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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前夕,意外收到陕西老战友寄来的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两瓶他家乡的古秦洋酒。知我好饮,这份千里之外的惦念,让我的心霎时柔软。摩挲着精美的酒盒,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年,我们一群天南地北的小伙子,在军营里同吃同住、摸爬滚打。每逢春节探亲归来,行囊里总少不了家乡的味道——那是将远方的牵挂与眼前的兄弟分享的仪式。记得有个陕西战友,曾神秘地取出几瓶家乡黄酒。包装极为朴素,在货架上定会被人忽略。可当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碗中,一股浓郁醇香扑面而来,瞬间俘获了所有人。我禁不住诱惑,端起酒杯呡了一口。入口绵甜淳厚,全无北方烧酒的暴烈呛喉。自以为酒性温润,便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痛快地干了一碗。初时只觉得微醺惬意,不料半小时后,脸上灼热渐起,醉意如潮水漫涌。我撂下碗筷,倒头便睡。那一觉,竟睡得格外酣畅深沉,仿佛所有的疲惫与乡愁,都被那温厚的酒液一一熨平。再睁眼,已是晨号破晓。而今,我独自斟上这来自战友故乡的美酒。初入口,温润如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妥帖地安放在心间。你若以为仅此而已,便小看了它。这酒的性子是沉静的,如同黄土地上年长的父兄,言语不多,却字字千钧。酒力在体内悄然弥漫,不上头,不冲脑,只将四肢百骸烘得暖融舒畅。眼前万物仿佛蒙上了柔光,平日尖锐的烦恼渐渐模糊。人似冬日偎在炉边的猫,慵懒得不愿动弹。这暖意,恰似一把钥匙,轻轻旋开了记忆的深锁。恍惚间,我又踏上了故乡光润的青石板,望见老屋瓦楞间枯黄的狗尾巴草在风中轻摇。这酒的魂魄,何止是五谷与清泉的造化?它分明是一片土地的呼吸。那酿酒的稻米,吸饱了秦巴的雨露阳光;那调酒的泉水,汇融了山涧的灵秀清冽。那一方水土的精魂——泥土的厚重、草木的清香、秋日打谷场上的尘嚣,都在漫长的寂静发酵中,丝丝入魂。我不由想起祖父。他也是爱酒之人,从不需要精致肴馔佐酒,一碟盐水黄豆、几块腌萝卜便是佳配。劳作后的黄昏,他总独坐院中,就着最后一抹天光,慢慢啜饮。古铜色的脸上沟壑纵横,目光投向暮色里的远山,沉默如雕塑。儿时的我懵懂不解,如今才懂得,他饮下的何止是酒?那是一生的辛劳、无言的担当、风雨岁月的沉淀。那酒,成了他生命的注脚,诉说着所有未曾出口的话语。思绪飘远,口中的酒味愈发醇厚。它已不仅是滋味,更有了岁月的厚度、人生的涩意。这酒,或许从《诗经》中走来,“十月获稻,为此春酒”;带着盛唐的豪迈,“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也浸润着两宋的深情,“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杯盏之间,荡漾着千年以来无数平凡人的悲欢,也浸泡着我永不褪色的戎马青春。蓦然间,心生惭愧。我们这些离家的游子,总在异乡的喧嚣中追逐光鲜,却渐渐遗忘了生命的底色。而故乡,始终沉默,只将它的精魂悄悄藏进这一泓清冽,耐心等待。等待某个疲惫的夜晚,我们蓦然回首,啜饮这一口滚烫的、融汇了故土、亲情与战友深情的浓烈乡愁。我举杯,将余酒一饮而尽。那股暖流,这次直涌眼眶。窗外夜色深沉,而我的魂魄,终被故乡的浓烈与温柔,牢牢地、暖暖地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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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寒风,原名刘安,现居住郑州,大学本科,政工师,业余爱好写作摄影,分别在人民日报社大型期刊《时代潮》《家园》《做人与处事》《文明》《行走》(诗刊)《党史博览》《中华民居》《读者》《演讲与口才》《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演员报、海峡都市报、内蒙古晚报、中国交通报、辽沈晚报、山西交通报、浙江青年报、重庆青年报等发表50万字纪实文学、散文、诗歌,其中发表诗歌500多首,撰写诗歌专辑《木棉花开》即将出版。2024年散文《母亲河》获第六届当代文学杯全国文学创作一等奖,2025年被华夏思归客诗词学会聘为特约作家,并被诗词学会授予“年度最佳诗人(作家)”荣誉,2025年7月诗歌《黄河》获中国诗人作家网“中华传承杯杰出文学奖”并被中国诗人作家网编委会认证为金v会员和终身会员,诗歌《乡愁》获华夏思归客诗词学会重庆分会“青未了”诗歌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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