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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药童上山采药,遇大蛇难产出手相助,大蛇:回家走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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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川娃子小敏
编辑|川娃子小敏

明朝永乐年间,戎州府南溪县有一苦命男童,名唤薛皮,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迷。

十四年前,薛家村的薛大娘从外边带回来一个孩子,取名为薛皮。

薛大娘丈夫早逝,为了生计,她在南溪县有名的怡红院做厨娘,这引起了村里人对薛皮身份的猜测。

有人说:“薛皮是薛大娘在外边的私生子。”还有的人说:“薛皮是青楼女子的私生子。”

种种原因,薛皮在薛家村里不受待见,时常被同龄孩子欺负。

别人骂他,他不敢还嘴,别人打他,他也不敢还手。

村里人不待见,但薛大娘对薛皮很好,她告诉薛皮:“不要紧的。不管别人说什么,娘永远会保护你的。”

转眼间,十四年过去。薛皮长成了大孩子,瘦高瘦高的,面庞清秀,五官端正,颇有几分书生气息。

可这时薛大娘却染上了重病,恐命不久矣。

屋外大雨滂沱,屋内薛皮在床边紧紧地握着薛大娘的手,眼里噙着泪水。他努力地不哭,但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薛大娘气若游丝,说:“皮儿,你扶我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薛皮用袖子擦干鼻涕,用手托住薛大娘的后背,想将薛大娘扶起来。但奈何薛皮太过瘦弱,使出吃奶的劲头,也没能扶起母亲!

咳! 咳! 咳!

薛大娘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脸色愈发苍白:“罢了,皮儿!你去堂屋,将衣柜左脚下的那个木盒子取过来。”

薛皮捧着一个木头盒子回到床边。

这个盒子方方正正,上面布满了灰尘,但也依稀可见盒子上镌刻的蝴蝶与花儿。

“娘,是这个吗?”

“是的,你打开它”薛大娘眼睛眼睛半睁半闭,像似快要下山的夕阳一般。

“好了,皮儿,接下来你别说话,只管听娘讲!”

“十四年前的一天雨夜,我当时在怡红院加班,准备第二天的食材。”

“突然,厨房门被推开了。怡红院的头牌美人香蝶闯了进来,她浑身湿漉漉的,胸前抱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孩子,脐带还没有剪掉。”

“我帮她做了处理,她求我救救他的孩子,说孩子在她身边就会死。”

“我答应了她,大雨之夜将孩子抱回了薛家村,回来之后发现襁褓中有一个盒子,我一直将其藏于衣柜底部。”

“这个孩子就是你!”

“娘走之后,你要是没了去处,你就去寻你的生母吧。”说完,薛大娘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在邻里的帮衬下,薛皮将母亲葬在了长江边。七七已过,薛皮望着滚滚而下的长江,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村里是待不下去了,自薛大娘死后,邻里对他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愈发不友好。在这薛家村,薛皮也是没了挂念。

他跪在薛大娘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娘,谢谢您十四年的照料,您永远是我的母亲!不过接下来,我要离开这里了,去探寻我的身世。”

南溪县,怡红院。

这是一座气派的阁楼,中间是主建筑,一座四层的高楼,两侧对称分布着两座小楼,将高楼映衬着更加非凡。

夜色里,阁楼上高挂的无数彩灯,像萤火虫一般忽明忽灭,触动着人心底最敏感的神经。人群进进出出,四处摇曳着欢声笑语。

薛皮到南溪县已经三天了,他每晚都来观察这座怡红院,他在思考以何种方式进去。

深夜,怡红院渐渐冷清下来,薛皮在头上戴上孝帕,朝着怡红院大门走去。

门前有两个守卫,负责治安,防止乞丐、客人家属又或者是那些不具消费能力的人进去。

“小屁孩,你来这干什么?”看见薛皮想要进门,守卫起身呵斥。

“拿东西.....”薛皮紧张地抬头。

“这里没你的东西,回家去吧!”

“我娘死了,她有东西还在这里。”薛皮哽咽道。

看着披麻戴孝,瘦弱不堪的薛皮,守卫叹了口气说:“你娘是谁?何时死的?”

“我娘是薛大娘,”薛皮哭着说。

薛大娘素来为人和善,替别人考虑得周全,在怡红院的口碑很好,受人尊敬。

“小子,半个时辰后,你顺着街道绕到怡红院的后门去,到了那里叫一声王大娘,便有人应你了。”听闻是薛大娘的孩子,守卫瞬间改变了态度。

王大娘接待了薛皮,问道:“你娘咋死的?”

薛皮:“生了重病死的!”

王大娘:“她是个好人,可惜好人没好报!”

“你娘的东西,都在那里了,我刚打包好了,你清点一下。”

薛皮连连点头:“谢谢!”

王大娘拍了拍薛皮的肩膀,叹道:“可怜的娃啊!”

薛皮支支吾吾:“王大娘,您知道香蝶吗?”

王大娘,有些诧异:“你问她干嘛?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薛皮虽然只是十四岁的孩子,但他从母亲的遗言中也能读出一些信息。这个香蝶不简单,而且去她那儿可能存在危险,因此他不敢向任何人多透露讯息。

薛皮回答道:“娘临走之时说,怡红院的香蝶姑娘对她有恩,叫我去报恩!”

“原来如此,那香蝶美人确实不错,当年对我们这些下人很好。”王大娘恍然。

“但十四年前,她就离开了怡红院,不知踪影。”

薛皮有些失落,茫茫人海,找一个失踪十几年的人,谈何容易呢?

“我想起来了,这香蝶美人有个毛病,每天秋天都会犯湿疹,而且每次都只有城东的王医师能治,你可去他那碰碰碰运气,兴许有线索。”

薛皮辞别王大娘,离开怡红院。

秋风瑟瑟,夜里凉意逐渐入骨。薛皮找了处不过风的巷子,将身子蜷缩在宽大的衣服之中,沉沉睡去。

翌日,薛皮来到城东头王医师的医馆。那是一家厕所大小的店铺,但病人却排成了长龙。

这么多人看病,薛皮没敢上去打扰。

从清晨等到傍晚,薛皮倒是觉得这医师一途颇为有趣,心想自己以后能够当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也不错呀。

人群散去,王医师也发现了薛皮,主动开口问道:“小兄弟看病吗?”

薛皮挠头:“实不相瞒,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事情!”

王医师将手里的馒头掰成两半,递给薛皮一半,和蔼地说:“边吃边说。”

薛皮吞了一口口水,他确实饿了,连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吃了起来。

“慢点,慢点!孩子我见你五官清秀,却一身布满尘土,可是遇见什么过不去的事了吗?”

薛皮交代事情原委,但并未提及“香蝶”之事。

王医师拍了拍薛皮的头说:“孩子都会过去的,你未来的路还很长,要是没地方去了,就来我这。”

薛皮心里暖洋洋的,这几天出门他遇见了不少好人。

他连忙感谢道:“谢谢您,我见您药馆很是繁忙,我兴许还能帮上一些忙!但是我眼下,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好,好,好!小兄弟,你刚刚说要打听事情,说说吧!”王医生笑道。

“先生,我听说怡红院的香蝶美人,每次秋天犯病都得您才治得好,您可知香蝶美人现在何处吗?”薛皮如实道来。

“香蝶美人下落我算是知道一半。不知道小兄弟,找她可是有急事吗?”

虽然王医师面相和蔼,心地善良,但薛皮人不敢坦诚相待,挠了挠头说:“也不是啥急事,只是香草美人对我已故的母亲有恩。母亲的遗愿就是让我去报恩。”

“有情有义!小兄弟的母亲是个有心之人啊!”

薛皮追问道:“王医师,您刚刚说的“一半”是什么意思呢?”

“说来不怕小兄弟笑话,我每年都去给香草美人治病,但每一次都是被别人蒙着眼送去的。我知道香草美人仍然在咱们南溪县中,但具体在何处我不知晓。”王医师和蔼的说,“我能感受那个地方很美,山清水秀,还有些高。”

薛皮心中不解,急忙问道:“那王医师,我要如何才能见到香蝶美人呢?”

王医师站起身来,坦言道:“其实很简单,只看小兄弟你愿意与否了?”

薛皮大喜,热切地望着王医师:“您说,您快说,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王医师:“算算时间,下个月应该就有人来接我去给香蝶美人治病了,到时候你只需要装作我的弟子便能一起去了。”

薛皮恍然,连忙跪下磕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王医师不急不慢地将薛皮扶起,随后无比郑重地说:“不急着拜师,到时候我带你去见香蝶美人没问题。”“但想要成为我的徒弟还需要考察,医者不是谁都能当的,德为先,智其次。”

薛皮若有所思,认真地说:“老师放心,薛皮会努力达到您的期望的!”

王医师拍了拍薛皮肩膀,淡淡说:“跟我来!这段时间你就给我帮忙吧!”

自此,薛皮便在王医师医馆安顿了下来,他知道这是王医师怕他没去处,刻意留他下来的。

平日里,薛皮在医馆里帮忙,按照王医师的指令配药。两人分工合作,效率高了不少,病人们纷纷说:“王医师找了个好徒弟!”

薛皮也确实聪慧,仅仅十几天就把常用药的外观和属性记全了,而且称药时也是一丝不苟。这让王医师非常欣慰,他开始教薛皮一些外科手法了。

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午间,医馆内来了两名男子,他们找到王医师,在内堂里谈了半个小时,薛皮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心中猜测应该是那件事情。

夜间,王医师找到薛皮,说:“薛皮,明日咱们就去给香蝶每天看病,有三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薛皮点头称是。

“第一,你是我的徒儿,路上我们便以师徒相称。”

“第二,去的路上我们会被蒙住眼睛,万万不可去偷看。”

“第三、为师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相信你有你的理由,一切小心。”

翌日,薛皮和王医师来到香蝶夫人的住处。神秘人将他们的眼罩摘下,并告诫不要乱跑。

他们处于一个院子里,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锁住了外边的秀丽的山水。院内人无法知道院外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但也可推测长期被锁在这院内不是件好事。

在下人的带领下,王医师和薛皮步入香蝶美人的闺房。这个房间很大,被屏风隔成了两半,屏风外的家具很少,一张桌子和一张孤零零的板凳,屏风内是香蝶美人的卧室,陈设同样简单,仅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

“王医师,您来了。”屏风内传来声音。一个女子缓步走了出来,望向师徒二人。

“是啊,我又来了!今年已经来这的第十四个年头了。”王医师微笑着答道。

“今年病情如何?”王医师接过薛皮手里的药箱,问道。

“还是老样子,一到这个季节就没了招!”香蝶美人挽起袖子,漏出手腕。雪白的手腕上,可见几处高高隆起的红疮,个别已经起了泡。

王医师细细地为香蝶夫人把脉,蹙眉道:“身体上的疾病没啥变化,定期服药就可,但肝气郁结,心病得医呀!”

香蝶美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王医师开了药,交给香蝶夫人。

随后,他招呼薛皮到前边来,对香蝶夫人说:“这是我的徒弟薛皮,您对她母亲有恩,所以特意来拜会你的!”

王医师拍了拍薛皮的肩膀,就退出了房门。

香蝶夫人抬起低垂的目光,扫了扫薛皮,淡淡说:“小孩,你的母亲姓甚名谁?我怎就不记得,何时对女子施加过恩惠呢?”

薛皮望着眼前的女人,心想这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似乎只是陌生人罢了。

薛皮淡淡开口:“我的母亲姓薛,是怡红院的厨娘,十四年的一个雨夜,您送了她一样东西。今天我将其带了过来。”薛皮拿出那个木匣子,取出其间的玉佩,递给香蝶美人。

香蝶夫人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其过去吧!我不认识这东西,也不认识什么薛厨娘,你娘恐怕是记错了人。”

薛皮原以为这会是一次感人肺腑的认亲,最终却发现自己内心没什么波动,而眼里的女子也不肯认自己。他来此一趟,本也只是想了愿,如今这样的结果也不差,薛皮也就释然了。

沉默片刻之后,薛皮收起玉佩,弯下身子鞠了一躬,微笑道:“或许我娘是真的记错了。”

薛皮拜别香蝶夫人,转身走出房门,同师傅回了药馆。香蝶美人的院子依旧在那儿,山水被深深庭院锁在了外边。

回到医馆之中,王医师望着窗边,叹了一口气,说:“这香蝶美人也是个可怜人啊!我看她是被人给软禁在那深山之中,一举一动都在下人的监视之中。”

“十四年弹指一挥间,那日子不知......哎!”王医师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惋惜。

“对了,皮儿,你的事情可办妥了?”王医师转身对薛皮说。

“弟子心愿已了,师傅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薛皮跪了下去,“从今往后,弟弟便一心一意服侍师傅。”

“了了就好!今后便同为师一同救死扶伤吧!”王医师扶起薛皮。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薛皮跟随王医师学艺已半年有余,基本掌握了外科推拿之术,识得大部分药草了。

这一天,薛皮上山采药。

“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呀!怀孕大蛇,用来泡酒延年又益寿啊!”路过街边时,薛皮听到叫卖声。

声音是从地摊上处传来的,人们将摊位围得水泄不通,薛皮用力才挤了进去。

只见,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人正在兜售一条大蛇。大蛇约莫9尺长,比一个成年人的身高还高,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细细一看,薛皮发现大蛇的腹部高高隆起,蛇皮之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这种情况薛皮听师傅讲过。蛇繁殖有卵生和卵胎生两种,这条大蛇应当是卵胎生,且现在正是生产的关键时期。

但此时大蛇已经奄奄一息,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看着这蛇,薛皮不由地想起了薛大娘,内心一阵抽动。薛皮站起身来,问中年男人:“这条大蛇怎么卖?”

“呵呵,小子,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买不起!还是闪一边去吧!”中年男子晃了一眼薛皮,不懈地开口。

薛皮也不多言,掏出了香蝶美人留下的那块玉佩,说:“这块玉佩换这条大蛇如何?”

中年男子连忙夺过玉佩,举起仔细端详,冷笑道:“还行,不过还差点意思......你把那盒子也给我,大蛇就给你了”

薛皮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这男子乃是贪得无厌之辈。不过,现如今他对玉佩和盒子已经没了挂念,一同给了别人也无妨,于是薛皮将盒子递给了中年男子。

男子拿到东西之后,控制不住脸上的喜悦,连忙说:“地摊上所有东西都给你了。”很快就抱着玉佩和盒子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薛皮将大蛇装进背篓,连忙赶回了医馆。

到了医馆门口,他大声呼喊:“师傅!师傅!救急!救急!”

声音在医馆四处回荡,却无人应答。

薛皮将小心翼翼地大蛇从背篓里取出,放在地上。

薛皮深吸了一口气,对大蛇说:“我这下给你解开绳子,你可不准咬我哈!”

大蛇柔和地望向薛皮,似乎是听懂了薛皮的话。

薛皮用剪刀剪掉大蛇头部、尾部的绳子。

不一会儿,大蛇腹部的蠕动开始加剧,薛皮看得出来大蛇这是在发力,它想要把孩子给生出来。

生产过程并不顺利。十几分钟后,大蛇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眸子里也渐渐失去光芒。

薛皮知道大蛇这是难产了,如果无法顺利生产,那么不一会大蛇和小蛇都会死亡。

师傅清晨临走时说,今天会去南溪县刘老爷家看病,还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可如今大蛇已经命在旦夕,薛皮心中很是着急。

薛皮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他蹲下身子说:“你难产了,我下面给你做手术,可能会失败,但也可能会成功。成功了,你不用谢我,失败了,也希望你不要怪我!”

说完这些,薛皮脑海里回忆着师傅传授的开刀手法,点火给剪刀消了毒。

薛皮将剪刀轻轻刺入大蛇腹部,他转过头看了看大蛇,见大蛇目光柔和,薛皮才放下悬着的心。

他轻轻划开大蛇的腹部,开了一条小小的口,随后两只手配合着将小蛇从大蛇腹中取出,一共取出9条小蛇,颜色各异。

缝合完伤口后,薛皮瘫软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术,而且是给危险的蛇做手术,对于他的身体和心灵都是巨大的考验。

半个时辰后,刚刚出生的9条小蛇,适应了新的环境,正围着大蛇转来转去,而大蛇眸子里也渐渐焕发出光彩。

薛皮给大蛇伤处上了金疮药,便将所有蛇装在背篓里,他要将蛇放归野外。医馆里人多,无论是蛇见了人,还是人见了蛇恐怕都不好处理。

“走吧!以后就在大山里生活吧!”帽儿山下,薛皮对大蛇和小蛇们挥了挥手。

“恩公小心,今夜回家之时记得走后门!”突然一道信息传入薛皮脑海中。

难道这是刚刚大蛇的传音?薛皮心中疑惑,但并未多想,径直返回南溪县城。

薛皮回到南溪县时,天已经漆黑,街道两侧亮着灯的人家屈指可数,冷冷的寒气从地面冒出,让薛皮打了个寒战。

时而的打更声击打着薛皮的心脏,他有些怕了,此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现了那句:“回家走后门!”

距医馆五十丈外的地方,薛皮开始观望医馆。医馆的灯已经灭了,似乎师傅已经睡觉。

薛皮绕到医馆后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后门,伸着头朝里面张望。

黑暗的阴影之下,薛皮看不太清,但当他将视线往下移动时,赫然发现大门墙角处有两团黑影,似乎手里还举着长刀。

薛皮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他缓缓往后退去,却不小心碰掉了后门上的钥匙。

清脆的金属声,搅动了压抑已久的空气。

“什么人?给我追!”几团黑影像兔子一样窜了起来,朝着薛皮奔去。

薛皮扔下背篓,拔腿就跑。这几个月里,薛皮时常出门采药,他的腿力见长不少,跑了几条街顺利逃脱了追捕。

他躺在巷道里大口地喘着粗气,脑海里仍是那几个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为何深夜要蹲伏在医馆?为何师傅那么晚还没回来,是遭遇危险了吗?究竟发生了什么?薛皮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十四岁的薛皮身心俱疲。

翌日,薛皮在远处悄悄观望医馆,发现店铺仍然没有开门,也就是说师傅仍然没有回来,那他是不是遭遇危险了呢?

王医师对薛皮可谓是恩重如山,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

薛皮打听到刘府的位置,悄悄摸了过去。刘府很大,不愧是南溪县首富的宅子,门前的两头石狮子虎虎生风,大门上高悬的牌匾更是金灿灿的。

刘府院大、墙高,守卫森严,薛皮想要进去,难如登天。

可这时,师傅竟然提着药箱从刘府里出来了,行色匆忙,脸上尽显憔悴。

薛皮本想起身去迎接师傅,可转念一想这里是刘府,还是寻个僻静地方在同师傅见面吧!

薛皮一路尾随王医师,而薛皮和王医师都不知的是,阴影里还有一队人跟在他们后面。

王医师径直回了医馆,在屋内四处呼喊薛皮。他再没了从前的从容,扔掉药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医者救死扶伤,终不能自救呀!徒儿啊,我的徒儿啊!是为师害了你呀!”

王医师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眼泪和鼻涕混在了一起,滴落在整洁的衣衫下。

暗处的薛皮看着师傅,眼泪掉了下来,他跑了出去,大声喊道:“师傅,徒儿没事,徒儿没事!”

王医师抬起来头来,望向薛皮,泪水汹涌地流出。两人抱在一起,王医师的手重重地拍打在薛皮身上,颤巍巍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啪啪啪!一阵拍掌声响起。

“好个师徒情深啊!只可惜都太傻了。”一名男子不知何时闯进了医馆,“来人啊,给我统统拿下!”

这名男子衣着华丽,五官精致,言行中透露出一种高贵,又或者说是蛮横。他名唤刘能,是县里首富刘老爷唯一的儿子,能不横吗?

屋外又闯进来七八个带刀的男子,将王医生和薛皮团团围住。王医师将薛皮护在怀中,大喊道:“刘公子,你有什么冲我来,放过我这个徒弟!”

“呵呵呵......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昨天你说出那番话时,可曾想到过今天!”刘能像上位者一般俯视着王医师和薛皮。

王医师愤慨起:“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本分!反观,你们竟然......”

“别人家的事情,你少管!”刘能冷冷说道:“不听话,给我打!”

几个人轮番上阵,王医师很快被打得片体鳞伤,但始终将薛皮给护住下边。

刘能挥了挥手,众人停下拳脚,向四周退去。

刘能走了过来,一脚踢开奄奄一息的王医师,转而似笑非笑地望向薛皮,柔和地说:“别来无恙呀!我的好弟弟!”

“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刘能放肆地笑着。

“别玩了,能儿!把人给带上,今日我们把问题彻底解决了。”

几名男子将薛皮和王医师捆绑起来,装进麻袋中,显然这一切是都是预谋的。

又是那座深深的庭院,高高的围墙隔绝了外边的山水,透露出一种孤独之感。

但今日,这个清冷的地方却格外热闹,像是要开“大会”一般。

院内整齐摆放有6张凳子,每张凳子上都有一个人,王医师和薛皮也在其中,两人分别被绑在最南边的凳子上。

居中的凳子上也绑有两个人,分别是南溪县的首富刘威和香蝶美人。最上方的凳子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正品着茶,赏着这院内的好风景。刘能坐在妇人的旁边,为其摇着扇子,眼里满是尊敬。

妇人挥了挥手,几名男子提着水桶给薛皮等人,冲了个凉。

薛皮缓缓醒来,看见这阵仗,心想这是要图穷匕见了吗?他又望了望一旁的王医师,发现师傅脸上高高隆起的伤痕仍没有散去,不由地握紧了拳头,可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香蝶美人仍在昏睡。刘威醒来之后,他先是惊诧地环顾四周,随后变得愤怒,在凳子上疯狂挣扎,大喊道:“王氏,刘能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是要杀夫弑父吗?”

王氏是刘老爷唯一的妻子,是刘能的母亲。

“哼,你先别急着发火,你先看看旁边的是谁?”王氏优雅地突吐出嘴里的葡萄籽,用扇子指了指。

刘大老爷目光缓缓挪动,停留在了香蝶美人身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陷入了沉默。

香蝶美人仍处于昏迷状态,她的衣衫已经湿透,头上的水珠顺着发丝缓缓低落,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动人。

“这贱人还真能睡呀!儿子,给我弄醒她。”看见香蝶美人睡得闲适,王氏脸上漏出愠怒之色。

“啪!”

刘能脸上露出狰狞之色,狠狠地扇向香蝶夫人。可香蝶夫人却是一动不动,似乎刘能那一巴掌没用力似的。

刘能挽起了袖子,又是两巴掌,香蝶美人还是没醒。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庭院中,可想之后那一巴掌用了多大劲。

刘老爷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无力地对王氏说:“算了吧!香蝶她有病在身。”

刘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王氏。

“呵呵,算了!你知道这十四年来,我同一个心里满是别人的男人,睡在一起是什么感受吗?”王氏冷眼说。

二十年前,刘威还是个小商人,时常来往于成都府和戎州府之间,一年能够挣到几个钱。但常年都需在外奔波,生活也并不滋润。

商人的社会地位本就低下,到哪里他都只能低三下四的。刘威多次想要在南溪县里开店铺,但都被当地商人所排挤,始终无法安定下来。在他无可奈何之时,王氏动用家族的力量帮了他,刘威这才在南溪县里安定下来。

刘威确实是个经商的材料,外加上王氏家族的帮忙,他很快排挤掉了原来的商户,一家独大。刘威是个感性之人,他在内心中感激着王氏,两家的利益也早已不可分割,所以他们成了亲,刘威将王家的资产和人脉掌握到了手中。不久之后,刘威在南溪县建立了唯一商业体系,每一个经商者都需要给他交钱。很快,刘威成了南溪县的首富。

两年后,王氏为刘威生下了儿子刘能。刘威非常高兴,一家人幸福美满。

但十四年前,香蝶美人的出现打破了刘威一家平静的生活。一次在怡红楼接待客户时,刘威遇见了香蝶美人,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刘威彻底被香蝶美人迷住了,茶不思,饭不想,他用财力单独占有了香蝶美人。

香蝶是个苦命的女人,十二岁被卖到怡红院,但从未有人像刘威这样对她。从小缺爱的她,很快就沉沦在了刘威的呵护之中,即便是永远做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她也愿意。

刘威的改变,精明的王氏又岂会觉察不到。他发现了刘威的异常,却并未声张,而是悄悄地找到了香蝶美人,威胁她。

那时的香蝶美人,已经怀上了刘威的孩子。但她没有将被威胁和孩子的事情告诉刘威,而是选择了刻意疏远刘威。

香蝶知道自己和刘威是没有结果的,但总想给这段感情留下一些念想,于是悄悄地生下了孩子。

为了孩子的安全,她必须将孩子送走,这才有了最初将孩子交给薛大娘的那一幕。

但香蝶美人的行为,对于薛皮而言却是无比自私的。

面对香蝶美人的疏远,刘威是不解的。本分了几个月后,他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又去寻了香蝶。

孩子送走之后,香蝶也再无所顾忌,她不管世人的看法,大胆地去爱。两人越陷越深。

作为刘威的原配,王氏在家里整日以泪洗面。她的脑海里,时常浮现出那个潦倒的刘威,对她那么好,但每一次幻想都被刘威与香蝶二人的笑容打断。

王氏陷入了无尽的折磨之中,她不想守着丈夫这个躯壳。

王氏以家族的残余影响力,向刘威摊牌了。刘威最终屈服了,回归了家庭,而香蝶也消失了踪影。

王氏本以为这样会让丈夫回心转意,但刘威却与王氏从此形同陌路,同床异梦。

十四年来,王氏都是这样过的,有的时候她宁愿自己是那个没名没分的香蝶。

一年前,王氏发现刘威金屋藏娇,将香蝶藏于这深山之中,骗了他十三年,她彻底狂乱了。

“夫人,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不是香蝶的错!你还是放过她吧,我甘愿一死......”刘威叹息道。

"哈哈哈,你愿意为了她而死。刘威啊刘威,你会为了救我而死吗?"王氏的脸变得狰狞,颤抖地发出声音,她的心就好像被刀绞一般痛。

“会的!会的!无论是香蝶,还是你,我都愿意献出我的生命。”刘威似乎抓到了一丝希望,他努力地向前挪动着凳子,想要靠近王氏。

“呵呵,我不信!如今也晚了,你知道你为何这一年身体越来越弱吗?”

“你又知道,为何把昨天给你看病的医生给抓了过来吗?”王氏晃动着脑袋,半哭半笑地对刘威说。“没错,是我下的毒!是我下的毒!你已经时日无多了。”

王医师面色抽动,他昨日便看出是有人下毒,但没想到下毒之人竟是刘威的妻子。

那毒是慢性毒药,不会立即致命,而是悄无声息地蚕食人的身体。

薛皮仅仅是十四岁的孩子,他想不通一个妻子为何要毒害自己的丈夫?只是觉得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为何大家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你.......你......”刘威满脸涨红,咳出一口鲜血,鲜血中隐约可见一些内脏碎片。

“哈哈哈......别急着去死,好戏还在后面。”王氏脸上漏出怪异的表情。

“能儿,去!先把香蝶那贱人给打醒!”王氏说。

啪!

这一巴掌的声音异常响亮,震得一旁的树叶簌簌抖动。这一巴掌刘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香蝶美人整个人连同椅子都被掀翻在地。

“何苦为难一个病人呢?”王医师叹息道。

然而香蝶仍然毫无反应,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甚至连皮肤都没抖动一下。

这就像见了鬼一般,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刘能吓得连连后退,他在心中细细回忆巴掌扇在香蝶美人脸上的那种触感。

“冰冷,僵硬。”

刘能连忙用手帕擦擦了手,他心中已有了猜测。一瞬之间,他脸上的惊恐消失不见,对着王氏说:“母亲,这个香蝶已经死了!想必是昨晚就料到了自己的下场,提前自杀了!”

王氏脸上漏出失望:“倒是便宜这贱人了!”

王氏是个可怜人,但她知道这香蝶实则更加可怜,她很恨香蝶美人,但却又怜惜她。她本想同香蝶多说些话,解开心中的结,然后一同去死。可没曾想,这香蝶竟然如此洒脱,提前服药自尽了。

听到的刘能的话,刘威像鸵鸟一般将头埋了下来:“我的错!是我的错呀!”

王医师脸上惋惜之色,香蝶夫人是她十几年来的病人,他心中感慨万千。

听到香蝶夫人一死,薛皮原本平静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涟漪。虽然香蝶不认他这个孩子,但她也是薛皮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念想。不过,也就仅仅是个念想。

“能儿,去把香蝶给扶起来吧!”王氏平静的说。

刘能一手抓住凳子,一手抓住香蝶手臂将其扶了起来。

一张手卷从香蝶衣襟中飘落出来,缓缓地掉在地上。

“威哥,我走了!”

“薛皮是我们的孩子,你要保护好他!”

手绢上锦绣的文字,映入人们眼帘。

刘威眉头都快锁成了一条线,他又气又笑:“香蝶,你怎么那么傻?为何不早告诉我啊!”声音夹着感伤与无奈。

王医师回头望了望薛皮,他早就料到薛皮找香蝶美人不是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薛皮竟是香蝶和刘威的私生子。

薛皮心中喃喃低语:“原来,我在她心中还是占用了那么一丁点空间的。”

“果不其然呀!这就是天意吧!”王氏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扔到了手卷一旁。

薛皮见到玉佩,心中纳闷,他明明将玉佩给了卖蛇的男子,怎么会到这王夫人手里呢?

容不得他多想,几经周转这玉佩就是到了王氏手里。薛皮也终于想明白,昨夜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想必是那王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就连夜派人来抓自己。而师傅当日被扣押在刘府,则是因为发现了刘威中毒一事。

而师傅今日凌晨被放出刘府,则是王氏母子为了抓捕自己,使出的伎俩。

薛皮不禁在心中感叹:“这王氏,真是好算计呀!”

“没错!刘威,面前这个十四岁的男孩,就是你和香蝶的孩子。”

“我本不想为难他,但现在你知道了他的存在,我便不能不为难他了。”香蝶夫人摇着扇子颇为无奈地说。

“你......”刘威气得满脸涨红,晕死过去。

刘能上前查看,发现刘威已经没了气息,望向王氏。

“王医师,小孩,你们知晓了这一切,只能对不住了。”王氏略带惋惜地说,“来人啊,将他们从山崖上扔下去。”

两个黑衣人将王医师和薛皮扔下山崖。

没过多久,王氏就没了气息,毒发身亡。一年前她开始给刘威下药的同时,就同步地给自己下了药。

刘能就地掩埋了父亲和母亲,彻底将这九星山给封存。他回到家中继承了遗产,再无从前的跋扈与嚣张,本本分分做生意,对商户和百姓都很好。人往往经历了生死之后,才能看清一些东西。在父母离去之后,刘能发现,钱什么的都是浮云。

一处破旧茅屋里,薛皮缓缓睁开眼睛,大声呼喊:“我这是死了吗?师傅,师傅你在哪里?”

“没死,,没死!师傅在这呢。”王医师宠溺地对薛皮说。

经历这一次生死危机后,师徒二人感情愈深,他们决定前往王医师的老家,成都府华阳县。到那里去生活,继续救死扶伤,彻底远离南溪县的纷争。

佛像后的大蛇,默默注视着师徒,好似在祝愿他们未来顺利。几个呼吸之后,大蛇的额头上隆起犄角,四只龙爪破开蛇皮涌出,金光闪闪的龙鳞重新将其包裹,几个呼吸之后,它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际。

(故事完!川娃子小敏原创首发。)

故事很长,写得有些散乱,还希望大家不要嫌弃。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但也是最可怕的东西。刘威与王氏本是般配的一对,家庭幸福美满,但由于香蝶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但谁又有错呢?香蝶没错,刘威的行为在古代也没错,王氏捍卫自己的尊严也没错。

但另一方面,他们又都有错,刘威不够专情,香蝶没有自我,王氏又胸襟不够。

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薛皮,孤苦伶仃,所幸薛大娘对他真心实意,王医师对他百般照顾。他是幸运的,遇见了善良的王医师。他善良救助了大蛇,招致了危险,但大蛇最终也救了他,也阴差阳错地让他查明了自己的身世,知晓了一切的原委。

和睦的家庭生活需要夫妻二人互敬互爱,人更是要常持一颗善良之心。

(因为有些忙,许久未更新,未来会加快更新速度的,但自知写得不好,还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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