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技术“唤醒”百年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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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2025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的重要组成，黄浦展区以“外滩光年·时空回响”为主题，在外滩区域展开系列活动。为深化公众参与，展区创新采用“虚实结合”的体验模式：一方面通过数字技术讲座，深入解读海关大楼等历史建筑的修缮技艺与文化内涵；另一方面则推出专业建筑师领衔的Citywalk走读线路，引导市民实地感受城市更新的实践成果。二者相辅相成，共同推动历史文化的传播与传承。

作为2025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黄浦展区的系列活动之一，在FTC大楼七层，一场题为“数字技术如何定义城市记忆的下一站”的讲座即将开场，这也是“人民城市大课堂”系列的高潮活动之一。它源于艺术季的核心展项——位于海关大楼内的“数智江海关”XR沉浸空间。该展览自开幕以来，因其创新的技术手段和震撼的沉浸体验，引发了市民的好奇与广泛热议。

ALIGHT光禹莱特副总经理、首席技术官汪栋杰，正准备揭晓一个秘密：如何让那座每天路过、听着熟悉，却始终隔着历史面纱的海关大楼钟楼，变得能触摸、能走进、能让人产生共鸣。

“数字技术如何定义城市记忆的下一站”讲座

五十座的会议室座无虚席，大家的目光都投向讲台。听众里，既有两鬓斑白、对海关大楼钟声感情深厚的老上海，也有想用新技术解读城市文脉的年轻设计师。他们心里都有个疑问：当没法亲身登上钟楼，我们该怎么触碰它的历史？数字技术，能成为通往过去的钥匙吗？

百年钟楼的数字破局

海关大楼始建于1927年，是座新古典主义建筑，曾在数十年里占据外滩天际线的核心位置。楼里传出的《东方红》钟声，是几代上海人刻在骨子里的城市记忆。但在这标志性的钟声背后，钟楼本身却长期“藏在深闺人未识”。

“我相信在座很多人都在钟楼下停过脚、听过钟，但很少有人真正走进过钟楼核心区域。”汪栋杰说。他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钟楼内部仅容一人通过的陡峭旋梯照片——狭窄又昏暗的空间，像一道无形的墙，把大多数人挡在了外面。

“它是最吸引人的城市地标，内部空间却不对公众开放。”汪栋杰说，这就形成了一个文保领域的难题：既要最大限度保护建筑不被人为活动破坏，又要让公众尽可能共享它承载的历史文化价值。传统的开放参观模式，在这里几乎走不通了。

于是问题来了：能不能创造一种体验，让大家不用亲自攀爬那让人却步的楼梯，却能在精神上登上钟楼之巅，感受它的建筑之巧？

要解决这个问题，选对技术路径至关重要。团队一开始也考虑过当下流行的虚拟现实（VR）技术。“如果要做一个30分钟、完全脱离现实的深度体验，VR头盔的沉浸感或许是个好选择。”汪栋杰坦言，但他们很快发现，海关大楼是流动参观的地标，体验设计得贴合实际场景。

“观众来自四面八方，时间都很紧张，我们希望大家随到随体验，能自由走动，还能和家人朋友随时交流感受。”汪栋杰解释，“更重要的是，在50多平方米的小空间里，让一群人长时间戴VR设备，不管是运营管理还是体验舒适度，都有不少麻烦。”

经过反复讨论，团队最终选定了扩展现实（XR）中的沉浸式投影方案。这种技术的好处在于不用戴任何设备——观众走进空间就等于开启了体验，身体能自由活动，也方便交流。

在“六面体”中复刻时空

方向定了，更难的挑战在执行阶段。怎么在文保建筑里，打造一个高标准、零损伤的数字化展厅？

“对于文保建筑里的展陈搭建，我们有个铁规矩：轻量化、快速化，不能用一颗钉子，不能对建筑造成任何没法挽回的影响。”汪栋杰介绍，整个投影系统就像一套精心设计的“嵌入式家具”，和历史空间和谐相处，而且随时能无损撤走。

这个项目的核心技术载体，是一套“六面体超沉浸投影”系统。在一个普通房间大小的六面体空间里，团队精准布置了16台高流明投影机，通过边缘融合和几何校正技术，实现了从天花板、四面墙壁到地面的360度无死角视觉包裹。影片一开始，观众仿佛瞬间脱离了原来的空间，要么置身黄浦江的波涛里，要么悬浮在钟楼的机械核心旁。

但极致的沉浸感，离不开细节的打磨。为了让观众长时间观看不头晕，团队对影片里每一个动态元素都做了精细计算。“从浪花翻滚的高度和频率，到江里沙船的航行速度，再到镜头穿过钟楼齿轮组的运动轨迹，我们都做了几十个版本的测试和调整。”汪栋杰说，团队还专门在现场调试了一周，只为找到感官舒适和视觉震撼的平衡点。

内容呈现上，团队没有简单罗列资料，而是努力做“文化符号的数字化转译”。

三分钟的体验影片被分成了三个诗意篇章：序章从黄浦江的汹涌波涛开始，隐喻上海开埠百年来的激荡历史；中段聚焦海关大楼本身，把它标志性的八角厅、穹顶、齿轮状钟面等建筑细节，用超现实的视觉语言拆解、重塑；尾声则是情感高潮，视角从钟楼中心盘旋而上，像雄鹰一样“飞”出去，以类似“飞越地平线”的开阔视野，掠过外滩的历史建筑群，再俯瞰如今充满未来感的陆家嘴天际线。

贯穿影片的听觉核心，正是那首《东方红》。

“我是上海人，小时候父母带我从南京路走到外滩，等着整点钟声响起，那种庄严和感动，我到现在都记得。”汪栋杰在现场说，“我们所有的技术努力，都是希望这样的城市记忆不会被时间淹没，能以新的形式一代代传下去。”为了这份精准的传承，光禹莱特团队采用了几项核心技术：首先是博物馆级的数字点云扫描，对海关大楼内部做了毫米级精度的“数字复刻”，采集了超过5亿个数据点，建起了高精度的数字资产库。

其次，面对海量的点云与模型数据，团队引入了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技术进行优化和艺术创作。“生成式AI在这里既像‘超级大脑’，又像‘创意助手’，大大提高了我们从海量数据中提取关键特征、进行风格化艺术再创作的效率。”

现场听众的目光皆聚焦向讲台，其中不少是对新技术好奇的中老年人

数字文保的上海实验

这个50多平方米、能同时容纳约20人参观的“数智江海关”XR沉浸空间，对光禹莱特来说，这是他们在数字文保领域的一次先锋尝试，证明了在对保护要求极高的历史文保建筑环境中，数字化介入是可行的，而且潜力巨大。

“以前我们大多在公共空间或大型文博场馆、美术馆落地项目，在海关大楼这样的‘国宝级’文保建筑里布展，无疑是‘螺蛳壳里做道场’，这对我们而言是全新的挑战，也让我们在数字文保工作中对‘最小干预’和‘最大呈现’的关系有了更深的理解。”汪栋杰坦言。

讲座现场，不少中老年听众在体验区迟迟不愿离开，对XR技术表现出浓厚兴趣和接纳度。在汪栋杰看来，这正是上海的独特之处。“上海的中老年群体可能是全国最愿意接受新事物的。技术本身从来不是目的，服务于人的体验才是根本。我们会用线稿图、设计脚本这些通俗易懂的方式，给他们讲技术背后的故事和思考。”

随着海关大楼近百年来首次通过数字技术向公众系统开放内部奥秘，数字文保的大幕正缓缓拉开。

“数字技术已经从辅助工具，变成了重新定义城市记忆传承方式的‘画笔’。”汪栋杰在讲座结尾总结道，“我们希望通过‘数智江海关’的实践，让海关大楼不再只是远观的符号，而是一部能阅读、能走进、能共鸣的活态历史。”

原标题：《数字技术“唤醒”百年钟楼》

栏目主编：唐烨

本文作者：解放日报 牛益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