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搞兵运工作近20年，回到部队干副旅长，解放后军参谋长改正师职

“1945年8月的深夜，牛化东盯着昏黄的油灯，小声说：‘差不多了，该亮牌子了。’”同席的几位基层军官对视一眼，心里一阵激动又有些忐忑。就在这一夜，潜伏在西北军第十一旅整整十年的地下党人，终于决定揭开身份，发动起义。

牛化东的兵运生涯往前可以追溯到1925年。当时他还是陕北一名意气风发的青年，先入共青团，旋即转为党员。那一年，北方多地战事频仍，冯玉祥在河南招兵买马，组织上判断冯部可做突破口，于是把年仅二十出头的牛化东推了出去——身份是新兵，任务却是秘密联络。

在冯部摸爬滚打不足三年，他便熟稔了军中上下的脾气秉性。1928年冬天，刘志丹面授机宜，指示他转入王子元部队。王部号称“骑兵劲旅”，多数官兵是陕北农家子弟，单兵素质不差，正适合浸染革命火种。牛化东先做排长，后来升营长、团附，有两件小事让人印象深刻：冬训时他让全连挨个掰手指练握枪，被同僚笑话“排长像个教书匠”；拉练途中，他把缴获的两袋盐全部发给下士兵，结果自己啃干馍三天。正是这股“没架子”的劲头，让许多旧军官对他生出信任，而信任就是兵运最稀缺的筹码。

有意思的是，贺晋年那时还是麾下学员兵。多年后回忆，他用一句话形容当年的排长：“牛化东说话不急，但句句有后手，你听着像闲聊，其实已经被他拴住了。”

陕北地广人稀，红军主力难以集中，兵运成了另一条可行路径。可在敌营拉队伍，远比枪杆子打出来的根据地复杂得多。谁都明白，只要一次走漏风声，前功尽弃，性命难保。因此从1926年算起，他在各种番号的部队里暗中活动近二十年，却一直没能光明正大地打出红旗。不得不说，这种“夹缝求生”的经历，比山里打游击更磨人。

1935年夏，东北军阀余绪未了，西北军政仍由各地军阀盘踞。组织考虑再三，决定把牛化东派往邓宝珊第十一旅。此旅虽号称中央军序列，内部派系林立，且同蒋介石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存在可争取空间。从这一年起，牛化东披着“中校团副”的外衣，在边塞高原整整潜伏十年，生活几乎与“忠诚老兵”别无二致。他统计过：十年间跟着两次大搬营，行军里程二万三千里，挨过沙尘暴，遭过兵荒马乱，却始终没暴露身份。

抗战爆发后，第十一旅被编入西北守备序列，表面上对日无大仗可打，实际任务是监视八路军动向。牛化东一面做“忠诚中校”，一面拖住旅部转移，暗中保护多批来往根据地的交通员。1943年的一次夜谈，旅长突然叹口气：“老牛，这仗到什么时候是个头？”牛化东轻声回答：“等打日本人不算完，咱们还要管老百姓吃饭。”旅长没再多问，却把这句话记到了心里。后来证明，这句话成了拉旅长站队的突破口。

1945年日本投降，国共矛盾骤然升温，各地旧军官普遍摇摆。牛化东抓住时机，策动旅长及数位营、连主官，打出“西北保卫团”旗号起义，带出两千多名官兵，枪支弹药俱全。这股力量被迅速编入西北野战军序列，他本人任该旅副旅长兼三边军分区副司令。至此，潜伏十九年的兵运画上句号。

短暂整训后，部队投入解放宁夏战役。银川外围一役，第十一旅坚守贺兰山南麓，配合主力一鼓攻下省城。战后，西北军区考虑建制需要，将牛化东调任军区参谋长。很多人以为他会顺势升副军级。谁料1950年机构合并，宁夏并入甘肃，银川军分区改为师级，牛化东一纸命令从“副军”回到“正师”。有人替他鸣不平，他却淡淡一句：“干活就行，帽子大两个小两个，够挡风就成。”

在银川的四年时间，他主持剿匪、整编和兵站建设。基层干部回忆，牛化东常用一句土话激励士兵：“戈壁风大，腰板挺住！”匪患平息后，宁夏自治区筹建，他再度升任副军区司令，职务恢复“副军”。从资历算，他党龄与刘志丹、谢子长相差无几，比多数授星将领都要早。可1955年授衔遗憾落空，直到1964年才补颁少将。外界议论纷纷，他本人却笑称：“咱在敌营耗掉半辈子，该少吃的苦一样没少，算偏得起补得上。”

试想一下，如果牛化东在土地革命最初便随刘志丹上山，或许历史书上的位置完全不同。然而革命不是做算术，组织需要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十九年兵运换来完整建制起义，这是别人办不到的事。

值得一提的是，兵运工作的艰难往往被烽火故事掩盖。地下党员既是军官又是卧底，既要保命还要发展队伍，日复一日，连“功名”两个字都不敢想。牛化东的经历恰好说明：隐姓埋名的背后同样有壮烈，只是更沉、更长。

1964年晋衔仪式前夕，一位年轻军官向他敬礼，“牛参谋长，终于把该有的星补上了。”他只回了一句：“星星是亮，可别忘了照按规定行军。”简短数语，既是告诫，亦是自勉。

后来，研究西北解放史的人把牛化东列为“长期兵运典型”。他们总结他的三条经验：一靠耐心，二靠人心，三靠时机。听上去朴素，却句句击中要害。对那些喜欢“速成”的人，这三条无疑是一盆冷水，但也恰恰是兵运成功的底层逻辑。

牛化东于1993年离世，享年八十八岁。档案里，他的军衔、职务排得密密麻麻，却始终留着1926年那条备注——“兵运人员，长期潜伏”。如果说军功章背后有血与火，那他还有另一枚无形勋章，上面写着四个字：隐忍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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