕大峡谷在星夜中蜿蜒起伏，像一条沉睡的巨龙。“这老牛湾是黄河与长城握手的地方，村里的石房子都是明清时建的，”高伯指着岸边的古村落：“2018年暴雨冲塌了几间老房，我们用黄河里的鹅卵石修补，又抹了黄土泥，才和原来的模样对上。”他指着不远处的“生态护岸”：“那是我们去年修的，用石笼装鹅卵石，既能防冲刷，又能给鱼虾留栖息地，今年的鲤鱼比去年多了不少。”

星夜渐深时，萤火虫从岸边的草丛里飞出来，点点微光绕着船桨转，像撒了把碎星。高伯从包里取出块光滑的黄河石，上面还带着水的凉意：“这是从太极湾底捡的，被黄河水冲了几十年，纹路像黄河的湾。给你留着，记着黄河的厚。”我捏着沉甸甸的黄河石，指尖还能触到河泥的温度，忽然懂了老牛湾的美——不是“网红打卡地”的标签，是河的黄、村的古、高伯的守，是忻州把最厚重的光阴，藏在了星夜的黄河间。离开时，他还在给船桨涂桐油，船桨靠在石码头上，风掠过黄河的“涛声”，成了夜色里最壮阔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