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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年,我举报了偷东西的同桌,二十年后他的儿子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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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年,我举报了偷东西的同桌,二十年后他的儿子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二十年后,当我第一次在会议室里,听着人事处长介绍新来的主任叫张远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那支英雄牌钢笔的债了。

那支笔,是我父亲在我考上全镇第一时,特意托人从县城里带回来的。墨蓝色的笔杆,金色的笔尖,在那个年代,是所有孩子眼里最耀眼的光。我曾以为,它代表的是荣誉和正直,是我陈立文安身立命的准则。

二十年来,我守着这份准则,在单位里勤勤恳恳,从一个毛头小伙熬成了两鬓斑白的中年人。我没学会阿谀奉承,也没沾染圆滑世故,像一棵长在墙角的老松,沉默而固执。我以为这就是人生,平淡,且心安理得。直到张远的出现,像一块巨石,猛地砸进我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湖,将1983年那个尘封的夏天,连同那个叫张铁生的少年,一起翻了上来。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和1983年那个改变了我们两个人命运的下午,天气一模一样。

第1章 新来的主任

市档案局是个清水衙门,日子过得像温吞水,几十年如一日。我在综合科坐了快十五年,桌上的搪瓷杯换了三个,窗外的梧桐树长高了一倍,我的职位,还是科员。

老主任上个星期光荣退休,欢送宴上,大家喝得脸红脖子粗,都在猜测着谁会是下一任。几个年轻人跃跃欲试,私下里走动得频繁。我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门路。对我来说,谁来当主任都一样,无非是换个人签批文件,换个声音在会议上读报告。我照旧整理我的档案,誊写我的材料,到月领我的工资,养家糊口。

妻子林慧总说我没出息,说我这辈子就是个书呆子脾气,一根筋。我只是笑笑,不跟她争。她不懂,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改不了。

那天下午,局长亲自带着一个年轻人走进了我们科室。那年轻人约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不像我们这些机关里泡久了的人,身上没有那种消磨掉锐气的疲沓,眼神明亮,像两颗黑曜石。

“给大家介绍一下,”局长满面春风,“这位是张远同志,市委办公室调过来的高材生,从今天起,担任我们综合科的主任。”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几个年轻同事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失望。我跟着鼓掌,心里没什么波澜。空降领导,这种事见得多了。

局长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把场子交给了新主任。张远微笑着,目光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不疾不徐地说:“大家好,我叫张远。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同事了,工作上,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他的声音很清朗,普通话标准,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客气。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时,多停留了两秒。那两秒钟,我的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我总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那种眉眼间的轮廓,尤其是那微微抿起的嘴唇,透着一股熟悉的倔强。

可我搜遍了记忆,也想不起来。或许是人上了年纪,看谁都像故人。

接下来的几天,办公室的气氛焕然一新。张远雷厉风行,很快就熟悉了科里的业务。他不像老主任那样喝茶看报,而是真的坐下来,一份份地看我们积压的案卷。他要求我们重新梳理建国以来的所有地方志资料,进行数字化归档。这是个浩大的工程,所有人都怨声载道,但没人敢当面说什么。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每天干的也是这些活。只是工作量加大了,需要经常加班。

那天晚上,为了核对一份民国时期的地契资料,我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响。路过主任办公室时,发现门缝里还透着光。

我有些意外,敲了敲门。

“请进。”是张远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他正伏在桌前,面前摊着一大堆文件。“张主任,还没走?”

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陈老师,坐。有点东西还没看完。您也辛苦了。”

他叫我“陈老师”,这是单位里对老同志的一种尊称。听着很客气,却也无形中拉开了距离。

我们简单聊了几句工作,他问得很细,对档案工作的理解甚至比我这个老档案还要深。我心里暗暗佩服,不愧是市委下来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临走时,我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了他桌上的一个相框。相框是那种很老式的木质的,里面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站在一起。那男人的脸,布满了风霜,眼神却很执拗,而那个小男孩,眉眼间,和现在的张远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目光,却死死地定格在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脸上。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那张脸,就算被岁月刻满了皱纹,就算被黑白照片模糊了细节,我也绝不会认错。那双眼睛,那种倔强的神情,二十年来,无数次在我午夜梦回时出现。

张铁生。

那个1983年的夏天,坐在我身旁,因为一支钢笔而退学的同桌。

我的喉咙一阵发干,几乎说不出话来。

张远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相框,很自然地说道:“这是我父亲,前几年刚过世。”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仓皇地说了句“我先走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家,林慧已经睡了。我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点了一支烟,手却抖得厉害。烟雾缭绕中,张铁生的脸,和张远的脸,不断地重叠、分离。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升起:他知道吗?他知道我是谁吗?他来这里,是巧合,还是……一场迟到了二十年的报复?

那个夜晚,我彻夜未眠。窗外是沉沉的黑,一如我此刻的心境。

第2章 尘封的旧事

第二天去上班,我感觉自己像个梦游的人。办公室里每一个人的笑脸,每一句寻常的问候,在我听来都别有深意。我刻意回避着张远的目光,把自己埋在故纸堆里,企图用档案上那些发黄的字迹来麻痹自己。

可越是想逃避,那些记忆就越是清晰。

1983年,我上初二。我们那个镇中学,条件很差,一个班里挤了六十多个学生。我和张铁生是同桌,也是两个极端。我是班长,学习尖子,父母都是镇上的小学老师,家境在当时算是不错的。而张铁生,是班上最沉默寡言的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裤子上还打着补丁。他父亲是个瘸腿的木匠,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家里穷得叮当响。

他学习不好,总是考倒数。但他画画特别好,尤其是画小人书里的英雄人物,几笔就能画得惟妙惟肖。我的那支英雄牌钢笔,就是他最羡慕的东西。他总是在我写字的时候,偷偷地看,眼神里满是渴望。有时候,我会把笔借给他用一节课,他会小心翼翼地握着,写出来的字都比平时工整许多。

那个年代的孩子,心思单纯,虽然家境悬殊,但我们关系还不错。他会把他画的孙悟空送给我,我会在他饿肚子的时候,分半个馒头给他。

变故发生在那次期中考试前的模拟测验。为了这次测验,我复习到很晚,第二天早上到学校时,离上课只有几分钟了。我匆匆从书包里拿出文具盒,却发现那支英雄钢行笔不见了。

那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急得满头大汗,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上课铃响了,我心急如焚,监考老师催促着发卷子。我一抬头,正好看到张铁生正低着头,飞快地用一支墨蓝色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划着什么。

那支笔,和我丢失的那支一模一样。

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击中了我。昨天放学,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而张铁生,因为要打扫卫生,也留到了很晚。我的文具盒,就放在课桌里。

整个考试过程,我如坐针毡。我看着他用那支笔流畅地写着答案,心里像被猫抓一样。我无法相信他会偷我的东西,可眼前的景象又让我不得不信。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卷子上的题目一个也看不进去。

考完试,我把他堵在了教室后面。

“张铁生,你用的笔,是我的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眼神躲闪着,紧紧地攥着那支笔,说:“不是……这是我爸给我买的。”

他的慌乱,在我看来就是做贼心虚的证据。我心里的失望和愤怒,像野草一样疯长。我觉得自己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那个年代,我们接受的教育是黑白分明的,偷东西,就是坏孩子,是品德败坏。

我去找了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很严厉。他把张铁生叫到办公室,一开始张铁生还死不承认。班主任一拍桌子,说要搜他的书包,再不承认就去他家找他家长。张铁生吓坏了,他最怕的就是让他那个瘸腿的父亲知道。他哭了,一边哭一边承认,笔是他早上来得早,从我课桌里拿的。

事情的结果,是在全校大会上,张铁生作为反面典型,做了检讨。他站在主席台上,念着班主任给他写的检讨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台下,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我站在队伍里,低着头,不敢看他。我心里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那之后,张铁生就再也没来上学。我听说,他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把他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就带着他离开了镇子,不知去了哪里。

而那支钢笔,班主任还给了我。可我再也没用过它。它就像一个烙印,刻在了我的少年时代。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当时没有举报他,而是私下里跟他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做人要正直”的信条给压了下去。

我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永远埋在记忆的深处。

“陈哥,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同事老王的聲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昨晚没睡好。”

“是不是因为张主任?”老王压低了声音,凑过来,“这年轻人,看着和和气气,手段可不一般。你可得小心点,别像以前那么犟了。”

我心里一凛,看着老王,不知道该不该把我的猜测告诉他。

就在这时,我的内线电话响了。是主任办公室打来的。

“陈老师,麻烦您来一下我办公室。”张远的声音,依旧客气,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3章 无声的试探

走进张远的办公室,我的手心在微微出汗。办公室里光线明亮,窗台上的那盆绿萝长得很好,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可我却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我呼吸都有些困难。

张远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看着一份文件。见我进来,他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陈老师,坐。”

我拘谨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起身,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这个举动,让我更加不安。在机关里,领导给下属倒水,要么是天大的好事,要么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老师,来局里多少年了?”他端着自己的杯子,坐回椅子上,看似随意地问道。

“快二十年了。”我答道,声音有些干涩。

“二十年……”他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目光似乎穿透了我,望向了很远的地方。“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啊。您一直是咱们局里的业务骨干,任劳任怨,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客套,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在敲打我的神经。他在提醒我,也像是在提醒他自己,我们之间,横亘着二十年的光阴。

“没什么,都是应该做的。”我谦虚地回答,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放下水杯,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推到我面前:“陈老师,您看看这个。”

我拿起来一看,是关于我市建国初期工业发展的档案整理项目。这个项目,局里提了好几年了,但因为工作量巨大,一直被搁置。现在,市里要搞一个工业历史展览,急需这批资料。

“这个项目,局里决定交给您来牵头负责。”张远看着我,语气平静地说。

我愣住了。这绝对是个烫手的山芋。项目时间紧,任务重,而且涉及的档案资料非常庞杂,很多都破损严重,整理起来难度极大。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责任全是我的。老主任在的时候,都是把这种活儿交给那些不听话或者没背景的老实人。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他的第一个下马威。他要把我放在火上烤。

我的脸色肯定很难看。我抬起头,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可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滴水不漏的微笑。

“怎么?陈老师,有困难吗?”他问道。

我能说有困难吗?在职场上,领导交办的任务,说“有困难”就等于说“我不想干”。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份文件捏紧了些:“没困难,张主任,我服从安排。”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这个项目,市里很重视。需要什么人手,需要什么支持,你尽管跟我提。我只有一个要求,一个月之内,必须拿出初步的整理成果。”

一个月?我心里倒吸一口口凉气。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知道时间很紧,”张远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所以,这段时间,您可能要辛苦一些,多加加班了。当然,局里也不会让老黄牛白辛苦,项目完成后,在年底的评优上,我会优先考虑您。”

他画了一个饼,一个不大不小,却足以吊起很多人胃口的饼。年底评优,关系到奖金,也关系到面子。我已经很多年没被评上过了。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好的,张主任,我一定尽力。”

从他办公室出来,我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老王看到我手里拿着的文件,凑了过来,一看内容,立刻咂了咂嘴:“陈哥,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烧到你头上了啊。”

我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我带着科里两个刚来的大学毕业生,一头扎进了档案库。档案库里常年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朽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和那些脆弱泛黄的纸片打交道,小心翼翼地修复、分类、录入。

张远没有再找过我,但他每天下班前,都会来档案库里转一圈,问问进度,看看我们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从不多说,也从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然后点点头离开。

他的这种态度,比疾言厉色更让我感到压抑。他就像一个高明的猎人,布下了陷阱,然后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自己耗尽力气。

一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整理一份关于本地第一家纺织厂的资料。那份资料因为受潮,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我戴着老花镜,凑在台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张远走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陈老师,还在忙?”他把保温桶放到我桌上,“我妈炖了点汤,让我给您带一份,垫垫肚子。”

我愣住了,看着那个保温桶,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谢谢张主任。”我有些结巴地说。

他摆了摆手,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着我手里的档案:“怎么样?进度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我实话实说,“很多资料都看不清了,只能靠猜,靠和其他资料相互印证。”

他拿过一份档案,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说:“我父亲以前,就在这家纺织厂做过工。”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像是没注意到我的反应,继续说道:“他是个木匠,厂里的机器坏了,经常找他去修。他说,那时候的工人,干劲特别足,厂子就是他们的家。后来厂子倒闭,他还难过了好久。”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可我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每个字都无比沉重。他在告诉我,他父亲的人生轨迹。一个本该在教室里读书的少年,因为偷了一支钢笔而被退学,最终成了一个辗转于各个工厂的木匠。

我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汤是鸡汤,很香,但我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陈老师,”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我,“您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一步走错,就步步都错了?”

我的手一抖,汤差点洒出来。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黑得像一口深井。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更像是在问这二十年残酷的命运。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最后,我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快喝吧,汤要凉了。”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第4章 英雄牌钢笔

那晚之后,我病了一场。医生说是劳累过度,加上有点感冒。林慧一边给我熬粥,一边数落我:“陈立文,你看看你,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跟个小年轻一样拼命。那个张主任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就是个破项目吗?至于把命都搭上?”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想说话。她不懂,这不是一个项目的问题。这是我欠了二十年的一笔债,现在债主的儿子找上门来,我连躲的资格都没有。

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我脑子里反复出现的,还是1983年的那个夏天。

那时候的教室,没有电扇,只有头顶上吱呀作响的老吊扇。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空气里都是粉笔灰和汗水的味道。我和张铁生就坐在那样的光线里,他总是低着头,用铅笔头在草稿本上画画,而我,则用那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在练习本上一遍遍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陈立文,你的笔真好看。”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眼睛里闪着光。

“等我爸发了工资,我也让他给我买一支。”他说这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期盼。

我记得,他的父亲来学校开过一次家长会。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条腿走起路来有些跛。班主任当着所有家长的面,批评张铁生学习不努力,拖了班级后腿。他父亲就那么低着头,一言不发,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却把裤腿攥得紧紧的。

家长会后,张铁生好几天没跟我说话。我能感觉到,他心里憋着一股劲。他开始认真听课,晚上也留下来做作业。有一次我问他,是不是想考个好成绩给你爸看。他点点头,眼睛很亮,说:“我想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以后挣钱给我妈治病,让我爸别那么辛苦。”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有朝气的样子。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可是,贫穷就像一个巨大的泥潭,死死地拖着他。他的母亲常年吃药,家里几乎没有任何积蓄。我亲眼看到过,他的午饭,就是一个干巴巴的玉米面窝头,连咸菜都没有。而我的饭盒里,却是母亲精心准备的米饭和炒菜。

现在回想起来,那支英雄牌钢笔,对我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学习工具,一个荣誉的象征。但对他来说,它可能代表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他拼命想要够到,却遥不可及的世界。一个没有贫穷,没有歧视,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赢得尊重的世界。

偷窃当然是错的。这个道理,我从上小学起就懂。老师和父母都教育我们,要做一个诚实、正直的人。所以,当我发现他偷了我的笔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愤怒和背叛。我觉得他玷污了我们的友谊,也玷污了那支笔所代表的“英雄”二字。

我去找班主任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少年人那种非黑即白的正义感。我觉得我是在维护班级的纪律,是在帮助老师惩罚一个犯了错误的人。我甚至觉得,这是在“拯救”他,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再犯。

我完全没有想过,我的“举报”,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讨,被勒令退学,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它不仅剥夺了他受教育的权利,更重要的是,它在他身上贴上了一个“小偷”的标签。这个标签,可能会跟着他一辈子。

我病好后回到单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老王看到我,吓了一跳,拉着我说:“陈哥,你这是何苦呢?不就是个项目吗?差不多得了,别真把身体搞垮了。我可听说了,这次评优的名额,早就内定了,是办公室新来的那个小李,人家是局长亲戚。”

我听了,心里反而平静了。原来,他之前说的“优先考虑”,真的只是一个饼。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给我任何机会。他只是想看着我,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像一头老牛一样,耗尽最后一点力气。

这比直接的打压和报复,更让人感到寒冷。

我没有理会老王的劝告,依旧每天按时去档案库上班。只是我的心态变了。我不再是为了那个评优名额,也不再是为了向张远证明什么。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做完,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那段尘封的历史一个交代。

我开始更深入地研究那些档案。我发现,在五六十年代的那家纺织厂的工人名册上,我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张瘸子。那是大家给张铁生父亲起的外号。原来,他真的在那里做过工。我还找到了一些当年的工伤记录,上面记载着,一个叫张建国的木工,在维修机器时,被掉落的零件砸伤了腿。

张建国,应该就是张铁生的父亲。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我仿佛看到了那个跛着脚的男人,为了养家糊口,在充满噪音和棉絮的厂房里,日复一日地劳作。也仿佛看到了那个叫张铁生的少年,在退学之后,是怎样跟着他的瘸腿父亲,开始了他颠沛流离的学徒生涯。

我把这些资料,默默地整理出来,单独放在一个文件夹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我是想有一天,能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告诉他,我知道了。

第5章 一次长谈

项目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带着两个年轻人,几乎是通宵达旦地工作。终于,在截止日期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完成了所有的资料整理和数字化录入工作。

看着电脑里那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文件夹,和桌上那一摞摞装订好的纸质报告,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

两个年轻人欢呼着,早早地就回家休息了。我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想把最后的一些收尾工作做完。

又是深夜,又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办公楼。

张远的办公室门,依旧亮着灯。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拿着那个装有纺织厂资料的文件夹,敲响了他的门。

“请进。”

他看到我,似乎并不意外。

“张主任,项目完成了。”我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他。

他接过去,没有看,而是放到了一边。他看着我,眼神很平静:“陈老师,辛苦了。”

“应该的。”我说。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坐吧。”他指了指沙发。

这一次,我没有像上次那么拘谨。我走过去,坐下,然后把那个特殊的文件夹,放到了茶几上。

“这是……?”他问道。

“我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关于老纺织厂的记录,里面……有关于您父亲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伸出手,拿过那个文件夹,慢慢地打开。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泛黄的纸张,扫过“张建国”那个名字,扫过那份工伤记录报告。

他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看了很久,他才合上文件夹,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

“谢谢。”他轻声说。

“我父亲……”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他不是个好木匠。他总说,如果当年没出那件事,他应该能供我哥读完大学。我哥,就是张铁生。”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张铁生,是他的哥哥。

“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很困难了。我哥很早就出去打工,跟着我爸学手艺,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他挣的钱,大部分都寄回家,给我妈买药,供我读书。”张远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他很少跟我说起以前的事。但我知道,那件事,是他一辈子的心结。他总觉得,是自己没出息,给家里丢了人。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他跟我说,一定要好好读书,要有出息,要堂堂正正地做人,不要像他一样。”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一直以为,张远是张铁生的儿子,我面对的,是两代人的恩怨。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是兄弟。而那个被我“举报”的少年,用他被毁掉的人生,为他的弟弟铺就了一条通往“堂堂正正”的道路。

“我考上大学那年,他最高兴。他喝多了,第一次跟我说起了那支钢笔的事。”张远看着我,目光里没有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凉。“他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我爸,让他失望了。另一个,就是他的同桌。他说,他偷了人家最宝贵的东西,毁了人家的信任。”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从来没恨过你。”张远说,“他说,你是对的。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他只是恨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不懂事,那么虚荣。”

“对不起……”我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迟到了二十年的道歉,“真的……对不起。”

“您不用说对不起。”张远摇了摇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报复。我只是想来看看,那个让我哥念叨了一辈子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知道,一个能让他在潦倒半生后,依旧觉得‘他是对的’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坚持。”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夜景。

“我看到您在单位里,不争不抢,默默无闻,守着那些故纸堆,一守就是二十年。我看到您为了这个项目,不顾身体,拼命加班,哪怕知道评优可能没您的份。我就明白了。”

他转过身,看着我:“我哥没有看错人。您和他,都是同一种人。骨子里,都刻着‘认真’两个字。只是,命运给你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那一刻,我所有的恐惧、猜测、不安,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悲哀。我们都没有错,可我们的人生,却都因为那支该死的钢笔,被彻底改变了。

第6章 平静的疏远

项目报告交上去后,在局里的总结会上,张远点名表扬了我。他说了很多肯定的话,说我工作态度严谨,业务能力扎实,是年轻同志学习的榜样。

同事们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老王更是用胳膊肘捅了捅我,低声说:“陈哥,行啊你,真人不露相,什么时候把新主任给搞定了?”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那次长谈之后,我和张远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我们不再刻意回避,也不再相互试探。在工作上,他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的主任,我依旧是那个埋头苦干的老科员。我们公事公办,客气而疏离。

他办公室里那个相框,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我偶尔进去汇报工作,目光扫过,看到那张黑白照片,心里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复杂的平静。

年底的评优,我果然没有评上。名额给了局长那个亲戚,小李。局里很多人都为我抱不平,觉得张远言而无信。林慧在家里也跟我大发雷霆,说我被人当猴耍了。

我却异常地平静。我知道,张远有他的难处。在机关这个复杂的环境里,他一个新来的主任,不可能为了我一个无足轻重的老科员,去得罪顶头上司。他能做的,或许就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我最大的体面。

春节前,局里发年货。我拎着一袋米一桶油往家走,在单位门口,遇到了张远。

“陈老师,回家?”他笑着打招呼。

“是啊,张主任也下班了?”

我们并排走了一段路,谁都没有说话。快到路口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陈老师,我哥……前几年得病走了。”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

“肝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他的声音很轻,“他走的时候,很安详。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替他,好好活着。”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张铁生,那个沉默的,喜欢画画的少年,那个用自己的一生为弟弟铺路的哥哥,就这么走了。我甚至,连当面对他说一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他过得好吗?”我艰难地问。

“不好也不坏。”张远说,“娶了个媳妇,生了个女儿,开了个小小的家具维修铺,一辈子,都在和木头打交道。就是太累了,太省了,把身体熬垮了。”

我们沉默地站着,路口的红绿灯交替闪烁,映着我们两个同样沉默的脸。

“陈老师,”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当年的事,早就过去了。您不用再放在心上。我哥他,真的没有怪过您。”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可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那之后,我向张远递交了提前退休的申请。

他没有挽留,只是默默地帮我办好了一切手续。

办完手续那天,我收拾好自己办公桌上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准备离开这个我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走到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大家都在忙碌着,窗外的阳光正好,一切都和我刚来时没什么两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张远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送我到楼下。

“陈老师,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

“还没想好,”我说,“可能会去老年大学报个班,学学书法,或者,就待在家里,给老婆孩子做做饭。”

他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

“一支笔。”他说,“我哥留下来的。他说,当年欠了你一支笔,一直没机会还。”

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钢笔。不是英雄牌的,是一个我没见过的牌子,但笔杆也是墨蓝色的,笔尖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我的眼泪,再一次模糊了视线。

我没有接。我摇了摇头,把盒子推了回去:“不用了。当年的事,我也有错。如果我当时能多想一点,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没有坚持。我们站在单位门口,相顾无言。

最后,我对他伸出手:“张主任,多保重。”

他也伸出手,和我握了握:“您也是,陈老师。”

我转过身,没有再回头,一步步地,走进了冬日的阳光里。

第7章 尾声

退休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要平静。我真的去报了书法班,每天练练字,读读报。林慧一开始还抱怨我没出息,提前退休少拿好几年工资,但看我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人也开朗了些,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我再也没有见过张远。只是偶尔从老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说他工作能力很强,很有魄力,把综合科治理得井井有条,很受上面领导的赏识,估计很快就要再高升了。

我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他会走得很远。他身上,背负着两个人的希望。

有一个周末,我陪林慧去逛一个旧货市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一个摊位上,摆着一些老式的文具。其中,就有一支英雄牌的钢笔,和我当年的那支,一模一样。

我鬼使神差地把它买了下来。

回到家,我把它放在书桌上。儿子放学回来,看到了,拿起来好奇地问:“爸,这什么老古董啊?还能写字吗?”

我笑了笑,从他手里拿过笔,蘸了墨水,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三个字:

张铁生。

墨迹在纸上晕开,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坐在我身边的少年,他低着头,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手里的笔。

我常常在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1983年那个闷热的下午,我会怎么做?我还会去向老师举报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年的我,坚守了我的原则,维护了我心中的“正义”。而张铁生,用他的一生,偿还了他的过错,也守护了他的亲人。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与这个世界和解。

那支英雄牌钢笔,我没有再用它写过一个字。它就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像一个沉默的墓碑,埋葬着一段回不去的青春,和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后来有一次,我去医院看望一个生病的老邻居,在住院部的走廊里,与一个女人擦肩而过。那女人搀扶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眉眼间,有几分张铁生的影子。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她们走得很慢,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给她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我想,那应该是张铁生的妻女。她们过得,似乎还不错。

我没有上前去打扰。我们只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在人生的轨道上,有过一次短暂而致命的交错,然后,便各自奔赴不同的方向。

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走廊很长,就像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有些债,可能永远也还不清。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见不到了。而我们能做的,或许,就只是带着这份遗憾,继续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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