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研学怎么避免“只旅不研”？可以出上海吗？一文看懂→

每年的4月下旬到5月下旬都是中小学研学的高峰。访知名学府、游文化圣地、观自然现象、探民俗民风……通过短则一两天，长则五六天以集体旅行、集中食宿方式开展研究性学习，在旅行中开拓眼界、增长见识，收获书本外的宝贵知识。然而，研学到底怎样“研”、怎么“学”？研学会不会成为春游的变种？尤其是校外旅行可能带来的种种风险，又该怎样有效规避？这些问题的厘清需要校内外相关部门形成合力，并形成制度保障。

“研”得要透“学”得要深

上海市日新实验小学日前举行第十二届研学周活动，三年级的主题是“拥抱崇明，感受生态之美”。孩子们用脚步丈量着崇明岛的滩涂和乡村，用眼睛搜索着远离都市喧嚣的田野信息，一同度过了难忘的一周。“崇明岛是一个怎样的岛？”“崇明岛的自然环境有什么特点？”“如何保护好崇明岛的生态环境？”外出研学之前，老师们在校内开设了一系列丰富生动的课程和讲座，同学们了解了崇明岛的地理位置和历史变迁、崇明的自然环境和生态保护。同学们还分组设计出“定向越野”的最佳路线，并学习了搭帐篷等野外生活技能。研学那几天，崇明特有的金瓜丝和云片糕，几乎每个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

研学结束后，一份观察笔记便是孩子们最真切的“研究报告”。方可悦同学写道：“这次我观察的是枫树。我发现有一种枫叶像我们的手掌一样，这叫五角枫。春夏时枫叶是绿色的，秋天时枫叶是红色的。这种变化是由于叶绿素减少，类胡萝卜素和花青素增多所致。”何欣宜同学对麻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麻雀全身是棕色的，肚皮是白色的。麻雀头上是深棕色的，身上有卡其色和黑色。”霍佑嘉同学也观察得很仔细：“白鹭喜欢单脚站在浅水区，全身白色，嘴巴和长腿都是橘黄色的。”……

日新实验小学校长沈敏说：“学校始终重视学生的社会实践，每个年级的社会实践活动都会围绕一个主题展开，但实施下来老师和同学都感觉时间太短，要把一项主题内容探究个明白，一两天时间根本‘研’不深也‘学’不透。于是，从2017年开始我们就将研学时间延长到一周，这样师生都可以静下心来，围绕一个探究主题开展深入地研学，并确定了研学理念：好问、探究、勤学、思辨、合作、创新。在这周里，全校停掉了课表里所有的课，正副班主任包班教学，带着学生一同开展主题研学，教师的探究能力也得到了提升。”

研学列入课程计划

早在2016年11月，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等11部门就出台了《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要求各中小学把研学旅行纳入学校教育教学计划，避免“只旅不研”或“只研不旅”现象。

在旅途中访问外国游客

春暖花开季节，上海市闵行区实验高级中学全体师生踏上了杭州、绍兴文化之旅。他们在绍兴探寻鲁迅的足迹，在杭州感受自然与人文的魅力。《祝福》《拿来主义》《记念刘和珍君》《为了忘却的记念》《阿Q正传》……那些存在于语文教材里的人和事，同学们在行走绍兴的过程中仿佛做了一次时空穿越。

在茶叶博物馆体验不同地区的茶文化

在杭州，课题探究的触角伸向了这座历史名城的方方面面。西湖、灵隐寺、西泠印社、河坊街，都被同学们纳入了考察范围。林唯校长说，在研学活动中，同学们尝试从不同角度审视和理解各种社会文化现象，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探究实际问题，这种实践性的学习方式，不仅提高了综合素质，也为他们今后的学习和生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那么，利用学期内正常的上课时间让学生“脱课”研学，会不会影响到日常教学进度的顺利完成呢？

其实，在上海市教委制订的课程计划里就明确提出，各中小学要确保高中生每学年不少于30天、初中生每学年不少于20天、小学生每学年不少于10天的社会实践活动时间，其中，中学课程计划内的课时安排每学年至少2周，不足部分应在寒暑假、双休日或放学后完成。

沈敏校长说，学校安排一周的研学是完全符合市教委要求的，是将可以分散的社会实践活动时间整合在一起开展主题探究。从这些年的实践来看，同学们通过每学期一周的研学，收获是满满的。因为每一个主题的探究都会融合多门学科的知识，让学生从不同侧面认识同一事物，从一点辐射出多条线，最终形成网的“块状”学习，从而促使学生更善于思考。此外，研学探索更是让学生学会关注真实的世界、理解学习的意义，激发他们主动探究的欲望，提升合作能力和责任心。

政策支持跨省研学

中小学研学活动可不可走出上海？“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市、区两级教育行政部门以前有过禁止出市的规定，现在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有校长向海岸君表示：“谁举办谁负责，所有的安全责任其实都压在学校主要领导的身上，这就要看校长的理念和魄力了。你看，有的学校从来不会带学生走出上海，有的学校则年年要组织跨省远游。”

事实上，这几年上海周边的南京、绍兴、杭州、苏州、太湖等地是上海学生研学最热门的地方，因为那里有着极其丰富的人文教育资源，像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鲁迅故居、杭州西湖等，都是学生们的到访之地。

5月9日晚，海岸君在上海豫园巧遇一群身穿北京八一学校校服的学生。“我们是高一的，今年的研学分四路，分别是上海、青岛、西安和深圳。选上海的同学蛮多的。”男生小陈说：“我们都是带着研学项目来的，而且每门学科都布置了课题，供大家自选。我选了其中有一个课题：‘从《繁花》看上海的都市文化’。”

小陈同学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向海岸君展示他们学校的各项研学题目，仅涉及上海的课题就几乎包括了各门学科：江南水韵文化的现代化发展路径探究、如何测东方明珠的高度、探索江南水乡的桥梁设计、文学家的上海足迹、上海流行音乐探秘……他说：“以前跟着家人也来过上海，但这次研学之行的意义则是大不同的。我们去了江南造船厂、上海交大、四行仓库等地，回去后的研学报告也一定会写出精彩来。”

中小学开展研学活动的“行走范围”，其实国家是有相关要求的。《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提出：“学校根据学段特点和地域特色，逐步建立小学阶段以乡土乡情为主、初中阶段以县情市情为主、高中阶段以省情国情为主的研学旅行活动课程体系”。据海岸君了解，以前曾有过的“小学不出市、中学不出省”的规定，现在基本上已经被基层学校突破了。有校长提出，原来的禁令已经出台近20年了，当时的交通保障、生命安全教育等还很薄弱，现在情况有了很大改观，再囿于以前的规定而固步自封，也是不符合素质教育理念的。

做好方案备好预案

对基层学校来说，组织一次研学活动，特别是去外省市研学，都会遇到交通、食宿、安全等一系列问题，普遍的办法是委托第三方机构承办，即寻找有资质的旅行社或校外机构负责落实相关事宜。这些旅行社或校外机构会帮着一起设计研学的路线和内容，包括去哪些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博物馆、科技馆，参观哪些文化名胜，访问哪些知名人士等。但是，旅行社也好，校外机构也罢，他们的主要是以盈利为目的，“吃得卫生、住得安心、行得安全”是他们最大的职责，至于“研些什么”“学些什么”，基本不在他们的重点业务范围之内。

《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中特别提出，各地教育行政部门和中小学要探索制定中小学生研学旅行工作规程，做到“活动有方案，行前有备案，应急有预案”。学校自行开展研学旅行，要根据需要配备一定比例的学校领导、教师和安全员，也可吸收少数家长作为志愿者，负责学生活动管理和安全保障。研学活动开展之前，学校应与家长签订协议书，明确学校、家长、学生的责任与权利。学校委托开展研学旅行，要与有资质、信誉好的委托企业或机构签订协议书，明确委托企业或机构的工作任务和承担的责任。

“中小学研学活动具有一定的法律风险，从大类上说主要有民事法律风险、行政法律风险和刑事法律风险。”华东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余锋说，从过程来看，可以分为学、吃、穿、住、行和游六大环节中的法律风险，会涉及到财产安全风险、人身安全风险、食品安全风险、重大安全事故责任风险、猥亵和性侵犯风险、廉政防控风险、合同纠纷风险、侵权纠纷风险等。这些法律风险有的是独立存在的，有的则是相互交叉重叠的。对于中小学生的研学活动，人身安全是必须放在首位的，正所谓“研学风险万万千，人身安全大过天”。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学校、研学组织机构、学生、家长以及其他关涉方，均应确保学生的人身安全无忧。

研学旅行指导师亟待合规上岗

组织中小学生走出校园开展研学旅行，单靠学校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华东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余锋说：“目前，我国不少学校并不具备独立组织、开展和实施研学活动的能力与条件，而研学市场中的服务与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因而需要逐步完善与加强对研学活动以及研学产品服务提供机构的监督管理，引导研学活动与研学行业健康发展。”

《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2022年版）》增加了“研学旅行指导师”这个职业。但据记者了解，目前全国还没有专门针对“研学旅行指导师”的培训和考核。随着研学活动的深入、广泛开展，作为一种新兴职业，他们应接受何种培训、具备哪些素养、如何取得资质合规上岗，都亟待在实践中加以规范。

随着研学热的不断兴起，肯定会有更多“研学旅行指导师”全程介入到研学活动之中，甚至充当策划、组织和后勤保障角色。余锋提出，相关行政管理部门应当不断完善研学活动的过程性监督，制定研学活动的规范性标准，丰富研学活动的主题与效果评价体系，健全研学活动服务机构的准入与调整制度，定期开展联合执法和重点抽查等研学活动的监督检查机制，加强应急医疗及安全处置培训等安全保障措施。同时，还可以通过教育行政管理部门或司法部门，以发布典型案例的方式进行研学普法教育，提高学校、学生和家长的法律意识和防范意识，净化研学市场。

金海岸工作室

作 者 |王蔚

图 片 |采访对象供

编 辑 |任天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