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江伟授权发布
苯教古籍《黑头凡人的起源》说到,最初,大地上没有人类,天神觉得这不好,他让自己最小的儿子“那宠拉查”下凡,到大地上去繁衍出人类。那宠拉查从十三层高天下降至藏地叫“萨嘎多珠”的地方,一眼见了罗刹女和罗刹狗,于是与之结合,最初的人类就这样产生出来。
罗刹狗名叫“辛其家倭”(?xin qi ja wo?),藏语是“大狗白王”的意思,它又名“东之其噶尔莫秦”(??dung gi qi gar mo qin?),意为“海螺般的大白母狗”。就是说,狗不仅早于人类出现在大地上,还与人类的诞生密切相关。
蒙古人的传说是,佛祖造人的时候,用泥巴捏出一男一女后,放在那里晾晒,转身去办其他事情了,这时,一头黄牛走过来,用角把还未变硬的泥人锁骨挑掉了一块,泥巴落地就变成了狗。就是说狗原本是人身体上的一部分。
传说狗对人是有大恩典的。有说青稞种子是狗从天上求来的。也有说当初有一叫“阿畜”(??)的王子,经过千难万险从大蛇口中取得青稞种子,自己却因此被蛇神变成了一只狗。
纳西族也有类似故事。并且按照他们的说法,狗不仅为人类叼来了五谷种子,人类所以能生育,能说话,都是狗的功劳,是狗从天神那里偷听来,然后告诉人类的。
也有故事说,来自天上的青稞最初能长九个穗子,而不是只有一个。但有人便因此不珍惜粮食了,把捏好的糌粑随便丢弃,天神看到后很生气,决定把所有的穗子都削去,当削到最后一颗穗子时,狗大叫一声说:“留下我的一份!”天神看在狗的份上不削了,留下了最后一颗穗子。就是说,现在人们吃的糌粑,其实是天神留给狗的粮食。
史料记载,突厥系部族中有“人狗换寿”传说,说是从前,天神给大地上各种生灵一一规定寿数,天神叫到“60岁!”,狗叫着答应了一声,叫到“13岁!”时,人竟还未睡醒,糊里糊涂就答应了一声,于是被定为13年寿命。人清醒后,发觉这个寿数实在太短了,于是求告天神给予加寿,天神说已经全部定了,不能改了,但可以与别的动物调换一下寿数,人便一个一个问过去,但没有一个长寿动物肯调换给人,只有狗答应与人调换,人类才有了60岁的寿命,而狗只能活13岁了。
更为重要的是,狗在天神血缘,赞普王统的延续中起过决定性的作用。敦煌吐蕃文献《止贡赞普传记》说,最初的七位藏王是天神下凡,地上的年岁到了后,便顺着穆绳回到天上去了,大地上没有留下他们的坟墓。传到第八代“止贡赞普”时,这位赞普被心怀歹念的大臣“罗昂达孜”蛊惑,与之比武,结果被弑,穆绳也被失手砍断,天地间的通道从此失去。赞普死后,尸体被抛到河中,罗昂达孜不仅篡夺了大权,赞普的两个幼小儿子“夏其”(??)和“聂其”(??),也被放逐到遥远荒野中,任其自生自灭。
但兄弟俩得到了神犬“世之其波且”(??)的帮助,藏语意为“与天同在的宇宙大神犬”,它下凡到大地上,取名“其绛保罗”。夏其在此狗身上涂以毒药,狗来到罗昂达孜放牧之地,故意让他看到,向他示好。看到有如此佳犬向他走来,罗昂达孜高兴异常,认为这是天赐祥瑞,禁不住用手去抚摸狗的毛,立即就被毒死了。夏其率领的3000兵士赶到了,他们杀死了罗昂的全部族人,掳走了所有牲口。杀父之仇得报后,夏其和聂其按照神灵指点,从大鱼口中赎回了父亲的尸体,用苯教仪轨和铜棺安葬了。夏其登上王位,成为“全体直立黑头人的君主,所有俯行牲畜的主宰。”聂其成为工布王王族的祖先,王号叫作“噶尔波”(),这在藏语就是“白王、白狗”的意思。藏文化中的“白”是“天”的代名词。于是“地上圣柳不再空杆”,天神王统得以重续,天神血脉像柳枝吐新芽般再次繁盛起来。
其实,不管是“夏其”(??xia qi?),还是“聂其”(??nie qi?),藏语本义都是“狗”。笔者推测,汉文古籍记载的犬戎祖先“二白犬”,就是这么来的,只是具体细节早已失传了而已。这也不奇怪,天神子孙竟以“狗”为名,这个问题很难说过明白、被人接受,既然说不清楚,当然就会不记而失传。
但在西藏就不同了,至今,西藏工布地区过藏历新年,人们要先请狗吃年饭,而后才轮到人吃。其时家家户户会把食物端端正正地摆在木盘里,茶和酒盛在核桃壳中,一切准备停当,主人就把狗请来,恭恭敬敬地说:“舒服的狗,快乐的狗,请进餐吧!”见到这么多好吃的,狗不会马上就下口,而是东嗅嗅,西嗅嗅,最后选择一种食物来吃。这个过程中,全家人都在诚惶诚恐地注视着,看着狗的一举一动,他们认为,狗先吃什么或不吃什么,都是神的旨意,是来年的兆示。如果狗吃了糌粑,预示青稞将丰收,吃了酥油,牧业会兴旺。心里都在切切祈求:千万不要去吃肉!因为这是瘟疫和死人的兆示。奇怪的是,这个时候的狗是极少会去吃肉的。纳西族也有这样的狗先吃年饭的习俗。
《史记·殷本纪》记载,商人的始祖名叫“契”。其曰:“殷契?,母曰简狄。”她是帝喾之妃,野外沐浴时见玄鸟遗卵,吞之而生“契”。这个读音在藏语就是“犬”的意思。简狄生“犬”是有预兆的,她名号中的“狄”就是由“犬+火”组成,而“火”在原始苯教里是王统之象。
无独有偶,周人始祖也叫“弃”,读音放在藏语里也是“犬”。按照《周本记》记的说法,他的母亲叫“姜原”,也是帝喾的妃子。姜原野外见巨人迹而践之,身动如孕者,生一子,“以为不祥,弃之隘巷,马牛过者皆辟不践,徙置之林中,适会山林多人,迁之,而弃渠中冰上,飞鸟以其翼覆荐之,姜原以为神,遂收养长之。”这个故事与夏其聂其被放逐,得神灵辅佑,难道没有异曲同工之妙?
“契”与“弃”读音相同,区别只是字形不同。不同的部族采用不同的字符来表达同一个词汇,这是很容易发生的事。古代能识字的只是极少数人,高级巫师画怎样一个字符以表达某个常用词汇,完全是由个人的喜好而定,但读音就不一样了,那是早就存在了的,代代相传延续下来的,即使贵为帝王,他也无法去改变人们日常口语中频繁使用着的词汇读音。因此透过读音就能看到历史的真相。
我们知道炎帝姓“姜”,其实他也姓“犬”。《路史后纪·炎帝上》:“炎帝神农氏,姓伊耆。”这个“神农”是后来才有的称号,他最初的称号是“伊耆”(y qí)。在古籍中,也有写作“伊祈”或“伊祁”的。而藏语的“y qí”意为“能说话的狗”!
不仅如此,帝尧也有狗姓。《易·系辞》引《帝王世纪》曰:“帝尧陶唐氏,伊祈姓。”帝尧的“陶唐氏”也是后来才有的,他最初的称号也是“伊祈”(y qí),也是“能说话的狗”!
狗与人的亲密关系,只要看看藏语“家”的写法和读音就知道。藏语把“狗”叫作“其”(??qi?)。藏语“家、家里”(??qi-m?)读作“其木”,字面含义是“狗的”,而不是“人的”。
再来看藏语“夫妇”(??qim tap?),字面含义是“狗的灶台”。藏语“狗吠”(??qi sgae?),字面含义是“狗的语言”。藏语“猎人”(??qir ba?),字面含义是“狗人”(不可理解为“带着猎狗的人”,对此藏语是另有专门称呼的)。
藏文化中的“狗”是一种尊贵称号。吐蕃时代,赞普的大将分为三类,一类叫“尚论”(由赞普的宗族出任,也叫内臣),一类叫“囊伦”(由赞普的联姻部族出任,也叫外臣),还有一类叫“起伦”(??),藏语本义是“狗人”(这可能就秦大将“白起”称号的由来)。
在藏语中,“狗”与“子”是同义互通的。例如,不丹国有著名寺庙叫作“其美”(?),字面含义是“无狗”。这个寺庙之所以香火旺盛,因为是专门用来求子的,据说非常地灵验。这个“无狗”就是“没有子女”的意思,如此,才到这里来“求狗”。
所有这些,都有助于我们理解,商人和周人为什么有一个读音相同的祖先,我们确有理由推测,他们都是从青藏高原上迁徙而去的“犬戎”之一种!
藏王陵前的“石狮”,细看其实是狗与猴的结合体,与只产于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没有任何关系。
贵州夜郎国王陵遗址中发现的“石狮”,也是人、狗与猴的结合体。
青海博物馆展出的卡约文化铜狗
卡约文化陶器上多见“犬”字符,这个陶罐刻在双耳的两侧。
满族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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