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伟回来了,可惜了这条腿。"村里人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着我。
更扎心的是未婚妻的那句话:"我要的是完整的男人。"
拄着拐杖的我成了全村的笑料。
正当我决定离开时,邻村有个姑娘每天偷偷往我家门口送东西。
"她图什么?"我想不明白。
直到那个黄昏,她突然冲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出了让全村震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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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李军伟。
一九八九年的秋天,我二十三岁,右腿断了。
断在距离退伍还有两个月的时候。断在即将回家结婚的前夕。断在所有梦想即将实现的关口上。
那天训练的时候,天空很蓝。蓝得像王丽娟的眼睛。我想着再过两个月,就能娶她了。想着父母准备的三间新房。想着村里人羡慕的目光。
一根绳子断了。
我从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来。
右腿的骨头断成三截。
医生说,这条腿废了。以后走路要拄拐。
我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天花板是白色的,白得刺眼。护士进来换药,动作很轻。她以为我睡着了,对身边的人说:"这么年轻,可惜了。"
可惜了,这三个字在我脑子里转了一整夜。
部队给了我二等伤残证。给了我一笔抚恤金。给了我很多安慰的话。
连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军伟,回家好好养伤。"
我点头。我说好。
我拄着拐杖上了回乡的汽车。
汽车颠簸着走在山路上。我看着窗外熟悉的山峦,心里空荡荡的。这些山我小时候爬过。这些路我走了二十多年。现在我回来了,带着一条废腿。
车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
我下车的动作很慢。右腿不听使唤,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音。
村里人围上来。
"军伟回来了。""这腿怎么了?""听说受伤了。"
他们的声音很小,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眼神里有同情,有惋惜,还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我的父亲李大山挤过人群。他的眼睛红了。他想说什么,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
母亲哭了。她抱着我,眼泪掉在我的肩膀上。
"我儿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点头。我说,妈,我回来了。
王丽娟站在人群后面。她穿着红色的棉袄,头发梳得很整齐。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我想走向她。拐杖在地上敲了一下,发出很响的声音。
人群安静了,王丽娟退了一步。
那一步,退得我心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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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雨也在人群里。她住在隔壁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拄着拐杖走向家门。每一步都很艰难。不是因为腿疼,是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我。
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桌子上摆着我爱吃的菜。母亲忙前忙后,不停地问我想吃什么。
02
父亲坐在炕头,抽着烟。烟雾很浓,遮住了他的脸。
"军伟,丽娟明天过来。"父亲说。
我点头。
那天晚上,我躺在熟悉的炕上,听着院子里的风声。右腿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我,一切都变了。
第二天上午,王丽娟来了。
她来得很早。穿着那件红棉袄,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她的父母也来了。还有她的哥哥。
一家人坐在我家的堂屋里,表情都很严肃。
我坐在炕沿上,拐杖靠在墙边。右腿弯曲着,看起来很不自然。
王丽娟的父亲开口了。
"亲家,我们今天来,是有话要说。"
我父亲放下茶杯。"你说。"
"军伟这个伤......"王丽娟的父亲停顿了一下,"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母亲的声音有些发抖。
"丽娟还年轻。不能......"
王丽娟的母亲接过话:"不能嫁给一个残废。"
堂屋里安静了。
我看着王丽娟。她低着头,不敢看我。
"你的意思是要退婚?"我父亲站起来。
"聘礼我们带来了。"王丽娟的哥哥把包袱放在桌子上,"都在这里。"
包袱散开,里面是我家两年前送过去的东西。一套首饰,两匹布料,还有八百块钱。
钱还是原来的样子,连折痕都没变。
我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丽娟,你也是这个意思?"我问她。
王丽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去。
"我......我不能嫁给一个残废。"她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叫。
我点头。"好。"我说,"我同意退婚。"
我母亲哭了。她一边哭一边骂:"没良心的东西,军伟为了保家卫国才受的伤,你们就这样对他?"
王丽娟的父亲脸红了。"我们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我父亲的声音很大,"当初说好的事,现在就没办法了?"
我拿起拐杖,慢慢站起来。
"算了,爸妈。"我说,"强扭的瓜不甜。"
我一瘸一拐地走出堂屋。
外面阳光很好。院子里的枣树结满了果子,红彤彤的。
我听见身后有人在哭。是我母亲,还是王丽娟,我不知道。
我走到院门口,看见陈小雨站在墙根下。
她穿着蓝色的布衫,手里拿着一篮子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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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伟哥。"她叫我。
我停下来。
"这鸡蛋是我家老母鸡下的,很新鲜。"她把篮子递给我。
我看着她。她的脸很红,像熟透的苹果。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03
"我......我来看看你。"她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我的眼睛,"听说你受伤了。"
我接过篮子。鸡蛋还有温度,是刚从鸡窝里拿出来的。
"谢谢。"我说。
她笑了。笑得很甜。
"军伟哥,你的腿会好的。"她说。
我摇头。"不会好了。"
"会的。"她的眼神很坚定,"我相信会好的。"
我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像春天的阳光。
王丽娟一家从屋里出来了。他们看见我和陈小雨,眼神都很奇怪。
王丽娟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
"军伟,对不起。"她说。
我没回头。
对不起。
这三个字来得太晚了。
陈小雨看了看王丽娟,又看了看我。
"军伟哥,我先回去了。"她说。
我点头。
她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不舍,有心疼,还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从那天开始,我变了。
我开始喝酒。
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喝酒。喝到晚上,倒在炕上睡觉。
父母劝我,我不听。
村里人劝我,我也不听。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废人就应该过废人的生活。
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
走路摇摇晃晃,差点掉进河里。
是陈小雨救了我。
她从河边的芦苇丛里冲出来,拉住了我的胳膊。
"军伟哥,你怎么了?"她问。
我看着她,眼睛有些花。
"小雨?"
"是我。"
她把我扶到河边的石头上坐下。
月亮很圆,照在河水上,波光粼粼。
"军伟哥,你不要这样。"她说。
"这样怎么了?"我的舌头有些大,"我就是个废人。废人就应该喝酒。"
"你不是废人。"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我不是废人?"我笑了,"你看看我这条腿。"
我用拐杖敲了敲右腿。咚咚的声音很空洞。
"腿断了,人没断。"她说。
我看着她。月光下,她的脸很白,眼睛很亮。
"小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问。
她低下头,不说话。
"是同情吗?"我继续问。
她摇头。
"那是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我......我从小就喜欢你。"她说。
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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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我说,我从小就喜欢你。"她的脸更红了,"从你参军那天起,我就在等你回来。"
我的酒醒了一半。
"小雨......"
"军伟哥,我不在乎你的腿。我只在乎你这个人。"她说。
04
河水在脚下流淌,发出细微的声音。
我看着她,心里很乱。
"小雨,你还年轻。你不知道......"
"我知道。"她打断我的话,"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村里人怎么说。我知道我爸妈会反对。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她说,"就是喜欢你。"
简单的一句话,说得我心里翻江倒海。
那天晚上,她陪我坐在河边到天亮。
我们聊了很多。聊小时候的事,聊她的梦想,聊我的军旅生活。
她说,她一直想学会写字。
我说,我可以教她。
从那以后,她经常来我家。
名义上是给我送东西。送鸡蛋,送菜,送她亲手做的鞋垫。
实际上是来陪我说话。
她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说到我心里。
我教她写字。她学得很认真,握笔的姿势很笨拙,但写出的字很工整。
我们一起坐在院子里,她写字,我看着她。
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金灿灿的。
我的心慢慢暖了起来。
像冰雪消融,像春天来临。
村里人开始说闲话了。
"陈小雨怎么老往李家跑?"
"不会是看上李军伟了吧?"
"一个黄花闺女,怎么能看上一个瘸子?"
"真是不知羞耻。"
这些话传到了陈小雨的父母耳朵里。
一天晚上,陈小雨的父亲陈大海来了我家。
他坐在堂屋里,脸色很难看。
"军伟,我有话跟你说。"他说。
我放下手里的书。这是陈小雨带来的,教人写字的书。
"陈叔,你说。"
"小雨这孩子不懂事,老往你家跑。你是大人,应该劝劝她。"
我看着他,不说话。
"你们这样下去不合适。村里人都在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
"你说说什么闲话?一个大姑娘家,老往一个......往一个残疾人家里跑,像什么话?"
残疾人。
这三个字说得我心里一疼。
"陈叔,小雨只是......"
"我不管她只是什么。"陈大海打断我的话,"总之,你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站起来,准备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来。
"军伟,你是个好孩子。但你要为小雨想想。她还年轻,不能毁在你手里。"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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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堂屋里。
煤油灯的光很昏暗,照着桌上的那本书。
书里还夹着陈小雨练字的纸。她写的是我的名字:李军伟。
三个字,写了一整页。
每一个字都很认真,每一个笔画都很工整。
05
我把纸拿在手里,心里很难受。
陈大海说得对。我不能毁了陈小雨。
第二天,陈小雨又来了。
她提着一壶粥,说是给我做的小米粥。
我没有接。
"小雨,你以后不要来了。"我说。
她愣住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转过身,不看她,"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哪里都不合适。"我的声音很冷,"你是个好姑娘,我配不上你。"
"配不上?"她走到我面前,"军伟哥,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看着她,心里很痛。但我必须这样做。
"小雨,你还年轻。你应该找个更好的人。"
"我不要更好的人。我只要你。"她的眼睛红了。
"我是个残疾人。"我指着自己的右腿,"你看清楚,我是个残疾人。"
她看着我的腿,眼泪掉下来了。
"我不在乎。"她说。
"你不在乎,别人在乎。"我说,"你的父母在乎,村里人在乎。"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
"你现在不管,以后会管的。"我转过身,"走吧,以后不要来了。"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听见她在哭。很轻的哭声,像受伤的小动物。
我想转身抱抱她,想告诉她我不是真心的。
但我不能。
我必须保护她。
"走吧。"我说。
她哭着跑了。
从那天起,她真的没有再来过。
我每天坐在院子里,看着巷子口,希望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但是没有。
村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让我心慌。
我开始后悔了。
后悔说了那些话,后悔伤害了她。
但后悔有什么用呢?
一个残疾人,有什么资格要求一个好姑娘为他付出一切?
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进城。
城里有个战友,说可以给我介绍工作。看大门,或者收废品,总能养活自己。
留在村里,只会让父母为我操心,让陈小雨为难。
不如一走了之。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翻出了那张陈小雨练字的纸。
李军伟。
三个字,写了一整页。
我把纸折好,放进衣兜里。
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要带着它。
第二天是赶集的日子。
我决定搭早班车进城。
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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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行李,一个包袱就装下了。
父母还在睡觉。我没有惊醒他们。
我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爸妈,我进城找工作了。你们保重身体。
然后拄着拐杖,提着包袱,往村口走。
天刚蒙蒙亮。
06
村子里很安静,只有几只鸡在院子里咕咕叫。
快到村口的时候,我看见了王丽娟。
她从早点铺走出来,手里拿着刚买的包子。
她穿着新衣服,头发梳得很精神。脸上有种我从未见过的光彩。
幸福的光彩。
她也看见了我。
我们在村口的石桥上遇见了。
"军伟。"她叫我,声音有些不自然。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你这是要去哪里?"她问。
"进城。"我说。
她点点头,眼神飘忽。
"听说你和陈小雨......"她欲言又止。
"是又怎样?"
她笑了。那笑容很奇怪,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军伟,你知道吗?我要结婚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和谁?"
"镇上的刘科长。他在供销社工作,有正式工作。"她的眼睛亮亮的,"下个月就办婚礼。"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恭喜你。"我说。
"谢谢。"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军伟,其实我想说,当初我的选择是对的。你看,现在我找到了更好的人,你也找到了......"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我的拐杖。
"你也找到了合适你的人。"
合适你的人。
这句话说得我心里一阵刺痛。
什么叫合适我的人?
是说陈小雨配得上我这个残疾人吗?
"王丽娟,你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什么意思。"她笑着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人各有命。你是残疾人,找个愿意要残疾人的女人,也算是缘分。"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陈小雨是个好姑娘,肯要你,你应该知足了。"她继续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还年轻,现在觉得新鲜。等过几年,有了孩子,日子过得苦了,她还会这样想吗?"
我的手握紧了拐杖。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王丽娟冷笑,"军伟,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一个正常的女人,为什么要跟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要么是图你的钱,要么就是一时糊涂。"
"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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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错了吗?"她的声音更加尖锐,"你有什么?除了那点抚恤金,你还有什么?你能给她什么好日子?"
我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说得对。
我确实什么都没有。
"军伟,听我一句劝,趁早放手吧。"王丽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别害了人家姑娘。"
说完,她拎着包子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石桥上。
07
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王丽娟的话虽然恶毒,但句句戳中要害。
我确实配不上陈小雨。
她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要跟我这个残疾人受苦?
我拄着拐杖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军伟哥!"
我回头。
陈小雨从巷子里跑出来。
她穿着那件蓝色的布衫,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有没擦干的眼泪。
她跑得很急,气喘吁吁的。
"军伟哥,你要去哪里?"她问。
我看着她,心里很乱。
"进城。"我说。
"为什么?"
"找工作。"
她走近我,眼神很认真。
"是因为我吗?"
我不说话。
"是因为我,你才要走的吗?"
我还是不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声喊道:"李军伟!我喜欢你!"
声音很大,在安静的村子里回荡。
我愣住了。
她的脸很红,但眼神很坚定。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村里人被惊动了。
有人推开窗户往外看。
有人走出院子。
很快,我们周围围了一圈人。
陈小雨看了看围观的人,又看了看我。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在乎你。"她说。
我的喉咙有些哽咽。
"小雨......"
"军伟哥,你别走。"她眼泪掉下来了,"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我看着她,心里的冰山开始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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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在乎我是个残疾人?"
"我在乎你是李军伟。"她说,"我在乎你是那个教我写字的人,是那个陪我坐在河边的人,是那个让我心动的人。"
我放下包袱,走向她。
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声音。
她也走向我。
我们拥抱在一起。
紧紧地拥抱。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我们都没有理会。
这时陈大海和他的妻子也赶来了。
他们看见女儿抱着我,脸色大变。
"小雨!你在干什么?"陈大海大声喊。
陈小雨松开我,转身面对父母。
"爸,妈,我要嫁给军伟哥。"她说。
"胡闹!"陈大海气得脸都红了,"你给我回家!"
"我不回。"陈小雨很倔强,"除非你们同意我嫁给他。"
陈大海的妻子哭了。
"小雨,你怎么这么糊涂?他是个残疾人啊!"
"我不在乎。"陈小雨说,"我就要嫁给他。"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很复杂。
感动,心疼,还有深深的自责。
我不应该让她为了我承受这些。
"小雨,算了。"我说,"你回家吧。"
08
"不。"她握住我的手,"我说过,我哪里都不去。"
我的父母也来了。
他们看见眼前的情况,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母亲问。
我看着所有人,深吸一口气。
"我要娶陈小雨。"我说。
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如果她愿意的话。"我看着陈小雨,"我要娶她。"
陈小雨笑了。笑得像花一样美。
"我愿意。"她说。
围观的人更多了。
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
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有人看热闹。
陈大海气得直跺脚。
"不行!我不同意!"
"爸,我已经决定了。"陈小雨说,"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嫁给他。"
"你要是嫁给他,就不是我的女儿!"
陈小雨的眼泪掉下来了。
但她还是很坚定。
"那我就不做您的女儿了。"
我听了心疼不已。
"小雨,不要为了我和家里闹翻。"
"我没有和家里闹翻。"她看着陈大海,"爸,我只是要嫁给自己爱的人。这有什么错?"
陈大海不说话了。
他看着女儿,眼神里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
可能是心疼吧。
我的父母走过来。
"亲家,孩子们既然真心相爱,我们大人就不要拦着了。"我父亲说。
"你说得轻巧。"陈大海瞪着他,"你儿子是个残疾人,我女儿跟了他能有什么好日子?"
"我虽然腿残了,但手还能干活。"我说,"我会好好照顾小雨的。"
"你拿什么照顾?"
"我有抚恤金,还有这双手。"我举起双手,"我不会让小雨受委屈的。"
陈大海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确定能照顾好她?"
"我确定。"
"你确定不会拖累她?"
"如果我拖累了她,我就放她走。"
陈小雨紧张地看着我。
"军伟哥......"
"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我握住她的手,"我会用一辈子来证明。"
陈大海沉默了很久。
"小雨,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陈小雨点头,"爸,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一件事。"
陈大海看看女儿,又看看我。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他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军伟,你要是敢欺负我女儿,我跟你没完。"
我点头。
"陈叔,我不会的。"
陈大海走了。
他的妻子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围观的人也慢慢散了。
临走的时候,都在议论这件事。
09
有人说我们般配,有人说陈小雨太傻。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只在乎陈小雨。
"小雨,你不后悔?"我问她。
她摇头。
"我只后悔一件事。"
"什么事?"
"后悔没有早点跟你说我喜欢你。"
我笑了。
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陈小雨靠在我的肩膀上,很安静。
"军伟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她问。
"等我找到工作就结婚。"我说。
"不用等。"她说,"我们现在就可以结婚。"
"现在?"
"嗯。"她抬起头看着我,"我等不及了。"
我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好,我们现在就结婚。"
其实办婚礼很简单。
请村里的老人做媒,买几瓶酒,请几桌客人,就算结婚了。
陈大海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说,女儿已经这样了,他能怎么办?
婚礼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村里人都来了。
有来祝福的,有来看热闹的。
陈小雨穿着红色的嫁衣,很美。
她走向我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泪水。
不是伤心的泪水,是高兴的。
我穿着新衣服,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等她。
虽然腿不方便,但心情很好。
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拜天地的时候,陈小雨握着我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很柔软。
"一拜天地!"
我们一起弯腰。
"二拜高堂!"
我们向父母行礼。
"夫妻对拜!"
我们面对面站着,深深地鞠躬。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即使腿残了,即使被人看不起,但我有了陈小雨。
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婚后的生活很平静。
我们住在我家的新房里。
三间房,不大,但很温馨。
陈小雨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上贴着红色的双喜字,窗台上摆着她种的花。
我开始学着做生意。
用部队给的抚恤金买了一辆三轮车,每天去镇上买菜回村里卖。
虽然腿不方便,但手脚还算利索。
陈小雨总是帮我。
早上起得很早,帮我装菜,算账。
晚上回来,帮我卸货,数钱。
有时候生意不好,一天只能赚几块钱。
她从来不抱怨。
"没关系,慢慢来。"她总是这样说。
我们的感情很好。
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坐在院子里聊天。
聊今天发生的事,聊明天的计划,聊我们的未来。
她说想学会认全村里所有人的名字。
我教她写字,她学得很认真。
10
有时候她写错了,我就握着她的手重新写。
她会脸红,像个小姑娘。
虽然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冬天的时候,她怀孕了。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人也变得懒散。
我不让她干重活,什么事都自己来。
虽然累一点,但心里很高兴。
要当爸爸了。
这个念头让我兴奋得睡不着觉。
孩子出生的那天,是第二年的春天。
陈小雨疼了一整夜。
我在门外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
拐杖在地上敲得很响。
天亮的时候,产婆出来了。
"是个儿子。"她笑着说。
我差点哭了。
冲进房间,看见陈小雨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孩子很小,红红的,皱巴巴的。
但是很健康。
"军伟,你看,我们的儿子。"陈小雨虽然很累,但笑得很甜。
我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
软软的,嫩嫩的。
"他长得像你。"我说。
"哪里像我了?"陈小雨笑,"明明像你。"
我们给孩子起名叫李春生。
春天出生,希望他的一生都像春天一样美好。
有了孩子以后,我更努力了。
每天起得更早,干得更多。
希望能给妻子和儿子更好的生活。
陈小雨也很努力。
白天带孩子,晚上帮我算账。
有时候孩子哭闹,她一整夜都不能睡。
但她从来不抱怨。
"这是我们的孩子。"她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生意慢慢好起来了。
我从卖菜发展到卖日用品,从三轮车换成了小货车。
虽然腿还是不方便,但能开车了。
村里人对我的态度也变了。
以前他们觉得我是个残疾人,可怜我。
现在他们觉得我是个能干的人,羡慕我。
"军伟真行,残疾了还能发家致富。"
"小雨真有眼光,嫁对人了。"
我听了这些话,心里很暖。
不是因为别人的夸奖,是因为陈小雨的选择被证明是对的。
她当初顶着压力嫁给我,现在终于能抬起头了。
陈大海也变了。
他经常来我家,逗外孙玩。
"军伟,你真是好样的。"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我以前看错你了。"
我笑笑,没说什么。
其实我知道,他没有看错。
以前的我确实是个废人。
是陈小雨改变了我。
让我从一个自暴自弃的残疾人,变成了一个有用的人。
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孩子。
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很幸福。
每天早上醒来,看见陈小雨睡在身边,孩子在摇篮里安静地睡觉。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暖而美好。
我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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