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五年 —— 明代模范官员（海瑞）【上】

万历年间不说一下海瑞，写历史人物，不免会带有个人情感。所以写海瑞，我也是带着主观的情绪去了解他，这种其实是不好的表现。他被后世奉为“千古清官”，我个人认为是不对的，他只是在奉行一个官员基本的道德准则，民间的吹捧和官员的鄙视，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海瑞是一个富有传奇性的人物，对他的生平行事应该如何评论，人们曾经发生过尖锐的争执。这争执一直延续到多少年以后还会成为问题的焦点。我们评论一个人物不应该听别人是怎么说，应该看他是怎么做的。

海瑞从政二十多年的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纠纷。他的信条和个性使他既被人尊重，也被人遗弃。他虽然被人仰慕，但没有人按照他的行事风格办事，他的一生体现了一个有教养的读书人服务于公众而牺牲自我的精神，但这种精神的实际作用却是甚微。他是后续朝代表扬的代表人物，但不是执行标准。

他可以和舞台上的英雄人物一样，在情绪上激动大多数的观众；但是，当人们评论他的政治措施，却不仅会意见分歧，而且分歧的程度极大。在各种争执之中找不出的一个共通的结论，就是他的所作所为无法被全体文官们所接受，也不被全社会所接受。

海瑞以举人出身而进入仕途，开始被委任为福建一个县的儒学教授，任期四年。到1558年升任浙江淳安知县的时候，他已经45岁。他也是明代开国以来第一个不是进士出身能担当南直隶巡抚，封疆大吏之人。经过人生的几起几落，1586年升任南京右都御史，仕途也走到终点。

他在担任淳安知县期间，第一件事就是缩短和减少驿站的开销，来减少政府开支。因为驿站所有费用需要地方政府负责，淳安县又是往来三省的孔道。交通发达，驿站接待官员越多，本县人民的负担也随之加重。

第一个故事：当日以文官而出任总督的胡宗宪，兼负防御倭寇的职责，居官风厉，境内的官民无不凛然畏惧。一次，他的儿子道经淳安，随带大批人员和行李，作威作福，对驿站的款待百般挑剔，并且凌辱驿丞。县令海瑞立即命令衙役皂隶拘捕这位公子押解至总督衙门，并且没收了他携带的大量现银。他在呈报总督的公文内声称，这个胡公子必系假冒，因为总督大人节望清高，不可能有这样的不肖之子，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金银财物。（这个只是民间故事，查无所具有撰写之嫌）

第二个故事：1560年，左副都御史鄢懋卿被任命清理盐法，南北各省的食盐征收专卖都归他节制，以期增加政府收入，加强抗击倭寇的财力。对于这位钦差大臣，地方官自然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而钦差大臣本人也不能避免标榜俭朴以沽名钓誉的时尚，先期发出通令，内称本院“素性简朴，不喜承迎。凡饮食供宿皆以简朴为尚，毋得过为华奢”。这样的官样文章早已为人所司空见惯，不过视作一纸空文。明代官员可以利用各种制度和政策为自己敛财，在当时已经形成官员内部的潜规则。

淳安县县令海瑞对这一通令可是毫不含糊。当鄢都院的节使尚未到达淳安，他已经接到一个禀帖。禀帖的一开头规规矩矩地写着“严州府淳安县知县海谨禀”，紧接着就把通令的原文节录于后，再接着就说台下奉命南下，浙之前路探听者皆曰，各处皆有酒席，每席费银三四百两，并有金花金缎在席间连续奉献，虽溺器亦以银为之云云。最后要求钦差大人摒弃奢华的排场和搜刮，并且说，如果不能拒绝地方官这样的阿谀恭维，将来势必无法做到公事公办，完成皇上委托的任务。据说，鄢懋卿接到禀帖以后，就没有敢进入淳安，而是绕道他去。也因这件事情而得罪鄢懋卿，后期海瑞流放他也是出了力的。这样看来，海瑞并不是完全不懂得阴阳之道的精微深奥。先讲道理，道理不听我就告到皇帝那。

这种直言抗命的精神，使海瑞失掉了一个升官的机会。他于1562年调任江西兴国，官职仍是知县，不升不降。以他这样的性格和作风，上司当然衔恨在心，如果不是他本人言行如一，清廉正直，十个海瑞也早已罢官免职。他的节俭的名声遐迩皆知，成了朝中大臣谈论的焦点。据说有一次总督胡宗宪竟然以传播特别消息的口吻告诉别人，说海瑞替母亲做寿，大开宴席，竟然还买了两斤猪肉。这个时候，海瑞已经成了官员的排挤的对象。

1565年，海瑞再次表现了他直言的胆略。当时他已经升任户部主事，官阶为正六品，也算大大小小的京官之议员。嘉靖皇帝当日已四十年，主要兴趣在于向神仙祈祷和觅取道家的秘方以长生不死。阳历11月，经过慎重的考虑，海瑞向嘉靖递上了著名的奏疏。

奏疏中指出，他是一个虚荣、残忍、自私、多疑和愚蠢的君主，举凡官吏贪污、役重税多、宫廷的无限浪费和各地的盗匪滋生，皇帝本人都应该直接负责。皇帝陛下天天和方士混在一起，但上天毕竟不会说话，长生也不可求致，这些迷信统统不过是“捕风捕影”。然而奏疏中最具有刺激性的一句话，还是“盖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就是说普天下的官员百姓，很久以来就认为你是不正确的了。

这样的奏疏确乎是史无前例的。往常臣下向皇帝作诤谏，只是批评一种或几种政策或措施，这种指斥皇帝的性格和否定他所做的一切，等于说他这几十年的天子生涯完全是尸位素餐，而且连为人夫及人父的责任也没有尽到，其唐突之处，真的是古今罕有。

奇怪的事，嘉靖没有给予海瑞任何惩罚，只是把奏章留中不发。他不能忘记这一奏疏，其中有那么多的事实无可回避，可是就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哪怕是提到其中的一丁点！在古代敢这样直接藐视帝王，不被抄家砍人是不可能。嘉靖实在气不过最后把海瑞打入死牢，被关十个月的海瑞被放了出来。1566年末，嘉靖驾崩，当知道这个消息，海瑞立刻放声号哭，为先帝哭丧。这真心流入绝对不是个人能伪装出来的。

嘉靖驾崩，他反而升了官。从县级提升至省级，海瑞也没闲着。他的新职（南直隶巡抚）上任消息一经发表，很多地方官就吓得不轻，因而自动离职或请求调职。官宦、地主纷纷把朱漆大门改漆黑色，以免炫人眼目而求韬光养晦。驻在苏州的一个宦官把他的轿夫由八人减至四人。其证明新巡抚大人声势之迅猛，足以使人震慑。

海瑞刚上任，就把他的“督抚条约”三十六款在所治各府县公布。条约规定：境内成年男子一律从速结婚成家，不愿守节的寡妇应立即改嫁，溺杀婴孩一律停止。巡抚出巡各地，府县官不得出城迎接，但巡抚可以传询耆老听取他们的控诉。巡抚在各府县逗留，地方官供给的伙食标准为：每天纹银二钱至三钱，鸡鱼肉均可供应，但不得供应鹅及黄酒。境内的公文，今后一律使用廉价纸张；过去的公文习惯上在文后都留有空白，今后也一律废止。自条约公布之日起，境内的若干奢侈品要停止制造。

看到这我是震惊的，明代居然还有溺杀婴孩的残忍手段。我去查了资料：元代和明代溺杀女婴是一个常见的事情，家庭为了控制人口数量，不得不把先于男孩出生的女孩杀死，为的是在不远的将来获得男性劳动力，并在更远的未来延续由男性传承的香火。重男轻女在古代就很常见，没想到会恶劣的如初地步，幼童在没有信仰的国度是可怕的。这可以看出海瑞的施政完全是正确的，纠正不好社会风气，杜绝官员铺张浪费。

为更好服务于民，他干预了他管辖的农田所有权，强制分配土地。因此海瑞被卷入了大量这样的纷争之中，孤军奋斗，遂使自己陷于不能自主之境。农田是官员和地主核心利益，想退田于民，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之事。愤愤不平的海瑞终于在1570年春天被迫辞职回乡，在提出辞职的奏疏中，他痛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这种辱骂使他更加孤立，他也成了全体文官集团异类不再被同情。（未完待续......）

历史只是循环，没有借鉴。引用一段话：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出自《阿房宫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