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华｜（父辈们的那些事7）起义部队的改造2

文/胡金华

我军接受起义部队的三种情况

解放战争期间，我军接收的起义投诚部队多达百万余人，起义投诚将领1400余名。将如此数量庞大的军队进行消化改造，那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事。

这些投诚部队经过思想改造和组织改造，一个个最终脱胎换骨，融入人民军队之中。那么，这些起义投诚部队最终的归宿是怎样的呢？

第一种情况是成建制改编，也就是部队原建制不变，授予解放军番号，我军只派去少量的政工干部对其实施改造。这里面最典型的就是在长春起义的60军，60军原为滇军，在辽沈战争中起义，后移驻吉林九台地区，由我军派去的400多名干部领导广大起义官兵开展诉苦运动。不久该军被改编为解放军第50军，原军长曾泽生仍为军长。该军作为首批出国作战的理想军部队参加抗美援朝，在第四次战争中表现不俗。战后，彭总对曾泽生作出承诺："50军不但不会编散，而且优先安排回国整补，还要优先换新装备！"

在我军各军中，50军是唯一一支由蒋军成建制改造并长期保留下来的军级部队，一直保留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百万大裁军"才结束历史使命。除了60军外，1948年2月在营口起义的原东北保安暂编第58师（师长王家善），以及在淮海战争中起义的第110师（师长廖运周），也都是起义后成建制保留。暂编第58师改为167师，编入了50军，也参加了抗美援朝。110师起义后被整体划入陈赓兵团之中，番号改为42师，师长还是廖运周。

第二种情况是把起义部队和我军老部队合编，组建新的野战部队。这里面最典型的是长沙起义的陈明仁部。蒋军第1兵团在长沙起义之后被改编为解放军第21兵团，辖52、53两个军，陈明仁任兵团司令。不久，两个军的军部被撤销，所属6个师被缩编为4个师，归兵团部直辖。在此之后，21兵团部及所属两个师被改编为荆江分洪工程部队，另两个师与解放军48军、49军各一部组建新的21兵团。兵团部由48军军部改组，所辖第144师为48军114师，所辖215师仍为起义部队第215师，所辖第219师由解放军49军145师与起义部队219师合编。

长沙起义部队接受改编。1952年10月，21兵团改编为55军，陈明仁任正兵团级军长。这个时候的55军，基本成分都是我军老部队，起义部队的成分已经很少了。因此把55军当成陈明仁长沙起义部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除21兵团外，在绥远起义的董其武部也是这种情况。该部被改编为23兵团，也曾赴朝参战，执行工程保证和后方戒备任务。回国后，兵团部、所辖各师与解放军28师合编为69军，董其武任正兵团级军长。

对绥远起义部队的改造是很困难的。起义部队的成分尤其是军官的成分十分复杂，有隐藏的军统和中统特务，有恶霸，有地主，有惯匪，还有汉奸。华北军区从绥远军政大学和5个野战军共抽调1800名政工干部帮助他们完成改造任务。改造期间，共发生叛变52起，特务案件55起，其间有76名政工干部和绥远地方干部被杀害。

第三种情况是改编成地方部队，这里面最典型的是济南起义的吴化文部。吴化文率整编83师在济南战场起义后，被成建制地改编为解放军第35军，淮海战争后与三野鲁中南纵队合编，仍沿用第35军番号，军长还是吴化文。该军一经改编就参加了渡江战争，所部领先攻占总统府。解放前夕，该军所属的3个师分别改编为浙江省两个军分区和一个警备区。

除此之外，其他的起义部队也有改造为公安部队的。例如在淮海战争中起义的第三绥靖区部队，其59军与渤海纵队合编为33军，张克侠任军长；77军与江淮军区独立旅和34旅合编为34军，何基沣任军长。1950年11月，这两个军被改编为华东公安部队。

蒋军19兵团司令官张轸率所属128军3个师和127军1个师在湖北起义，当解放军负责谈判起义的代表告诉他："张司令官起义，我们十分欢迎。起义后，部队可以得到彻底改造。"不料张轸勃然大怒："对部队彻底改造？对犯人才改造！"无论张轸有多么不满，改造还是要改造的。该部最终被改编为解放军第51军，张轸任军长。到了1950年9月，51军番号撤销。

和50军经历相似的还有第三野战军建制下的第35军，这支部队是济南战争中起义的国民党军吴化文所部和原华东野战军鲁中南纵队合编而成的部队。

众所周知，西北军出身的吴化文在抗日战争期间当过伪军，曾在鲁南地区制造过无人区，欠下过山东人民一笔笔血债。35军组建时，以鲁南子弟为主的鲁中南纵队官兵无论如何想不通为什么要把他们和吴化文的部队合编，而且是让吴化文当军长。后来还是第三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陈毅出来做工作，提出这样整编“对起义部队的进步有帮助”。吴化文也在全军干部大会上痛哭流涕、检讨自己过去的历史罪恶，这才让整编任务顺利地完成了。

35军成立后参加了渡江战争，一举攻入蒋介石反动集团的巢穴－－南京将胜利的军旗插向了总统府顶端，

1949年1月22日，之前一直在淮海战争总前委和中原野战军司令部工作的陈毅，赶到台儿庄附近的贾汪参加华东野战军整编会议，根据西柏坡《关于统一全军组织及部队番号的规定》。野战军在休整期间进行了大规模的部队整编，其中比较重要的两点，第一是要正式组建四个兵团部，第二是要合编在淮海战争不同阶段举行起义的队伍。

在贾汪会议上，第一由粟裕传达了军委关于编制的规定：中央要求在全国范畴内第一统一编制，统一番号，野战军各纵队一律改为军，军下为师，三三制，一直到团，团以上全国统一番号。华东野战军改称第三野战军编成四个兵团，除编制番号统一外内务、装备和纪律都要统一，一切按制度条例办事，一切要求高度地集中，提高正规化程度。

而在淮海战争期间，先后有蒋军第三绥姞区的两个军23000余人起义，廖运周第85军第110师5000余人的起义，其中第三绥区起义部队的何基沣所部（第59军）与江淮军区部队进行了合编组建了第八兵团的第34军。以何基沣为军长、赵启民为政委：而张克侠所部（第77军）与渤海纵队合编为第九兵团的第33军，以张克侠为军长、韩念龙为政委。

至于在双堆集起义的廖运周第110师却并没有编入三野战争序列，而是调至河南鹿邑五台庙地区（今属郸城县）进行学习和整训，转隶中原军区和中原野战军指挥，因为歼击黄维兵团是以中野为主的。1949年2月，中原野战军第4纵队（陈赓的老部队）分编为第二野战军的第13军和14军，正在漯河整训的第110师部队，奉命与4纵一部共同组成14军第42师，廖运周将军任师长。

这三支部队的合编工作比较顺利，基本没有出现什么风波，麻烦出在济南战争期间起义的吴化文部队身上。该部起义时的番号是“整编第96军”理论上是兵团级的编制，实际却只有一个整编84师（整155旅、整161旅）、另辖一个军部直属独立旅，也就20000来人，也就是说，吴化文部队的编制虽然很大，其实兵力很少，因为一般的整编军至少要辖两个整编师.

1948年9月25日，吴化文领衔，率整编155旅旅长杨友柏、整编161旅旅长赵广兴、整编96军独立旅旅长何志斌等人联名发出起义通电，随后起义部队被改编为华东野战军第35军，三个整编旅分别编为第103、第104、第105师，这支部队淮海战争初期一直留在后方整训，直到战争第三阶段，才被调至宿县地区担负战争准备队的任务，也没有实际参战。

吴化文的部队是西北军、土匪和杂牌武装扩充而来的大杂烩，人员成分非常复杂，因此在整训期间出现了大批逃亡现象，调到宿县时仅余10000人左右。淮海战争结束后，该军在徐州以东的曹八集继续进行整训，野战军总部的意见，是该部跟鲁中南纵队合并组建隶属于第七兵团的“新35军”不料这个决定遭到鲁纵干部战士的强烈反对，因为对鲁纵指战员来说，吴化文绝对是宿敌。

日本投降以后，原汪伪第三方面军总司令吴化文摇身一变，被老蒋委任为整编第84师师长，在山东兖州、大汶口、泰安一带配合蒋军嫡系作战，活动范畴大致就在鲁中、鲁南地区。一方面，是这支部队虽然战争力不怎么样，祸害老百姓很是在行，所以民愤较大；另一方面，在老蒋消耗杂牌的指导思想下，整84师很不受待见，王耀武曾经奉命除掉吴化文，所以吴化文对老蒋也不那么死心塌地。在这种情况下，我鲁南军区一度对吴化文进行过策反，时间在1946年7月到10月间，色南军区政委傅秋涛将军亲自过问了此事，双方也曾草签过协议。然而吴化文始终有所观望，当他发觉蒋军在华东地区仍占军事优势时，迟迟不肯将起义付诸实施，后来干脆断了联系。此后，整84师多次配合邱清泉等部队作战，引起华野和鲁南军区部队官兵的极大愤慨。

而现在要进行合编的鲁中南纵队，正是原鲁中军区、鲁南军区部队共同组建的，一听说要跟吴化文部队合并组建新的35军，当时就炸了，干部战士纷纷提出反对意见，认为野司这是"包办婚姻”“强迫婚姻”，确实之前的仇恨和怨气太大了，当时不仅是鲁纵的广大战士们反对，就连中高级指挥员们也想不通，问题一直反映到三野司令部，直接影响了部队整编的大局。

这也是陈老总特地赶回华野的原因之一，在部队整编工作中涉及的人事安排、调整和起义部队合编，是非常棘手的事情，此时陈毅在华野军中的希望就起到了重要作用。陈毅亲自赶到鲁中南纵队做工作，反复说明："渤海、江淮和鲁中南三个纵队不编，充实起义部队，这样对起义部队的进步是有帮助的，向他们说清楚我们没有把他们当杂牌看待，也没有当客人看待，而当自家人一样”，

陈毅的讲话基本说服了鲁中南纵队的高级干部们，但是基层指战员情绪仍旧很大，于是组织召开第35军全军干部会议，吴化文特地登台检讨自己在历史上的罪恶，说的是痛哭流涕，总算过了关。然后各级干部们再回去做部队战士们的思想工作 矛盾才慢懂缓和下来，所以在华野整编为第三野战军的过程中，第35军的合编最为难。

经过整编后的第三野战军下辖四个兵团、16个军、两个纵队（两广纵队和特纵）共581000余人，其中吴化文原35军部队缩编为三个团。而在新的35军中，三个师每师各有原吴部一个团，另外两个团为鲁中南纵队的部队整编而来。大体上是：新35军的第308团由原35军103师缩编、第310团原35军105师缩编、第313团由原35军的第104师缩编。需要说明的是，第35军的军部和军直部队，也是由鲁中南纵队的司令部机关及直属部队改编的，所以在第三野战军新的35军中，鲁纵干部战士的比例超过了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