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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红楼梦》剧照
否极不泰:贾雨村,一个“假语存”者的必然结局
否极不泰:贾雨村的"否"与"泰"之辩
"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易经》第十二卦"否",象征闭塞不通,天地不交,万物不生。在《红楼梦》的浩瀚星河中,贾雨村如一片被闭塞的云,看似有"泰"的可能,实则深陷"否"的漩涡。他的命运,正是"否"的生动演绎——"否"而"不泰","小人"而"无成"。
否之本义:闭塞中的无转机
"否"卦上乾下坤,乾为天,坤为地,天在上,地在下,天地不交,象征闭塞不通。《易传》有言:"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君子处"否"世,当以俭德避难,不可追求荣禄。
贾雨村的悲剧,始于对"否"道的误读。他出身诗书仕宦之族,却因家道中落而流寓苏州,在葫芦庙内安身。此时的贾雨村,尚存读书人的清高与气节,得甄士隐资助后,他口占五言律诗:"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显露出待价而沽的抱负,却也暗藏了将自身物化的端倪。
否卦六爻:贾雨村的堕落轨迹
初六:拔茅茹,以其汇,贞吉
贾雨村初入仕途,尚知收敛。他考中进士,升为知府,虽已有"虽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贪酷之弊"的评语,但大体仍守仕宦之正。此时的"拔茅茹",正是他初入官场,连带引荐同类的阶段。
六二: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
贾雨村很快学会了官场的生存之道。"包承"——包容承顺,对上谄媚,对下欺压。他因"恃才侮上"被参革职,却从中学会了如何做"小人"而得"吉"。他游历天下,在扬州盐政林如海处谋得西宾一职,借此攀附贾府,重启仕途。
六三:包羞
"包羞"——容忍羞耻。贾雨村为复职,完全抛弃了士人气节。他徇情枉法,胡乱判断葫芦案,使恩人甄士隐之女英莲永堕火坑。此刻的他,已完全包容了羞耻,以利益为唯一准则。
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
在贾政帮助下,贾雨村官复原职,后升至大司马。他深谙官场之道,有命无咎,但却与正道之士日益疏离("畴离祉")。他已成为官场网络中熟练的投机者。
九五: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
贾雨村达到仕途巅峰,自以为已经"休否"——结束了闭塞状态。他得意忘形,不知"其亡其亡,系于苞桑"的警告——危险啊危险,命运如同系在柔弱的桑树上。他为讨好贾赦,陷害石呆子,夺其古扇,彻底暴露了酷吏面目。
上九:倾否,先否后喜
贾雨村最终"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他希望"先否后喜",结果却是彻底的"倾否"——闭塞状态的倾覆。他在贾家失势后落井下石,最终自己也获罪革职,锁枷加身。"否"到极致,却未见"泰"来,只见更大的闭塞。
"否"与"泰":贾雨村的终极悖论
《序卦传》云:"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又云:"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同人。"易经的智慧在于循环往复、否极泰来的辩证思维。然而贾雨村的一生却展示了一种例外——否极而不泰。
贾雨村的根本错误在于,他将"否"视为外在环境,而不知"否"首先是一种内心状态。他不断外求通泰,通过攀附权贵、投机钻营来改变处境,却从未内省修身。《易经》明示:"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而贾雨村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求俭德,只求荣禄。
他的名字"贾雨村"(假语存)暗示了虚假与真实的辩证。他以"假语"求存,最终却连存在的真实性都丧失了。当他狠狠回踩贾府时,不仅背叛了道义,也背叛了自己最后的立足之地。
现代启示:在"否"中见真我
贾雨村的故事对当代人有着深刻启示。在一个人际关系复杂、利益诱惑众多的社会中,我们常常面临类似的"否"境。贾雨村的悲剧提醒我们:
第一,"否"境不是外在的,而是内心的反映。只有内心通泰,方能转化外境之否。
第二,投机取巧或许能得一时之吉,但终将导致更大的闭塞。真正的通泰来自于守正修德。
第三,"否极泰来"不是自动机制,而是道德选择的结果。没有德性的积累,否极只会更否。
否极不泰,终成"否"
贾雨村如一片被闭塞的云,在"否"的漩涡中飘荡,却因"不泰"而"终否"。他的"否",不是失败,而是"否极泰来"的反面;他的"不泰",不是虚幻,而是"否"的必然。
《红楼梦》作者借贾雨村之名,已暗示其命运——"假语存"终非"真事隐"。在真假辩证中,贾雨村选择了虚假的生存方式,最终也被虚假所吞噬。
否极不泰——这不仅是贾雨村的命运,也是对每个人的警示:在人生的"否"中,我们不必外求荣禄,而要内修俭德;不必执着于通泰的幻象,而要安于当下的真实。唯有如此,方能在真正的"否极"中,迎来心灵的"泰来"。
《易经》的智慧不在于预测命运,而在于明心见性。贾雨村若能早悟此理,或许就不会从"玉在椟中"的期待,走向"锁枷扛"的终结了。
作者:海波
图片转自《红楼梦》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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