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中二野最惨烈的一场败仗，兵力损失过半，对手实在太难缠

“陕北再拖十天，就可能只剩一面红旗了。”——1947年6月下旬，刘伯承压低嗓门对邓小平说出这句话。寥寥数语，道尽当时的危局与急迫。

此刻的陕北遭罕见旱灾，庄稼枯死、山河龟裂，原本就紧张的军粮一下子见了底。蒋介石看准这个空档，摆出“钝刀子割肉”的打法：别忙进攻，先围住解放区，等对方自己饿垮。美国军火与援粮把国统区仓库撑得鼓鼓囊囊，老蒋的算盘打得很精。

如果任由这一拖局面发酵，八路军在西北的根据地就会被活生生耗空。毛主席随即提出“由我变主动”的设想：反客为主，直接把战场推到国民党腹地，逼对手大量机动，减轻陕北压力。三支部队摆在台面，最靠前的是刘邓大军——兵强马壮，且几个月前刚在鲁西南打了“七战七捷”，劲头正旺。

然而，一纸AAA级密电把刘邓大军的脚步从山东平原拽向大别山区。电文要求：半月整训后，不带后方补给，急行700余里，闯进大别山，开辟新区，吸住国民党主力。电报重要到极致，但条文冷峻到近乎残酷——“不要后方”四字，意味着部队必须边打边找粮，生死全靠自己。

从情理讲，没有哪个司令员愿意立刻放弃正在收获战果的鲁西南，转去陌生而凶险的大别山。刘、邓最初回电“需再作两月准备”，希望通过继续作战多缴获粮弹。毛主席的回电却只给一句：“大别山势在必行，迟则拖垮陕北。”话不多，却等于把背水一战四个字钉在电线上。

决定一出，调度就得跟上。参谋人员测算：十二万余人，每人携粮三日，其余全部向沿途群众筹措；枪弹照现有储量平分，重炮只带八门，剩下拆解就地掩埋。有人担心风险过高，刘伯承却摆手：“活路得自己闯，后路已无。”军心随之一振。

8月初，大军由鲁西南分三路南下。豫皖边大雨滂沱，山道泥泞，马匹陷在膝深的黄泥里动弹不得，只能弃马改肩。有人用驴车拖迫击炮，有人干脆拆了火炮、用竹篓挑枪管。行军歌一路唱：“艰苦行军二十天，同志们大家齐用汗”，声调粗粝，却压住了饥饿与疲惫。

蒋介石最先得到情报却不肯相信，误以为刘邓只是佯动。等确认对方已越过豫皖交界，他急召白崇禧、杜聿明进京议事，临时拼凑七个师，意欲将刘邓堵死在大别山西北隘口。可在地形与补给双重不利下，国军主力只能采取分兵设网——这恰是刘伯承最喜欢的局面。

国军46师与美械装备的88师负责山口要冲，表面固若金汤，实则两部之间隔着重岭，彼此呼应不便。刘邓指挥部捕捉到这点，决定“撩拨”88师：先用小股部队在南关亭打几枪就跑，引诱对方尾追。88师轻信“八路疲惫且粮少”，一路追赶，竟追到张家店洼地——四面山包，天然口袋。

10月9日拂晓，围歼方案展开。3纵9旅、西南包围；7旅20团居北封锁；8旅趁东南暗河两渡口偷渡，断88师退路。口袋合拢那一刻，88师才恍悟“中了埋伏”，仓促呼叫旁侧46师增援。46师从槐树岗硬闯，双方杀到白刃战。子弹打光，解放军士兵竟拾起山石掷敌，场面惨烈至极。

傍晚，侦察连被派到最前沿，所有预备队打光。国军也不好受，88师被切割成三块，通讯全断。夜七时，总攻打响，先以山炮三十余发点穴式轰击，随后步兵沿山脊蜂拥而下。短促号声响过三次，密集的冲锋火光照亮狭窄谷底。到凌晨一点，88师残部开始溃散，求援电报狂发却无人能应。

白崇禧欲率机动部赶来解围，但山路泥泞再加夜雾，部队推进不足十公里便被迫停滞。46师自己腹背受压，已难自保，只能回电“爱莫能助”。张家店战斗结束时，88师师长被俘，官兵一万三千余全部缴械。第二天统计战果，刘邓方面损失同样惊人，减员比例高达一半——十二万人出发，现仅5.8万能列队。

数字冰冷，却意义非凡。第一，大别山区从此插上红旗，豫皖苏边“口袋”被撕裂，蒋介石不得不抽调十七个整编师南北急穿，全局被打乱；第二，陕北主战场压力骤减，西北野战军得以喘息并实现后续反击；第三，国民党军心动摇，美械精装的王牌旅说没就没，“美援无敌”的神话瞬间破产。

不可否认，张家店战斗给二野留下了最惨烈的伤疤：兵员锐减，连级建制被硬生生打成排。可抛开损耗看结局，这一败招来对手更大的败。国统区在三个月内拨给中原战场的粮弹高达六万吨，直接拖空华东、华中后勤，为后来淮海会战埋下致命隐患。

有人评论此役是“亏本买卖”，理由是我军人员伤亡过大。细掂量，若当年没有这记险棋，延安恐怕早被围成孤岛，西北毁基业，全国战略反攻就无从谈起。换言之，失去半壁兵力，赢得一盘全国大局，历史常常要这样沉痛的筹码。

风干的战报纸如今看已发黄，张家店旧址山风依旧，可当年石头雨、刺刀林的景象不会再现。留下来的是一句再朴素不过的军语：战术可输，战略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