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世后我发现了，原来她早已为自己选择好了长眠之地。

以前的我相信人定胜天，认为所谓的命中注定纯属无稽之谈，是人们对现实无能为力的借口而已。

可经历过母亲离世后的一系列事情才发现，人是很有灵性的高级动物。有些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真实存在着，人千万不能因为自己有限的认知而妄自尊大。

母亲生命中最后的两三年，因为脑梗后遗症每天头晕，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整个人是虚飘的。

都说人老了后，特别是有高血压的，很怕摔倒。虽然母亲大大小小的跤摔了很多次，但好在最后都化险为夷。我印象中她摔得最严重的有两次，运气差一点就要被送走的那两次。

01

一次是今年的3月27日，她去世前的一个礼拜。

那天，她突然想去村里的一个阿姨家串门，这个阿姨很多年前曾和母亲一起去做过小工。平时很少联系，更谈不上多深的交情。

如果走正常的路也就罢了，母亲看那个阿姨没在家后，不知道为何，她选择了一条荆棘丛生被废弃的小路回家。那条路的尽头有个又陡又窄的下坡，坡脚下的旁边是我二嫂姑姑家老房子的厕所。

哪怕是身手敏捷的，为防止摔倒都得小心翼翼。我75岁总是头晕的老母亲，毫无悬念地，从那坡上滚了下来。好在那个坡不长，也没怎么受伤，最后她自己慢慢爬了起来。

二嫂知道后惊出一身冷汗，她说幸好旁边有草木挡了一下没有掉入那个厕所，要不然人失踪了都不知道去哪里找，谁能想到她会跑到那边去？

更蹊跷的是，就在母亲去世前两三天，她突然对二哥说，我刚刚又去那个坡下面看了一下，我摔跤的那个地方。

二哥说你怎么又跑那边去了，那里路不好走，旁边的老房子也没住人，再摔倒了怎么办啊。

母亲笑而不语，什么都没解释。

那几天二哥莫名其妙的心烦意躁干不了活，本来清明节从不回家的他，这次却在二嫂的建议下从浙江回到老家准备休息几天。

这个坡到底对母亲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到她出殡后我才恍然大悟。

原本4月9日才是母亲的出殡日，按我们那的习俗，那天一大早就要把她的灵柩抬出去，然后等各位亲朋吃完早饭后再起身送葬。

但道士算了下时辰，我母亲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9号才是正式的出殡日，可她的骨灰灵柩得8号晚上提前抬出去比较好。

于是，8号晚上母亲的骨灰灵柩出殡了，停在离我们家二三百米的地方，停在了那一小块空地上，正好是那个坡的下面，那个她滚下来的坡，那个她后面又去看了一次的坡。

仿佛冥冥中注定了一样，好像母亲提前知道了一样，她的尸骨会在那边停留一个晚上。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02

母亲摔得最严重的一次是她去世的一年前，那时候才3,4月份，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起来。自从她行动不便后，她喜欢走人烟罕至的小路，这让我们很担心，怕她万一摔跤了都没人及时发现。

那段时间，她尤其喜欢走我们小时候去县城经常走的那条山路。

二三十年前，我们那边交通还不便利，大部分人出门除了自行车就是步行。我们走路去逛街时要走的那条山路非常偏僻，前后都是山，中间是种菜种稻谷的田地，田地中间只有一条可供两三个人并行的泥土小路。

其中有一段是我们小时候的噩梦，因为那段必经之路上有个亭子，亭子后面那块山地有一大片坟墓。邻居家老奶奶经常给我们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总问我们知道为啥那个亭子那么多年都不会倒吗？

后来其他地方修了水泥路，大家慢慢有了电动车摩托车和小汽车，那条曾经的小山路变得杂草丛生，很多土地都荒芜了直接变成了山。

那天，母亲又一个人走那条山路，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沟了，而且还是头朝下脚朝上。正好那几天下了雨，沟里的水还没完全褪去，她自己挣扎了好久都起不来。

幸好上天垂怜，没过多久母亲被一个牧羊人发现，最后这个放羊的大恩人把全身湿透的母亲救上来并送回了家。

为啥提这个地方，提母亲的这次摔跤，请看后文。

母亲去世后，哥哥嫂嫂们一直在纠结母亲骨灰埋在哪儿的问题。

如果埋公墓山，怕没有好的墓地，如果埋自己山上或地里，具体要选择哪里好？

大嫂说，以前听母亲说过，她自己想埋在A山上，但那山里草木茂盛连路都很难找到，不适合。

如果选择B土里，但我们那边的地势低，旁边的坟墓比较高，这样也不行。

堂哥说要不然就在他爸爸（我们的叔叔）旁边，省得挑来挑去，那边各方面都不错，可考虑到一件事，还是觉得不妥。

几十年前哥哥姐姐的父亲英年早逝，埋在了本姓大伯的山上，当时说好了的，但这个大伯的晚辈后来不承认导致各种不愉快。

知道堂哥是好心好意，但哥哥嫂嫂们怕出现类似的情况，就婉拒了。

后来哥嫂又提到之前种菜的土C，现在已经变成了山，在路边，视野不错。做抬棺人的姐夫也去看了一下，觉得还不错。

问题就是埋在那边比较孤单，母亲最后那段日子本来就到处找伴，葬那边是不是更孤独了？80多岁的伯母说，她和母亲作为妯娌几十年从没吵过架，到时候她走了也要埋那边去跟母亲作伴。

（人年纪大了果然是老小孩，睡一觉起来后伯母又变卦了。）

作为备选方案，当天下午，我跟着大哥大嫂还有二哥，拿着镰刀和砍刀去那边开山辟径。把会挡住视线的树砍掉，还有旁边的杂草和荆棘都割掉。

聪明的读者已经猜到了，我们最后选择了这个备选方案。

这个地方，就在那个水沟附近，那个让母亲摔跤的水沟，那个差点让母亲再也起不来的水沟。

现在仔细想想，她的长眠之地，她自己一年前就选好了，我们只是遵循她的指引做决定。

母亲去世已经5个多月，我一直还无法释怀，总觉得尽孝不够，总觉得如果我们多努力一点，母亲是不是就可以活得更长一些？

可是，母亲的几次摔跤，那些看似偶然的轨迹拼凑出惊人的图景。母亲早用她跌落的姿势，在人间写好了归途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