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唱《野狼disco》的董宝石，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要说从2019年火到2020年的年度神曲，

《野狼disco》必须排名第一。

一句“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

又一句“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走起”，

又土又洗脑，红遍全网，老少皆知。

有网友调侃，以这首歌为基准，全国大致分为两种人：

一种是嗨唱《野狼disco》的，

一种是以为自己没听过《野狼disco》的。

太过真实。

2020元旦跨年晚会，整整四个地方卫视，争相安排演唱。

占据C位光环太抢眼。

不管是男神陈伟霆，还是女神杨幂，亦或是老前辈腾格尔，都得嗨唱全场。

排场大到不行。

于是，凭借这首极具病毒性传播的土味歌曲，原唱董宝石Gem跟着火了。

2019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说唱歌手，2020年登上了央视春晚舞台。

在全国瞩目中，与陈伟霆、张艺兴一起表演过年版的《野狼disco》。

时年34岁的东北“老舅”——董宝石Gem，云里来雾里去了好些年，

总算如愿以偿，声名鹊起，飞入寻常百姓家。

01

东北伤痕文学的嘻哈rap

大概所有听《野狼disco》的人，都有着相似的心路历程：

第一遍觉得俗不可耐，一度想按暂停键退出。

第二遍再来，莫名觉得洗脑上头，有点意思。

等打开第三遍，就被土味旋律与歌词征服，不自觉哼唱出口。

妥妥打脸，真香！

这首歌的有毒程度，堪比刘德华的《恭喜发财》，甚至更胜一筹。

因为不用非得等到过年，大街小巷，超市地摊，B站抖音，广场舞KTV……

十有八九都在放着：“两个食指就像两个窜天猴，指向闪耀的灯球”。

又土又带感的节奏，简单易学的画龙舞，直接成为年度终极爆款。

无奈的是，人人皆知的迪斯科舞曲，却没几人记住原唱歌手是谁。

作为爆款制作者，董宝石表示很可惜：“抖音的流量最终没有汇聚到个人身上”。

真是成也《野狼disco》，败也《野狼disco》。

歌比人出名的结果是，

曾有人上来就问他：“您是不是野狼老师？”

又或者直接用歌名称呼他：“请问您是那个野狼disco吗？”

不再青春的年纪，也鲜少有大公司愿意向他抛出橄榄枝。

被罗志祥、陈伟霆、王祖蓝等大牌明星翻唱个遍的神曲，

被大众记牢的，永远只有歌曲名。

作为东北说唱界最早的代表人物，

董宝石从青年到临近中年，都对脚下的土地爱得深沉，对东北文化爱得热烈。

大多数人眼里，充斥着土味的《野狼disco》，实际并不是俗烂歌词的堆砌。

这是一首饱含草根男青年，心中未死英雄梦的浪漫抒情。

花三天写完的通俗曲，背后是他酝酿几年的东北文艺复兴。

“大背头、BB机、舞池里的007”，

咬字轻重交迭的说唱，更像是早年东北流行的喊麦文化。

复古的乐感，蹩脚的粤语副歌，直击人心回忆的歌词，带着东北蒜味的蒸汽波音乐。

不管听的人懂不懂，喜不喜欢，那全都是董宝石精心创作出的下里巴人。

绝非糊弄。

所以当这首歌爆火后，有人管它叫土嗨，土到极致便是潮。

也有人称，这首算东北伤痕文学著作，具有时代情怀与世情乡俗。

知名音乐博主耳帝这么评价过《野狼disco》：

“幽默、热闹、苦涩、市井、向往、粗粝、细腻、幻想与生活共同搅在一起的一道东北大乱炖。”

“外在听起来土俗流气，而内在却有着丰富的情愫。”

对于网上评价好坏参半，褒贬不一，董宝石本人倒是无所谓，随大家开心。

毕竟他写得痛快了，自觉《野狼disco》足够幸运了。

在创作与商业之间，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继续老炮心中的坚持。

做人该知足。

02

唱着东北社会摇的苦逼诗人

正值青春期那会，董宝石给自己取了中英结合的艺名，叫“宝石Gem”。

期间也被叫过很多名号，比如饶舌郭富城，东北说唱浪子，MC炉钩子等等。

最后定格在“你的老舅”上。

一开始，是16岁男孩喊他老铁，想和他学说唱。

董宝石掐指一算，自己年龄都够做人老舅，使不得。

再来闯荡江湖多年，性子早已被社会磨得没了年轻时的锋芒。

当不了董霸天，眼看着《中国有嘻哈》说唱圈人设四起，索性给自己立了“老舅”人设。

不得不说，董宝石是真的懂东北，也是真的有诗意。

“老舅”在东北语境里，原指家中最小的舅舅，最受宠的长辈，不顶事的老幺。

董宝石在歌曲里，赋予“老舅”中年落魄缩影：

一个不得志的社会底层，一个没本事又好面子的小人物，一个经历过东北重工业繁荣与衰退的见证者。

慨叹又辛酸，中年男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是假想，也是真实。

“老舅”人设，是他对自己，对音乐时代和解的一种方式。

网易云网友@徐跋山写过一段话来形容他：

“老舅，一位来自祖国寒冷地区的无情虎B，开创东北蒸汽波说唱方式，flow具有浓烈的后现代赛博朋克风格，就像柔顺的雪花啤，他的韵脚总有一句会押中你的笑穴，热爱他的人会骑着二手雅马哈穿梭在各个农贸市场里传播love&peace。”

别人是宝藏男孩，他是宝藏老舅。

从一首《你的老舅》开始，到《野狼disco》终止，都是老舅伤痕文学系列。

用自嘲抵消失意，用回忆规避萧条，在此期间，支撑起他精神世界的，就是诗歌。

说真的，很难想象嘻哈rap和诗歌会产生关联。

唱着《野狼disco》的花臂老舅，居然反面是喜欢吟诗作赋的诗人。

一静一动的代表，放在一块充满矛盾性。

偏偏老舅将二者结合得融洽。

年轻时，董宝石还是一个怀揣诗与远方的文艺青年，尤爱海子诗集。

于是决定给自己双臂纹上了海子的诗纪念。

左臂：流浪、爱情、生存

右臂：诗歌、王位、太阳

全都出自海子的《夜色》。

读海子的诗，老舅绝不是想拿来附庸风雅，仅仅是因为喜欢。

所以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写出一首让自己频频落泪，却又不受大众宠爱的《海子》。

泛娱乐化时代，写《海子》红不了，他明白的。

即便如此，海子阳光又颓丧的诗，是他必须的精神食粮。

可能这就叫铁汉柔情。

《海子》歌词里写道：

“早已原谅自己也原谅这个世界，早已了解宿命所以你不必道歉，你穿越过日夜里无尽的试炼，才会在最后走的从容又迫切。”

从高中开始一心搞说唱的青年，转眼成了为孩子奶粉钱发愁的中年男人。

为了生存，诗人只得放下一半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大俗大雅间，有恰当的取舍。

唱最土的歌，玩最真的音乐，爆红只是他的手段。

骨子里，董宝石依旧是那个面朝大海，心向苍穹的诗人。

人活着与梦想并不冲突。

03

浪子命硬也弯腰

早在2008年，长着稚嫩面庞的董宝石上过天天向上。

以说唱少年的身份，在台上发光发热。

有人说，那时的他，长得很像《武林外传》中，浪里小白龙的白展堂。

青春爱笑，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可惜激情燃烧岁月后，迎头撞上中国说唱界的寒冬。

老舅说：“没办法，想生存还是得上班，得工作。”

特别有了老婆孩子，原有生存价值体系就不够用了。

作为东北爷们，他不觉得男人有宁死不屈的傲骨，是件值得称赞的事。

能屈能伸方才是真汉子。

不同于其他嘻哈rap，诗与远方这东西，老舅拿得起也放得下。

为了养活一家老小，转头打起各种工求谋生。

那几年，他当过出租车司机，卖过水龙头，做过手机批发商，还当过商场管理员。

其中最苦的工作，莫过于卖水龙头的日子：

“我天天那工作环境就一群大妈，卖那些东西全是40岁以上妇女，每天就是吃瓜子。”

标价过贵的水龙头没几个人买，于是大部分时间，就是看着大妈互相串门吃瓜子。

枯燥无味的工作日常，让人精神都开始恍惚，坚持一个月后，立马逃离了炼狱场。

于老舅而言，低头屈尊可以，无意义度日那是真不行。

奔波生存的日子，董宝石每年忙里偷闲坚持写歌，一年目标三首。

只不过惨淡的现实，让人不得不承认，全职音乐人的职业，真的难以存活：

“靠这个赚钱太难了，我网易云当时只有300多个粉丝。”

三十而立的年龄，东北老舅眼看着一事无成。

2017年《中国有嘻哈》火起来，捧红了好几个嘻哈选手，老舅却无缘错过了。

要知道，宝石老舅玩说唱那会，你的男孩TT、bridge等还是个学生。

结果一不留神，后来者居上，人都跑到他前头去了。

等轮到他参加2019年《中国新说唱》，没料到中途惨遭淘汰。

不过老舅不煽情也不矫情，仅仅举起链子喊了一句：

“我希望所有年轻人把它当成一份荣誉，它并不是你心中的枷锁。”

社会又天真的性子，市井又纯真的气质，赢得一片叫好声，得以出现在复活赛上。

2019年，是董宝石重中之重的一年。

在说唱圈里摸爬滚打16年，老舅一直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

直到面临淘汰，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如果音乐创作总是曲高和寡，是绝对无法与商业时代接轨的。

于是，他决心改变。

于是，他提笔写下了《野狼disco》。

显然，他赢了。

这个来自祖国严寒地带的无情浪子，东北伤痕文学十级创作者，MC届的贾樟柯。

用一点退让，成就了自己的梦想。

《野狼disco》爆红后，董宝石又主动下架自己十几首歌。

有人问，看着自己消灭曾经的自己，这种做法值得吗？

老舅觉得值。

就算被压扁，也要直视不回避，就算被理想主义伤透心，也坚持拥有浪漫主义。

他不惧怕灰飞烟灭，是个虎得一批的东北老舅。

作为一个经历生活不易，最终向理想做出让步的音乐人，

老舅表示：

我苦逼，我知情，但我不需要别人多余的同情。

我逍遥，我自在，我是东北那旮沓最靓丽的崽。

生活，重在体验悲喜，重在自我成全。

人生，也不就这样过，关关难过关关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