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五年 —— 明代内阁首辅（申时行）

明代内阁首辅，即内阁中位列第一的辅臣，隆庆与万历年间，首辅、次辅界限严格，首辅之权最重，主持内阁大政，尤其是掌握票拟权。内阁首辅虽无明文规定权重，但是是政治实践的产物。

今天来讲讲万历年间首辅（申时行），他在后世多数评论者的眼中，是一个“首鼠两端”“八面玲珑”之人。既无主见，也无能力，更无作为的人，特别是他入主文渊阁八年半时间里基本毫无建树。

他被任为首辅，也是一连串意外所促成。张居正逝世之后，继任者为张四维。但是不出一年，第二位张阁老的父亲也不幸去世。（张居正已经夺情成功一次）当时自然不能再来一次“夺情”，张四维只能离职丁忧。在此离职期间，申时行代理首辅。但是张四维本人在居丧将要满期的时候又突然患病，一病不起。比申时行资深望重的大学士马自强和吕调阳也已病死。命运就把资格最浅的大学士申时行推到了最前面。

我们先来说说他的履历，他是1562年，他在299名殿试及第的进士中名列第一，即得中状元，并按例授翰林院修撰。此后他在翰林院任职达十五年，官至侍读，并升转兵部及礼部侍郎，在职仅七个月，即被命为大学士。期间还是万历老师，因他担任的功课最多，任课时间最久。到万历十五年仍然担负着规划皇帝就读和经筵的负责人。他能被张居正提名进入内阁，也是有真正的才华而不是关系。

担任内阁首辅四年有余，擅长处理各种复杂人事问题；使他深知这个帝国有一个特点：一项政策能否付诸实施，实施后或成或败，全看它与所有文官集团利益相同，否则理论上的完美，不过是空中楼阁。帝国既无崇尚武功的趋向，也没有改造社会的能力、还没有科技起步的基因，怎么提升百姓生活程度，就是他面临的窘境。

愿望就只是在于使大批人民不为饥荒所窘迫，即在“四书”所谓“黎民不饥不寒”的低标准下以维持长治久安。造成了中国长期以来只要不挨冻受饥，农民根本不会去推翻现有政权。如何推行这种宗旨？与农民合作肯定行不通的，他们是被统治者，不读书，不明理，缺乏共同的语言。和地主绅士合作，也不会收到很大的效果，因为他们短视且分布地区过广，局部利害不同，个人利益高于一切。剩下唯一可行的就是与全体文官的合作，如果没有取得他们的同意，办任何事情都将此路不通。

本朝推行伦理道德及“礼教”作为治国的标准，虽然收效甚微，可是也别无更好的办法。这里为什么没有说“法”，它只是约束农民的工具。假如没有这些观念和原则，政府靠什么而存在？放弃“四书”上说的正心诚意，仁民爱物，嫂溺则手援，如何能使官员对事情有一致的看法？

又如何能使地方官和衷共济，无端受罚而仍然歌颂“皇恩浩荡”？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标准去教育全国一百万的读书人，个人的私心会随时随地变迁，只有伦理道德永恒不变。没有新的思想，没有脱离四书五经的束缚，没有打破礼教的枷锁，中国会一直循环下去。

申时行既然身居首辅，他不能不感到这种局势的危险。文官名义上任职于各部院寺，各有其官方的组织，但是背后又有他们私人派系。他也见识到了，官员对上级部门阴奉阳违。这些官员之间关系复杂，各有他们的幕后以及提拔之人。他们又无一不有千丝万缕的家族与社会关系，因之得罪了一个人，就得罪了一批人；得罪了一批人，也就得罪了全国。

再加以高启愚一案，把他推到了斗争的漩涡。为什么选择攻击高启愚是经过深思熟虑，按照预定步骤进行的。整个方式可以称为“去皮见骨”。攻击者从年之前他主持应天府乡试所出试题“舜亦以命禹”，有恭维张居正之功；在有德者则君临天下之嫌，这也侧面向张劝进。这一攻击既阴险又毒辣，正中了万历心理上的要害。

利用这些小事可以促使公众注意，引起文官参加，假以时日，使小事积累而成大事，细微末节的局部问题转化而成为整个道德问题。发展中的步伐则须前后衔接，第一步没有收到效果之前决不轻率采取第二步。而且出场交锋的人物起先总是无名小卒，直到时机成熟才有大将出马。这种方式，差点让申阁老下台。也让他真正见识到得罪文官集团的可怕。

他为更好的维护帝国运行，提倡诚意，做起和事佬，为迎合文官把张居正一条鞭法废除，请求万历把弹劾他的人全面免去责罚。他的诚意能起到一定作用，但并不能为全部人士所谅解。批评为张居正的循吏，有时则被指责为“首尾两端”，即遇事左顾右盼，缺乏决心。他对理想与事实的脱节，却有一番深切的认识。

他把人们口头上公认的理想称为“阳”，而把人们不能告人的私欲称为“阴”。一面照顾文官的情绪，一面还得维护帝国的颜面。但因国本之争还想兼顾两尾，被迫辞官待家。他也是历届首辅善终之人，在他前任首辅中，翟銮、夏言、严嵩、徐阶、高拱和张居正六人，或遭软禁，或受刑事处分，或死后仍被追究清算。

他自知没有改革之决心，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文官体系。看透了人性的弱点与规则的无奈，以至于承认相信自己无法改变。他顺从人性服从规则，斡旋在各种权力斗争中，其要义是“不争”，来维护帝国表面的平静。引用一句话：人只有认识自己的愚蠢，才能开启智慧之门。

历史只是循环，没有借鉴。引用一段话：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出自《阿房宫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