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的直谏,其实是系统的一次异常报错
《三国演义》:十常侍在后园陪着皇帝饮酒作乐,气氛正酣。
突然,谏议大夫刘陶冲了进来,径直走到帝前大恸:“天下危在旦夕,陛下尚自与阉宦共饮耶?”
这句话听起来掷地有声,是忠臣对昏君的当头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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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题是——它根本不是一次成功的沟通,而是一次注定被系统拦截的无效输入。
你想啊,一个身处信息茧房中心的人,突然被人告知“你错了”,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不是反思,而是防御。
就像我们今天刷短视频时,看到一条颠覆认知的观点,本能地就想划走、反驳、甚至愤怒。
东汉末年的那个皇帝也一样。他脱口而出:“国家承平,有何危急?”
这八个字,暴露了一个更深层的事实:
他已经失去了判断“什么是真实”的能力。
不是因为他蠢,而是因为他的整个认知环境已经被把持信息通道的十常侍重构了。
十常侍的“水性智慧”:低姿态如何成为最高级的防御机制
真正值得细看的,不是刘陶说了什么,而是十常侍怎么回应的。
他们一见事态不对,立刻“皆免冠跪伏于帝前”。
你以为他们是在求饶,却不知道这是一种极其精密的心理操作——用身体语言完成价值倒置。
你看,他们的台词很有意思:“大臣不相容,臣等不能活矣。”
注意,他们没有去扯自己卖官害民,也没有解释政策合理性,而是另开叙事,用新的话题重新掌握主动权。
他们只做了一件事:把自己变成受害者。
然后紧接着抛出一句极具张力的承诺:“愿乞性命归田里,尽将家产以助军资。”
听上去多么大义凛然?愿意辞职、捐产、退隐。
可问题是——谁真信他们会这么做?而且这时候皇帝已经把十常侍中的张让称作“阿父”了,哪个孝子会让老子受委屈呢?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表演,在调动情感,在制造一种“我们在为国牺牲”的叙事氛围。
最后那一声“言罢痛哭”,才是杀招。
眼泪不是软弱,而是一种武器。它绕过了理性的防线,直接击中了皇帝的情感账户。
为什么忠臣总输?因为你挑战的是“关系结构”,而不是“事实本身”
刘陶讲的是事实:“四方盗贼并起,侵掠州郡。”
但他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在权力系统中,事实的权重往往不如关系的亲疏。
十常侍早已不是单纯的宦官集团,他们是皇帝私人信息网络的节点,是情绪依赖的对象,是日常起居中最亲密的存在。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从“工作人员”变成了“情感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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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陶呢?他是朝廷官员,代表着制度性监督。
可这种身份,在皇帝看来,恰恰意味着“你不属于我这一边”。
于是那句反问就来了:“汝家亦有近侍之人,何独不容朕耶!”
这句话背后藏着一个现代组织中极为常见的心理机制:私人忠诚压倒公共责任。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下属汇报某个核心助理有问题,老板第一反应不是调查,而是觉得“你在挑拨我和身边人的关系”。
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系统默认选项。
“直言”为什么会失败?亚里士多德早就说透了
亚里士多德说过,说服靠三样东西:人格(ethos)、逻辑(logos)、情感(pathos)。
刘陶赢了哪一项?
只有logos——他提供了外部动荡的事实链条。
但他在ethos上处于劣势:他不是皇帝信任的人;
他在pathos上更是彻底失败:他唤起的是恐惧,而对手唤起的是共情。
更致命的是,他犯了一个现代沟通中最忌讳的错误:先攻击对方的情感依附对象,再试图讲道理。
结果当然是被反噬。
刘陶的想法很纯粹——我要救国。
可他没想过:在一个已经被情绪主导的场域里,纯粹的理性陈述本身就是一种冒犯。
孔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可现实是:仁者若无术,终将被逐出场外
我们都敬佩刘陶的风骨。
他也确实配得上“忠臣”二字。
但问题是,你成就忠臣的美名死了,国家就能安全吗?
所以,我们不是要忠臣带着美名死去却于事无补,我们希望的是忠臣不用死,还将国家治理好了。
这里有个残酷的认知落差:
我们总以为真理自带光环,只要说出来就会有人听见。
可历史一次次告诉我们:没有传播效力的真理,等于不存在。
十常侍当然不仁,他们的“巧言令色”是工具化的欺骗。
但反过来,如果正义的一方连基本的叙事能力和情感共鸣都放弃,是不是也在变相让渡战场?
我不是主张妥协,而是想问:
坚持原则,是否一定要以无效为代价?
就像今天我们面对算法推荐的信息茧房,难道只能怒吼“你们都被洗脑了”吗?
还是可以试着理解这个系统的运行逻辑,找到撬动它的支点?
现代版“十常侍”正在升级:从人工操控到算法共谋
古代的信息垄断靠的是人——十常侍藏匿奏章。
今天呢?是算法根据你的点击行为,自动过滤掉“你不爱看”的内容。
更可怕的是,这套系统不再需要主观恶意。
它只是忠实地执行“让你停留更久”的目标函数。
于是你喜欢听安慰的话,它就不断推送认同你观点的声音;
你讨厌批评,它就把所有质疑屏蔽在外。
这不是阴谋,而是喂养偏好毒药。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自由选择,但实际上,选择范围早已被悄悄收窄。
而那些敢于指出“你被困住了”的人,结局往往和刘陶一样:
被当作破坏氛围的扫兴者,被贴上“负能量”“偏激”的标签,被指不提供情绪价值,然后安静消失。
如何突围?我们需要一场“认知基础设施”的重建
那么出路在哪里?
或许可以从三个层面入手:
1. 个人:建立自己的“反脆弱信息模型”
* 主动订阅立场相反的媒体
* 给不同观点设置“冷静期”,不急于否定
* 把“我可能错了”作为思维默认启动项
2. 组织:设计“制度性逆耳机制”
* 高层决策必须包含“反对意见备忘录”
* 设置独立的情报核查通道,避免单一信源依赖
* 定期引入外部视角进行压力测试
3. 社会:重估“忠言”的价值定价
我们现在奖励的是“让人舒服的表达”,而不是“让人清醒的提醒”。
但如果有一天,我们能把“有效预警”纳入绩效评估体系,会不会改变激励结构?
最后的提问:如果你是刘陶,你会怎么开口?
我想说,真正的力量,不只是敢不敢说真话,
而是能不能让真话被人听见、被人接纳。
你可以选择像刘陶那样,带着悲壮赴死。
也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先走进那个世界,理解它的运行规则,然后再想办法植入一颗清醒的种子。这叫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三国##十常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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