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夏,武汉热得发烫,比这天气更热的,是新中国蓬勃向上的精气神儿。
老红军王树声,省军区司令员,身子板硬朗着呢,穿着一身灰布衣裳,跟个寻常老百姓似的,在江汉路上走走停停。
他心里亮堂着呢,老百姓日子过得咋样,是革命打下来的天下最要紧的事儿。
谁能想到,这寻常一走,却扯出了一桩老案子,一个曾经的警卫排长,咋就走上了不归路,还把一场惨烈的伏击战给挖了出来。
一、一声叫卖唤旧事:百货店里撞见“故人”
那国营第一百货商店门口,人头攒动,热闹得不得了。
王树声司令员瞧着柜台里摆的新玩意儿,心里也跟着高兴。
正寻思着呢,突然,一声沙哑的叫卖声,直直地钻进了他的耳朵:“上海新产搪瓷盆,三毛五一个!”
这嗓子,跟一道闪电似的,劈开了王树声心里的老闸门。
六年前战场上的炮火硝烟,瞬间模糊,一个年轻机灵的身影却猛地清晰起来——那不是当年的警卫排长,任长江吗?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售货员,正低头忙活着。
王树声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了过去。
那售货员手里的铁盆“咣当”一声,砸在了玻璃柜台上,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王树声迈开步子,径直走到柜台前,嗓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威严:“你,可是任长江同志?”
这一问,像过电一样,把那售货员给电懵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结果把身后的货架给撞倒了,毛巾肥皂滚了一地。
帽檐掉了,露出了他有些谢顶的脑瓜和一张惨白的脸。
周围的同事,都叫他“老张”呢,此刻,却像是被命运的大手捏住了。
王树声心里明白得很,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个普通卖货的,他是当年那桩血案里,最关键的人物。
咱们把时间往前倒,到1946年6月26号。
中原军区司令部里,那气氛,简直能拧出水来,空气里都带着火药味。
南京那边调集了三十个整编师,就是想一口气把咱们中原解放区给吞了。
眼看着局势万分危急,王树声司令员接了命令,带着左路军往陕南突围,而给主力部队断后,掩护大家撤退的重担,就落在了第一旅旅长刘昌毅的肩上。
刘旅长二话没说,立马请战,就为了给大部队争那一口活命的气。
夜深了,油灯摇摇晃晃地亮着。
王树声司令员把自己随身带着七年的手枪,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警卫排长任长江。
这枪,不光是件武器,更是王树声对任长江,最实打实的信任。
那会儿任长江才28岁,虽然家里是麻城的地主,可打仗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儿,加上认识几个字,很快就提拔成了警卫排长。
王树声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沉重地交代:“昌毅同志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不管遇到啥事儿,头一个得保证刘旅长的安危。”
过了十天,王树声带着主力队伍安全到了陕南。
可没等喘口气呢,一封急电打破了指挥部的平静:刘昌毅的部队在宣化店那块儿,被敌人给包围了,刘旅长,下落不明!
更让人心凉的是,电报上头特别注明了:“叛徒是王树声司令员的警卫排长任长江,是他引着敌人来围攻的!”
王树声司令员捏着电报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脑子里立马就闪过1939年冬天,自己手把手教任长江拆枪的画面。
这信任和背叛,巨大的落差,像刀子一样,扎得他心口生疼。
任长江这事儿,可不是一时冲动。
说白了,是人心里的那点欲望,在那个特殊的年头,一步一步地把他给拽进了泥潭里。
那是1945年的9月,重庆谈判那会儿。
任长江领了任务,护送代表团经过国民党控制的地界。
他看着国民党那些军官,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再摸摸自己干粮袋里,那粗糙的杂粮窝头,心里就开始不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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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当年10月,国民党军统的特务,装成货郎,摸进了任长江的老家。
他们先是拿两根金条,把任长江的爹给哄得晕头转向,又吓唬他说,地主这个成分,将来肯定要吃苦头。
一个阴雨连绵的晚上,任长江的爹,冒着雨摸进了部队驻地。
他给任长江描绘了一个“南京答应给咱家三百亩水田,全家老小都能享福”的美梦,硬生生把任长江心里那点最后的防线给撕了个稀巴烂。
第二天下午,任长江借着巡逻的由头,偷偷溜进了国民党军队的阵地。
他把咱家的三条秘密交通线,还有电台频率,全都抖搂出去了,换回来一张“中尉侦察参谋”的委任状。
完事儿,他跟没事人一样,又回到了部队,就等着那个动手的机会。
到了1946年6月30号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别山的鹰嘴岩,被浓雾裹得严严实实。
刘昌毅旅长带着部队,转战到了这地方。
可这时候的任长江,这个曾经的警卫排长,却成了敌人的带路人。
他太清楚咱们红军撤退的那些个道道了,就凭着这个,精准地带着敌人整编七十二师,把咱们部队给包圆儿了。
他还指挥着炮火,朝着西边的断崖猛轰。
一百多个战士,就在炮火里牺牲了,刘昌毅旅长也中弹,掉了悬崖。
当天晚上,五大箱子的银元,偷偷地抬进了任家的老宅子,这玩意儿,就是他把忠诚彻底卖掉的凭证。
1949年5月,上海吴淞码头,那真是人山人海,乱成一锅粥。
国民党是彻底完了,灰溜溜地往外跑。
任长江手里揣着一张“少将委任状”,想着能混上逃跑的军舰,可谁承想,被宪兵队长冷冰冰地拦在了舷梯下面。
他那身呢子军服,被码头的泥浆给浸透了,委任状也被海风一吹,卷进了黄浦江——他,在国民党眼里,早就是个没用的棋子,弃之如敝履。
走投无路的任长江,又偷偷摸摸地回到了武汉。
他给自己改了个名叫“张守业”,在汉正街的当铺里当了个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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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50年,当铺改成了国营百货商店,他通过招工,成了搪瓷柜台的售货员。
他整天小心翼翼地压低帽檐,生怕跟那些穿军装的顾客对上眼,有时候甚至躲到仓库里,就想把自己的过去给埋得死死的。
可老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历史这本账,总归是要算的。
王树声司令员在百货商店的出现,就跟命运的罗盘重新转动了一样,把他带到了曾经的罪恶面前。
任长江被抓了之后,保卫部门在他的床板夹层里,搜出了两支步枪,三枚美式手雷,还有一本记载着惊天秘密的蓝皮账本。
账本上,每个月八号写的“收山货”,其实就是传递情报的暗号,“山货数量”对应着牺牲的将士人数。
1947年3月8号,“收香菇二百斤”的记录,正好跟中原野战军某部遭遇伏击的时间地点,对得严丝合缝。
军区审讯室里,铁栅栏把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打得零零碎碎。
任长江跪在地上,死死揪住王树声司令员的裤管,想拿以前“鬼子扫荡那会儿掩护过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儿,换王树声司令员一点点怜悯。
可当王树声司令员往后退了半步,警卫员把那本泛黄的蓝皮账本递上来的时候,任长江所有的狡辩,都像泡沫一样,碎了一地。
账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1946年6月28日收银元二百,明日引七十二师至鹰嘴岩西侧断崖。”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容不得他再耍赖。
任长江在牢房里,啃着窝头,等着最终的判决。
窗外,蝉鸣声吵得人心烦。
突然,机要员送来了一份鄂西剿匪的战报:刘昌毅军长,带着部队,把利川那伙土匪三千多人,给彻底剿灭了!
原来,当年刘昌毅旅长掉下悬崖之后,被一个采药的老乡救了,养了半年,竟然奇迹般地回到了部队。
这会儿,那个被任长江以为“害死”的将军,正在庆功宴上举杯庆祝呢,而叛徒,却在冰冷的囚室里,等候着自己的下场。
这活生生的对比,真是对历史,最公正的说法。
1952年8月12号,汉口中山公园,公审台搭得老高。
当法官念起诉书,提到“叛变导致二百零七名战士牺牲”的时候,旁听席上,一位满脸弹痕的老兵,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悲愤:“鹰嘴岩那仗,我亲手埋了三十八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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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一出口,震得全场鸦雀无声,仿佛把所有人的思绪,都带回了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年月。
公诉人在法庭上,展示了任长江亲笔画的作战地图。
地图上,箭头清晰地标出了咱们部队的撤退路线。
证据一件件地传下去,旁听的群众,怒吼声一阵接着一阵,连树上的夏蝉都被震得掉了下来。
法警给任长江套上麻绳的时候,他脖子后面,那块老旧的枪疤,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刺眼,就像是刻在他身上的罪孽烙印。
押解车绕着江汉路示众。
路过百货商店的时候,新来的年轻售货员,正热情地跟顾客介绍:“您看这上海盆,多亮堂!”
车里的任长江,已经两鬓斑白,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车开过龟山脚下,他死死盯着江汉关的钟楼,嘴里念念叨叨:“四六年端午节,刘旅长还给我捎过粽子…
押解的战士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回忆:“你,不配提刘将军!”
一句话,把任长江最后那点伪装,彻底扯了个稀巴烂,也让他彻底没了做人的尊严。
刑场上枪声响起来的时候,王树声司令员,正在主持鄂西剿匪的会议。
秘书送上了一封密封的忏悔书,他连看都没看,直接推到了火炉里。
跳动的火苗,映亮了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上面,三十多个红圈,标注着待剿的匪区。
《湖北省志·军事志》编辑委员会. 《湖北省志·军事志》. 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 2005.
《中原突围史料选编》编委会. 《中原突围史料选编》. 北京:解放军出版社, 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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