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CAR疗法-全球研究与发展格局(2025)免费领取!摘要:基因治疗作为一种从根源上治疗疾病的医疗手段,已在遗传性疾病、癌症等领域取得里程碑式进展,而载体技术是其成功的核心。本文系统梳理了病毒载体(慢病毒、腺病毒、腺相关病毒等)与非病毒载体(脂质纳米颗粒、N - 乙酰半乳糖胺等)的特性、已获批临床产品及在研项目,分析了不同载体的优势与挑战,同时探讨了给药途径、免疫原性、靶向性等关键问题,为读者全面呈现基因治疗载体领域的现状与未来发展方向,助力理解这一前沿技术如何为患者带来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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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基因治疗:从概念到临床,载体是关键
基因治疗并非全新概念,它通过修改或调控人体细胞内的遗传物质,实现 “从根源治病” 的目标 —— 无论是纠正缺陷基因、引入新功能基因,还是调节基因表达,最终都是为了治疗或预防那些现有疗法效果有限的严重疾病,比如罕见遗传病、晚期癌症等。
从操作方式来看,基因治疗主要分为两种:体内(in vivo)治疗和体外(ex vivo)治疗。体内治疗是直接将治疗性基因递送到患者的目标组织或细胞中,比如往眼睛里注射载体治疗视网膜疾病;体外治疗则是先从患者体内提取细胞,在体外实验室里完成基因修饰,培养后再回输到患者体内,目前热门的 CAR-T 细胞治疗就属于这类。
而要实现基因的有效递送,就离不开 “载体” 这个 “运输工具”。载体分为病毒载体和非病毒载体两类,它们就像不同类型的 “快递车”,各有特点,但共同目标是把 “治疗基因” 准确、安全地送到目的地。早在 1975 年,病毒就被用作基因治疗载体,凭借其高效的感染能力和广泛的组织靶向性,至今仍是主流选择;非病毒载体则凭借安全性高、可携带更大基因片段等优势,近年来也逐渐崭露头角。
截至 2025 年 4 月,全球已有 35 款基于载体的基因治疗产品获批上市(14 款体外治疗、21 款体内治疗),其中 29 款依赖病毒载体,6 款为非病毒载体(见表 1)。这些药物覆盖了白血病、血友病、视网膜疾病、肌肉萎缩症等多种疾病,让曾经 “无药可医” 的患者看到了希望。
表 1 已获批上市的病毒与非病毒载体基因治疗药物(截至 2025 年 4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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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FDA = 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EMA = 欧洲药品管理局;CFDA = 中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2003-2018);NMPA = 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BFAD = 菲律宾食品药品局;MHLW = 日本厚生劳动省)
选择合适的给药途径,对基因治疗效果至关重要。目前主要有两种给药方式:全身注射和局部注射。全身注射适合治疗血液疾病、肝脏疾病或进行 CAR-T 治疗,但缺点是需要高剂量载体,容易出现 “脱靶” 效应,还可能引发严重的免疫反应;局部注射则针对眼睛、内耳、大脑等相对独立的器官,比如给眼睛做视网膜下注射、给内耳做圆窗膜注射,这种方式能减少载体用量、降低免疫风险,但操作有侵入性,还可能出现载体分布不均的问题(见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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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基因治疗方式总结
(左侧:基因治疗中常用的病毒与非病毒载体;右侧:其给药途径。IP = 脑实质内给药;ICV = 脑室内给药;ICM = 枕大池内给药;SR = 视网膜下注射;IVT = 玻璃体内注射;RWM = 圆窗膜途径;IT = 鞘内注射)
如今,基因治疗的应用范围不断扩大,从囊性纤维化、肌营养不良等遗传病,到神经系统疾病、眼科疾病、听力障碍,再到癌症等获得性疾病,都有相关研究(见图 2)。截至目前,全球已注册的基因治疗临床试验超过 3000 项,还有数千项处于临床前阶段,这个领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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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病毒与非病毒基因治疗在主要人类疾病中的当前临床应用
(涵盖神经系统疾病:阿尔茨海默病、帕金森病、卡纳万病等;神经肌肉疾病:脊髓性肌萎缩症、遗传性前庭障碍等;听力障碍:遗传性耳聋;癌症:黑色素瘤、胃癌、膀胱癌等;代谢疾病:糖原贮积症、黏多糖贮积症等;血液疾病:A 型血友病、B 型血友病等)
二、病毒载体:高效递送的 “天然能手”
病毒天生就有 “感染细胞并递送遗传物质” 的能力,经过人工改造后,它们成为了基因治疗中高效的 “运输工具”。一款理想的病毒载体,需要满足 4 个条件:能携带一定大小的治疗基因、易于包装生产、无复制能力(保证安全)、在体内能高效感染目标细胞。目前临床中最常用的病毒载体有 3 类:慢病毒(LV)、腺病毒(Ad)和腺相关病毒(AAV),此外,单纯疱疹病毒(HSV)、逆转录病毒(RV)等也有应用。
选择哪种病毒载体,要根据治疗目标、靶细胞类型、基因表达时长、安全性要求等因素综合判断。比如,需要长期基因表达时,慢病毒可能更合适;需要短期高表达且不怕免疫反应时,腺病毒可以考虑;追求安全性和长期表达时,腺相关病毒是热门选择。
(一)慢病毒:能整合基因,适合长期治疗
慢病毒属于逆转录病毒科,是一种有包膜的单链 RNA 病毒,直径约 100 纳米。它的基因组里包含多个关键元件:5' 长末端重复序列(LTR)、包装信号(Ψ)、中央多嘌呤 tract / 链终止序列(cPPT/CTS)、Rev 响应元件(RRE),以及 3'LTR(含多聚腺苷酸信号)。核心蛋白基因包括 gag(编码衣壳和基质蛋白)、pol(编码逆转录酶和整合酶)、env(编码跨膜和包膜糖蛋白,决定病毒感染的细胞类型),还有 Vif、Vpr、Vpu、Nef 等辅助基因,帮助病毒进入宿主细胞或释放。
慢病毒感染细胞的过程很有特点:它先通过识别细胞表面的特定受体进入靶细胞,然后将自身 RNA 逆转录成 DNA,再把 DNA 运进细胞核,最终整合到宿主基因组中。这种 “整合” 能力让治疗基因能随着细胞分裂传递给子代细胞,实现长期稳定表达,这是它的一大优势。而且,慢病毒能感染分裂细胞和非分裂细胞,适用范围广,可携带的基因片段最大能到 9kb。
不过,早期的慢病毒载体源于人类免疫缺陷病毒 1(HIV-1),存在安全隐患。后来研发的新一代慢病毒载体,删除了 Vif、Vpr 等非必需的辅助基因,还截断了 3'LTR,构建出 “自失活” 系统,安全性大幅提升。
在临床应用上,慢病毒因为能感染非增殖或缓慢增殖的细胞,成为体外基因治疗的 “主力军”。最典型的就是 CAR-T 细胞治疗:通过慢病毒将编码嵌合抗原受体(CAR)的基因导入 T 细胞,改造后的 T 细胞就能精准识别并攻击癌细胞。此外,慢病毒还被用于修饰造血干细胞,治疗原发性免疫缺陷、血红蛋白病等。
截至 2024 年 11 月,全球已有 11 款慢病毒 - based 体外基因治疗产品获批,包括 3 款造血干细胞移植疗法和 8 款 CAR-T 疗法(见表 1)。比如,2017 年 FDA 批准的 Kymriah,是全球首个 CAR-T 疗法,用于治疗儿童 B 细胞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2019 年在欧盟获批、2022 年获 FDA 批准的 Zynteglo,通过慢病毒将 β- 珠蛋白基因导入造血干细胞,治疗 β- 地中海贫血;2020 年在欧盟获批、2024 年获 FDA 批准的 Libmeldy,针对异染性脑白质营养不良,通过改造造血干细胞发挥作用。
不过,慢病毒的 “整合” 能力也是一把 “双刃剑”—— 虽然能实现长期表达,但可能导致插入突变,增加癌症风险。比如,治疗脑肾上腺脑白质营养不良的 Skysona,就有报道称 67 名接受治疗的儿童中,6 人确诊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1 人确诊急性髓系白血病。为解决这个问题,研究人员开发了 “整合酶缺陷型慢病毒载体”,目前已用于疫苗研发,未来可能为更多疾病治疗提供新选择。
(二)腺病毒:短期高表达,癌症治疗常用
腺病毒是最早被研究的基因治疗载体之一,它是无包膜的双链 DNA 病毒,直径 70-90 纳米,基因组大小 34-43kb。腺病毒的基因组包含 5 个 “早期基因”(E1A、E1B、E2、E3、E4)和 5 个 “晚期基因”(L1-L5),目前临床常用的是 Ad5 和 Ad26 血清型。
腺病毒感染细胞的过程是:先识别细胞表面受体,通过内吞作用进入细胞,然后释放基因组 DNA,运进细胞核。但它的 DNA 不会整合到宿主基因组,而是以 “游离体” 形式存在,因此基因表达是短期的,适合需要快速起效但不需要长期表达的场景。
为了满足不同治疗需求,腺病毒载体已发展到第三代:第一代删除 E1 和 E3 区,可携带 7.5kb 外源基因;第二代进一步删除 E4 区,免疫原性降低;第三代删除所有病毒基因,能携带超过 30kb 的基因片段,容量大幅提升。腺病毒的优势很明显:能在单个细胞内递送多个基因组拷贝,实现高表达;可感染分裂和非分裂细胞;但缺点是免疫原性强,容易引发机体免疫反应,影响基因递送效果。
这种强免疫原性在不同场景下有不同影响:用于普通基因治疗时,免疫反应会限制基因表达时长,还可能导致不良反应;但用于溶瘤病毒治疗时,强免疫反应反而能激活抗肿瘤免疫,帮助清除癌细胞。比如,2003 年获批的 Gendicine(今又生),是全球首个商业化基因治疗药物,通过腺病毒携带 p53 基因,治疗头颈部癌症;2005 年获批的 Oncorine(安柯瑞),也是一款溶瘤腺病毒,用于头颈部癌症和鼻咽癌。不过,部分腺病毒药物效果未达预期,比如 Oncorine 因为删除了 E1B-55K 基因,导致病毒在肿瘤细胞内的复制能力下降,影响疗效。
目前,腺病毒载体的临床研究主要集中在疫苗(比如新冠疫苗,如俄罗斯的 “卫星 V”)和癌症治疗(见表 2)。比如,Renova Therapeutics 正在开展用 Ad5.hAC6 治疗心力衰竭的 III 期试验,华中科技大学在研究 ADV-Tk 治疗肝细胞癌,这些研究都在探索腺病毒的更多可能性。
表2:使用病毒和非病毒载体的正在进行的3期临床试验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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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腺相关病毒:安全且长效,遗传病治疗首选
腺相关病毒(AAV)最早是 1965 年在腺病毒样本中发现的 “污染物”,它属于细小病毒科,无包膜,单链 DNA 基因组大小仅 4.7kb,病毒颗粒直径约 20 纳米,是目前已知安全性最高的病毒载体之一。
AAV 的基因组结构很简单:两个关键基因(rep 和 cap),两侧是 145 个核苷酸的反向末端重复序列(ITRs)。rep 基因编码的 Rep40、Rep52 等蛋白负责病毒复制和包装;cap 基因编码的 VP1、VP2、VP3 是衣壳蛋白,还有帮助衣壳组装的 AAP 蛋白和促进病毒释放的 MAAP 蛋白。改造后的重组 AAV(rAAV)会删除 rep 和 cap 基因,只保留 ITRs,然后插入治疗基因和启动子,可携带的基因片段最大约 4.7kb。
AAV 有几个独特优势:一是安全性高,它本身不致病,需要依赖腺病毒等辅助病毒才能复制,且很少整合到宿主基因组(即使整合,位点也相对固定,突变风险低),通常以游离体形式存在于细胞内,能实现长期表达;二是免疫原性低,相比腺病毒,引发的免疫反应更温和;三是血清型多,已发现 13 种天然血清型,不同血清型对不同组织的靶向性不同,比如 AAV2 适合视网膜,AAV9 适合神经系统,AAV8 适合肝脏,方便根据治疗需求选择。
这些优势让 AAV 成为遗传病基因治疗的 “首选载体”,目前全球已有 8 款 AAV-based 药物获批(见表 1)。比如,2012 年 EMA 批准的 Glybera,是首个 AAV 药物,用于治疗脂蛋白脂肪酶缺乏症,但因疗效有限、给药复杂,2017 年退市,不过它为 AAV 药物研发奠定了基础;2017 年 FDA 和 EMA 批准的 Luxturna,基于 AAV2,治疗莱伯先天性黑矇症,临床试验显示患者视力改善效果可持续 4 年;2019 年获批的 Zolgensma,基于 AAV9,治疗 1 型脊髓性肌萎缩症(SMA)—— 这是导致婴儿死亡的最常见单基因病,Zolgensma 的出现让很多患病婴儿得以存活;2022 年获批的 Hemgenix(AAV5)和 Roctavian(AAV5),分别治疗 B 型和 A 型血友病;2023 年获批的 Elevidys(AAVrh74),是首个治疗杜氏肌营养不良症(DMD)的单次给药基因疗法;2024 年 FDA 批准的 Beqvez(AAVrh74),用于治疗成人中重度 B 型血友病;2025 年中国 NMPA 批准的 BBM-H901(基于自主研发的 AAV843 衣壳),是中国首个 AAV 基因治疗药物,治疗 B 型血友病。
AAV 的应用场景还在不断拓展,目前全球有超过 200 项 AAV 相关临床试验,涉及眼科疾病、听力障碍、神经系统疾病、心血管疾病等。比如,针对遗传性耳聋的 AAV 疗法取得了重大突破:2022 年开展的首个双 AAV 递送 OTOF 基因的临床试验,成功恢复了 DFNB9 型耳聋患者(由 OTOF 基因突变引起)的听力,无论是单侧还是双侧注射都有效,《柳叶刀》评论称这是 “遗传性耳聋治疗的范式转变”。
不过,AAV 也有局限性:一是基因容量小,4.7kb 的上限难以携带大型基因(如杜氏肌营养不良症的 dystrophin 基因);二是免疫原性问题,虽然比腺病毒低,但高剂量使用仍可能引发肝毒性、补体激活等不良反应,且患者体内若存在预存中和抗体,会降低载体感染效率;三是生产难度大,大规模制备高纯度 AAV 的成本较高。
为解决基因容量问题,研究人员开发了 “双 AAV 或多 AAV 载体系统”,通过重叠、RNA 反式剪接、拆分内含肽等设计,将大型基因拆分成两部分,分别用两个 AAV 载体递送,进入细胞后再组装成完整基因(见图 3)。针对免疫原性问题,目前已有一些解决方案:比如通过血浆置换清除体内预存抗体,用 IgG 切割内肽酶降低血清中的 IgG 水平,或研发新的低免疫原性衣壳;此外,使用组织特异性启动子,避免载体在免疫细胞中表达,也能减少免疫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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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双 AAV 或多 AAV 载体系统
(双 AAV 载体系统用于将大型转基因递送到不同组织,主要有三种拆分策略:重叠策略、反式剪接策略、杂交(AP 和 AK)拆分策略)
(四)其他病毒载体:各有特色,补充应用
除了上述三种主流病毒载体,逆转录病毒(RV)、单纯疱疹病毒(HSV)、水疱性口炎病毒(VSV)等也在基因治疗中发挥作用,它们凭借独特特性,填补了主流载体的应用空白。
比如,逆转录病毒(RV)是最早用于基因治疗的载体之一,能整合到宿主基因组,实现长期表达,但只能感染分裂细胞。目前已有 4 款 RV-based 药物获批,比如 2006 年菲律宾批准的 Rexin-G,用于治疗晚期化疗耐药实体瘤;2016 年 EMA 批准的 Strimvelis,治疗腺苷脱氨酶缺乏症(ADA-SCID);还有两款 CAR-T 疗法 Yescarta 和 Tecartus,用于淋巴瘤治疗。
单纯疱疹病毒(HSV)基因组大(约 150kb),能携带大型基因,且对神经系统有天然靶向性,适合治疗神经系统疾病。目前已有 3 款 HSV-based 药物获批:2015 年 FDA 和 EMA 批准的 Imlygic,是首个溶瘤病毒疗法,用于黑色素瘤;2023 年 FDA 批准的 Vyjuvek,治疗营养不良性大疱性表皮松解症;2021 年日本批准的 Delytact,用于恶性胶质瘤。
此外,水疱性口炎病毒(VSV)有天然的溶瘤能力,适合治疗肝癌和晚期实体瘤;改良痘苗病毒 Ankara(MVA)能靶向抗原提呈细胞,常用于疫苗研发。这些载体虽然应用不如 LV、Ad、AAV 广泛,但在特定疾病治疗中展现出不可替代的价值。
(五)病毒载体的挑战与未来
尽管病毒载体在基因治疗中取得了显著成功,但仍面临不少挑战:
第一是靶向递送效率。不同组织的生理结构不同,比如大脑有血脑屏障,内耳有耳蜗屏障,如何让载体突破这些屏障,精准到达靶细胞,是提升疗效的关键。比如,全身注射 AAV 时,大部分载体可能被肝脏摄取,而到达大脑的量很少,需要通过局部注射(如脑室内注射)或改造载体衣壳来提高靶向性。
第二是免疫原性。无论是腺病毒的强免疫反应,还是 AAV 高剂量使用时的肝毒性,都可能影响治疗安全性和有效性。未来需要研发更安全的载体(如低免疫原性衣壳),或优化给药方案(如联合免疫抑制剂),减少免疫反应。
第三是长期安全性。慢病毒的插入突变风险、AAV 的长期游离体表达是否会引发其他不良反应,仍需要长期随访观察。比如,Skysona 引发的血液癌症,提示我们需要更深入研究载体与宿主基因组的相互作用,降低潜在风险。
未来,病毒载体的发展方向会集中在:改造载体结构(如优化衣壳、增强靶向性)、开发新型载体(如杂合载体,结合不同载体的优势)、联合基因编辑技术(如 CRISPR/Cas9,实现精准基因修复),让病毒载体更安全、更高效、更广泛地应用于疾病治疗。
三、非病毒载体:安全且灵活的 “后起之秀”
虽然病毒载体效率高,但存在免疫原性、基因容量有限、潜在致癌风险等问题。而非病毒载体通过化学合成或物理方法制备,没有这些缺点,成为基因治疗领域的 “后起之秀”。目前临床中常用的非病毒载体主要有两类:脂质纳米颗粒(LNP)和N - 乙酰半乳糖胺(GalNAc),此外,聚合物纳米颗粒、外泌体等新型非病毒载体也在研发中。
非病毒载体的优势很突出:一是安全性高,不会复制或感染细胞,无基因组整合风险,免疫原性低;二是基因容量大,可携带比病毒载体更大的基因片段,甚至能递送 CRISPR/Cas9 等基因编辑工具;三是易于生产,制备工艺相对简单,成本较低,适合大规模生产;四是灵活性强,可通过化学修饰调整载体性质,优化靶向性和递送效率。
不过,非病毒载体也有明显缺点:转染效率低—— 它们不像病毒那样有天然的感染机制,需要依靠内吞作用进入细胞,还可能被溶酶体降解,难以有效进入细胞核;靶向性差—— 目前大部分非病毒载体主要被肝脏摄取,难以到达其他组织器官,限制了应用范围。
(一)脂质纳米颗粒(LNP):mRNA 疫苗的 “功臣”,基因编辑的 “新工具”
脂质纳米颗粒(LNP)是目前研究最成熟、应用最广泛的非病毒载体之一,它由四种核心成分组成:阳离子或可电离脂质、辅助脂质、聚乙二醇(PEG)- 脂质、胆固醇。这些成分共同决定了 LNP 的递送效率、稳定性和安全性 —— 比如,可电离脂质在酸性环境(如内吞体)中带正电,能与带负电的核酸结合,帮助核酸逃离内吞体;胆固醇能增强 LNP 的结构稳定性;PEG - 脂质能减少 LNP 与血液成分的相互作用,延长循环时间。
LNP 的突破应用是在 mRNA 疫苗领域(如新冠 mRNA 疫苗),但在基因治疗中也表现出色,尤其适合递送小干扰 RNA(siRNA)、mRNA 和 CRISPR/Cas9 等核酸药物。2018 年,FDA 批准的 Onpattro(patisiran),是全球首个 LNP-based 基因治疗药物,用于治疗遗传性转甲状腺素蛋白淀粉样变性(hATTR)。Onpattro 通过 LNP 将 siRNA 递送到肝脏,沉默转甲状腺素蛋白(TTR)基因,减少异常 TTR 蛋白的产生,缓解疾病症状。
除了 siRNA,LNP 还被用于递送 CRISPR/Cas9。比如,Intellia Therapeutics 开发的 NTLA-2002,通过 LNP 将靶向 KLKB1 基因的 CRISPR/Cas9 mRNA 递送到肝脏,治疗遗传性血管水肿(HAE)。2024 年公布的 I/II 期临床试验结果显示,NTLA-2002 能有效降低患者体内的缓激肽水平,且未出现严重不良反应,展现出良好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目前,LNP 的临床研究主要集中在肝脏疾病、遗传性疾病和感染性疾病(见表 2)。比如,Everest Medicines 正在开展 PTX-COVID19-B(LNP-based 新冠疫苗)的 III 期试验;阿尔尼拉姆的 patisiran 也在进行治疗 hATTR 心肌病的 III 期试验。不过,LNP 仍有改进空间:一是稳定性差——LNP 在储存和运输过程中容易聚集或降解,需要低温保存,限制了临床应用;二是细胞毒性—— 阳离子脂质可能对细胞产生毒性,高剂量或重复给药时风险更高;三是靶向性有限—— 目前 LNP 主要通过被动靶向(如增强渗透滞留效应,EPR)到达肝脏或肿瘤组织,主动靶向其他组织的能力不足。
未来,LNP 的发展方向会集中在:开发新型脂质成分(如低毒性、高稳定性的可电离脂质)、优化制备工艺(如提高 LNP 的均一性和稳定性)、增强靶向性(如通过配体修饰靶向特定细胞表面受体),让 LNP 能更高效、更安全地递送各种核酸药物。
(二)N - 乙酰半乳糖胺(GalNAc):肝脏靶向的 “专家”,小核酸药物的 “好搭档”
N - 乙酰半乳糖胺(GalNAc)是一种天然存在的碳水化合物,它能特异性结合肝脏细胞表面的去唾液酸糖蛋白受体(ASGPR)—— 这种受体在肝细胞表面高表达,且具有介导内吞作用的功能。基于这一特性,GalNAc 被开发成靶向肝脏的非病毒载体,主要用于递送反义寡核苷酸(ASO)和 siRNA。
GalNAc 的递送机制很明确:将 GalNAc 与 siRNA 或 ASO 通过化学方法偶联,形成 GalNAc - 核酸缀合物。当这种缀合物进入血液后,GalNAc 会与肝细胞表面的 ASGPR 结合,通过内吞作用进入细胞,然后释放核酸药物,发挥基因沉默作用。这种递送方式的优势是:靶向性强—— 能精准富集到肝脏,减少对其他组织的影响;给药方便—— 可通过皮下注射给药,患者依从性高;稳定性好——GalNAc 修饰能保护核酸药物不被核酸酶降解,延长半衰期。
目前,全球已有 5 款 GalNAc-based 基因治疗药物获批(见表 1),全部用于治疗肝脏相关疾病:2019 年 FDA 批准的 Givlaari(givosiran),通过沉默 ALAS1 基因,治疗急性肝卟啉症(AHP);2020 年获批的 Oxlumo(lumasiran),靶向 HAO1 基因,治疗 1 型原发性高草酸尿症(PH1);2020 年获批的 Leqvio(inclisiran),沉默 PCSK9 基因,降低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DL-C),治疗高胆固醇血症;2022 年获批的 Amvuttra(vutrisiran),沉默 TTR 基因,治疗 hATTR;2023 年获批的 Rivfloza(nedosiran),靶向 AGXT 基因,治疗 PH1。
这些药物的临床效果都很显著:比如,lumasiran 能使 PH1 患者的尿草酸水平降低 70% 以上,减少肾结石和肾衰竭的风险;inclisiran 只需每 6 个月注射一次,就能持续降低 LDL-C,比传统降脂药更方便。不过,GalNAc 载体也有局限性:一是组织靶向单一—— 只能靶向表达 ASGPR 的肝细胞,无法用于其他组织疾病的治疗;二是受体饱和问题—— 长期或重复给药可能导致 ASGPR 饱和,降低递送效率;三是无法递送大型核酸——GalNAc 主要适合递送 siRNA 和 ASO 等小分子核酸,难以携带 mRNA 或 CRISPR/Cas9 等大型核酸药物。
未来,GalNAc 的研究方向会集中在:拓展靶向范围(如通过修饰 GalNAc 结构,靶向其他组织的受体)、优化缀合方式(如提高核酸药物的释放效率)、联合其他技术(如与 LNP 结合,实现 “双靶向”),让 GalNAc 能用于更多疾病的治疗。
(三)新型非病毒载体:外泌体、聚合物纳米颗粒的 “潜力”
除了 LNP 和 GalNAc,还有很多新型非病毒载体在研发中,它们凭借独特的特性,有望解决现有非病毒载体的不足,成为基因治疗的 “新力量”。
外泌体是细胞分泌的天然纳米囊泡(直径 30-150 纳米),具有良好的生物相容性和低免疫原性,还能穿透血脑屏障等生理屏障,是理想的 “天然递送载体”。外泌体可通过工程改造,在表面修饰靶向配体(如肽、抗体),实现对特定组织的靶向递送;内部可装载 siRNA、mRNA、基因编辑工具等。目前,外泌体在基因治疗中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神经系统疾病、癌症和肝脏疾病 —— 比如,有研究用外泌体递送 siRNA 到大脑,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用外泌体递送 CRISPR/Cas9 到肿瘤细胞,实现精准抗癌。不过,外泌体的制备成本高、产量低,难以大规模生产,这是限制其临床应用的主要瓶颈。
聚合物纳米颗粒由合成聚合物(如聚乙二醇、聚乳酸 - 羟基乙酸共聚物)或天然聚合物(如壳聚糖、明胶)制备而成,具有良好的生物相容性和可降解性,基因容量大,可通过化学修饰调整靶向性和降解速率。比如,聚乙二醇修饰的聚合物纳米颗粒能延长循环时间;壳聚糖修饰的纳米颗粒能增强与细胞的相互作用,提高转染效率。目前,聚合物纳米颗粒已用于递送 siRNA、DNA 和基因编辑工具,在癌症、遗传性疾病等领域的临床试验中展现出潜力,但转染效率仍需进一步提高。
无机纳米颗粒(如金纳米颗粒、二氧化硅纳米颗粒)也受到关注,它们的物理化学性质稳定,可通过调整尺寸、形状和表面电荷优化递送效率;还能通过光热效应、光动力效应等辅助治疗,比如金纳米颗粒在近红外光照射下产生热量,杀死肿瘤细胞,同时递送基因药物,实现 “协同治疗”。不过,无机纳米颗粒的生物安全性(如长期蓄积毒性)仍需深入研究。
(四)非病毒载体的挑战与未来
尽管非病毒载体发展迅速,但要实现广泛临床应用,仍需解决以下挑战:
第一是转染效率低。非病毒载体进入细胞后,需要克服内吞体逃逸、核酸释放、细胞核进入等多个障碍,每个环节都会导致核酸药物的损失。比如,大部分 LNP 进入细胞后会被溶酶体降解,只有少数能成功释放核酸。未来需要通过载体设计(如优化内吞体逃逸机制)、联合辅助试剂(如溶酶体抑制剂),提高转染效率。
第二是靶向性差。目前非病毒载体主要靶向肝脏,其他组织(如大脑、肌肉、肺部)的靶向递送仍很困难。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是开发 “主动靶向” 策略 —— 比如,在载体表面修饰靶向配体(如抗体、肽、糖类),特异性结合靶细胞表面的受体;或利用物理方法(如超声、磁场)引导载体到达特定组织。
第三是稳定性和安全性。LNP 等载体在储存和运输过程中容易降解,需要优化制剂配方(如冻干技术)提高稳定性;部分载体(如阳离子脂质、聚合物)存在细胞毒性,需要开发低毒性的新型材料,或通过化学修饰降低毒性。
第四是递送基因编辑工具的挑战。CRISPR/Cas9 等基因编辑工具由 Cas 蛋白和向导 RNA(gRNA)组成,分子量大且结构复杂,非病毒载体难以有效递送,且容易引发脱靶效应和免疫反应。未来需要设计更高效的载体(如可同时递送 Cas 蛋白和 gRNA 的 LNP),或优化基因编辑工具(如缩短 gRNA 长度、使用 Cas9 变体),提高递送效率和特异性。
未来,非病毒载体的发展会朝着 “高效化、靶向化、多功能化” 方向前进:通过材料创新和结构优化,提高转染效率;通过主动靶向策略,实现对多组织的精准递送;通过整合成像、治疗、监测等功能,开发 “智能载体”,实现个性化基因治疗。随着技术的进步,非病毒载体有望在基因治疗中与病毒载体 “互补共存”,为更多疾病提供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案。
四、基因治疗载体的未来:挑战与希望并存
基因治疗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从实验室走向临床,为无数患者带来了希望,而载体技术是这一切的核心。无论是病毒载体的高效递送,还是非病毒载体的安全灵活,都在不断突破疾病治疗的边界。但同时,我们也必须正视当前面临的挑战:
从免疫原性来看,病毒载体(如腺病毒、AAV)引发的免疫反应仍是安全隐患,而非病毒载体虽然免疫原性低,但也可能因载体材料引发炎症反应。未来需要更深入研究载体与免疫系统的相互作用,开发低免疫原性载体,或通过免疫调节策略(如联合免疫抑制剂、使用组织特异性启动子)减少免疫反应。
从靶向性来看,无论是病毒载体还是非病毒载体,都难以实现对所有组织的精准递送 —— 比如,大脑、内耳等器官因生理屏障难以到达,而肝脏、脾脏等器官又容易 “非特异性摄取” 载体。解决这一问题需要多学科合作,结合分子生物学(如载体衣壳改造)、材料科学(如靶向配体修饰)、物理学(如物理引导技术),开发 “精准递送系统”。
从长期安全性来看,病毒载体的基因组整合风险(如慢病毒的插入突变)、非病毒载体的长期蓄积毒性,都需要长期随访观察。比如,Skysona 引发的血液癌症、AAV 高剂量使用导致的肝毒性,提示我们需要建立更严格的长期监测体系,评估载体的长期安全性。
从成本与可及性来看,目前基因治疗药物价格高昂(如 Zolgensma 单次治疗费用超过 200 万美元),主要原因是病毒载体(尤其是 AAV)的生产工艺复杂、成本高。未来需要优化生产工艺(如开发悬浮培养、连续生产技术),降低生产成本;同时,通过政策支持(如医保报销、集中采购),提高药物可及性,让更多患者受益。
尽管挑战重重,但基因治疗载体技术的未来充满希望。随着基因编辑技术(如 CRISPR/Cas9)、合成生物学、材料科学的发展,我们有望开发出更安全、更高效、更灵活的载体系统 —— 比如,能实现 “时空可控表达” 的智能载体(如响应特定信号后才释放基因药物)、能同时递送多种核酸药物的 “组合载体”、能跨越多个生理屏障的 “穿透性载体”。
基因治疗的终极目标是 “治愈疾病”,而载体技术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一步。从首个病毒载体的应用,到首个非病毒载体药物的获批,再到双 AAV 治疗耳聋、LNP 递送 CRISPR 的突破,每一个进步都在推动基因治疗向更广阔的领域迈进。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随着载体技术的不断成熟,基因治疗将成为治疗遗传病、癌症、传染病等多种疾病的常规手段,为人类健康带来更大的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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