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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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真千金回来的那天,养了十八年的我直接被扫地出门。
曾经说永远爱我的未婚夫当场宣布解除婚约。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暴雨中,看着沈家灯火通明的别墅轻笑。
他们不知道,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三个月后,国际珠宝设计大赛颁奖礼上。
我戴着面具接过奖杯,台下沈家人满脸震惊。
摘下面具那一刻,前未婚夫冲上台抓住我的手:
“悠悠,你才是真正的珠宝世家继承人?”
“不然呢?你以为我这十八年在沈家是白待的?”
章节 1:归来
初秋的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厚重的乌云压在城市上空,酝酿着一场蓄势已久的暴雨。
沈家别墅内,却是一派与天气截然不同的“温馨”景象。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银质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几碟精致的点心散发着甜腻的香气。柳如玉——沈家的女主人,正亲昵地揽着一个女孩的肩膀,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激动:“……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这些年,委屈我们薇薇了。”
那女孩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碎花裙子,身形瘦弱,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这便是沈家流落在外十八年的真千金,沈薇。
沈父沈明辉坐在主位上,威严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温和,他看着沈薇,目光复杂,有愧疚,也有审视。
客厅的另一角,沈悠悠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珠宝设计图册,指尖却微微泛白。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气质清冷,与这刻意营造的热络氛围格格不入。她看着那一家三口——如果她还算其中一员的话——心中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该来的,终于来了。
她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八年,从懵懂孩童到亭亭少女,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哥哥沈浩身后的小尾巴,是未婚夫林宇放在心尖上的人。直到半年前,她无意中听到了柳如玉和沈明辉在书房里的争吵,才拼凑出那个荒谬的真相——她不过是个抱错的孩子,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眼前的一切温情,都如同阳光下五彩的泡沫,一戳即破。
“薇薇,这是你姐姐,悠悠。”柳如玉像是才想起她,转过头,语气自然地介绍,只是那眼神里,少了往日的亲昵,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尴尬。
沈薇抬起头,飞快地瞟了沈悠悠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姐姐。”
沈悠悠放下图册,站起身,走到沈薇面前,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沈家千金的标准微笑:“欢迎回家,薇薇。”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时,门铃响起。
管家引着一个人进来,是林宇。沈悠悠名义上的未婚夫,林沈两家商业联姻的男主角。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英俊的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倨傲的笑容。
“伯父,伯母。”他先向沈明辉和柳如玉打了招呼,然后目光落在沈悠悠身上,笑意加深,“悠悠。”
然而,当他的视线转到沈薇身上时,那笑容顿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怜悯?沈悠悠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心底冷笑更甚。
柳如玉连忙拉着沈薇介绍:“小宇,这是薇薇,我们失散多年的女儿。”
林宇点了点头,客气而疏离:“你好,薇薇妹妹。”随即,他的注意力便重新回到了沈悠悠身上,仿佛沈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气氛微妙地沉默了几秒。沈明辉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昏暗的客厅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雷声炸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瞬间连成一片雨幕。
暴雨,如期而至。
这声惊雷,仿佛也劈开了沈家维持了十八年的虚假平静。
沈明辉深吸一口气,目光沉沉地看向沈悠悠,那里面不再有往日的慈爱,只剩下商人的冷静与决断:“悠悠,你也看到了,薇薇回来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但出口的话却冰冷刺骨:“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突然,但……沈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薇薇这些年吃了很多苦,我们需要补偿她。”
柳如玉别过脸,不敢看沈悠悠的眼睛。
沈浩,那个曾经会揉乱她头发、叫她“小笨蛋”的哥哥,此刻站在父母身后,沉默着,像个局外人。
林宇微微蹙眉,但并没有出声。
沈悠悠静静地站着,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她甚至还有心思去想,这场暴雨,倒是应景。
沈明辉继续道:“所以,经过我们商量……悠悠,你得搬出去。沈家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算全了我们这十八年的情分。”
“情分?”沈悠悠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曾经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维护她的哥哥,口口声声说爱她的未婚夫。
他们的脸上,写着愧疚,写着为难,写着冷漠,唯独没有她曾经熟悉的温度。
她等了片刻,没有人说话。连林宇,也只是抿紧了唇,避开了她的视线。
够了。
沈悠悠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身上楼。她的房间在二楼尽头,很大,充满了她生活了十八年的痕迹。奖杯,画作,满衣柜的衣裙,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但她看都没看那些。
她径直走到衣帽间最里面,拖出一个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不大,只有一个,里面只装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一些私人证件,以及一个上了锁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制首饰盒。
那是她已故的、并非沈家血脉的“外婆”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沈家人都以为那是不值钱的旧东西,只有她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她拖着行李箱,走下楼梯。客厅里的几个人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气氛凝固。看到她如此迅速地下来,手里只拎着一个小小的箱子,众人都是一愣。
柳如玉似乎想说什么:“悠悠,你的那些东西……”
“不必了。”沈悠悠打断她,声音依旧平静,“那些,本来就不属于我。”
她走到玄关,没有回头。
林宇却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声音压得很低:“悠悠,你别这样……伯父伯母也是不得已。我们……我们的婚约,暂时……”
沈悠悠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了然。
林宇在她的注视下,后面的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提高了音量,仿佛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我们的婚约,就此解除吧。现在……薇薇才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小姐。”
终于说出来了。
沈悠悠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美,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和嘲弄。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质问,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很好。”
然后,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倾盆大雨之中。
章节 2:雨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全身,单薄的连衣裙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狂风卷着雨点,抽打在她的脸上,生疼。沈悠悠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用力地、一步一步地拖着行李箱,沿着沈家别墅外那条长长的、湿滑的柏油路往外走。
行李箱的轮子在积水中发出沉闷的咕噜声,像是她此刻沉重却又莫名轻快的心跳。
身后,是沈家灯火通明的别墅,温暖的灯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勾勒出里面模糊的人影,似乎还在移动,还在交谈。那曾经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家,有她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饭菜香气,熟悉的花园……但此刻,那一切都被隔绝在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门之后,与她再无瓜葛。
她没有回头。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枷锁被打碎的解脱。这十八年,她扮演着沈家千金,努力符合所有人的期望,学习礼仪,钻研才艺,讨好父母,维系婚约……她活得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每一根线都牵在沈家手中。
现在,线断了。她自由了。
尽管这自由的代价,是站在初秋冰冷的暴雨里,无家可归。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作一声在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的轻笑。他们以为她会哭天抢地?会苦苦哀求?会狼狈不堪?
或许吧,如果是半年前那个还被蒙在鼓里的沈悠悠,可能会。
但现在,不会了。
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从半年前那个偶然的下午,她在书房外听到柳如玉带着哭腔质问沈明辉“难道你要让那个野种一直占着薇薇的位置”开始,她就已经在为自己铺路了。
他们更不会知道,他们施舍般给她的那“一笔钱”,在她看来是多么可笑。她沈悠悠(或许该叫回她本来的名字?但她暂时还不想),从来就不是只能依附沈家生存的莬丝花。
她停下脚步,站在雨幕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在雨夜里如同宫殿般华丽的建筑。目光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真以为她这十八年在沈家,是白待的吗?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转身,毫不留恋地继续向前,身影很快便被密集的雨幕吞噬,消失在昏黄路灯照射下的街道尽头。
别墅内。
沈薇被柳如玉搂着,坐在了原本属于沈悠悠的位置上。面前摆上了热腾腾的、她以前从未吃过的精致点心。佣人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眼神却时不时好奇地瞟向这位新归来的、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真千金。
沈明辉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个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就这样干脆利落地走了,只带了一个小箱子……这和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不太一样。他心里隐约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被对沈薇的愧疚所取代。罢了,给她的那笔钱,足够她挥霍一辈子了,仁至义尽。
柳如玉则一边安抚着沈薇,一边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说没有一点感情是假的。但转念一想到薇薇这些年受的苦,那点不舍便迅速被冲淡了。悠悠那孩子,太要强,太清冷,终究不如薇薇这样柔弱依赖,更让她有做母亲的感觉。
林宇站在窗边,看着沈悠悠消失的方向,心情复杂。他没想到沈悠悠会走得那么决绝,甚至连一句质问都没有。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那些关于家族压力、关于无奈、关于希望她理解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她最后那个笑容,那个“很好”,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头,不疼,却无法忽视。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种不适感。没关系,不过是一个冒牌货。现在,他需要重新评估和沈家的关系,以及……和这位新回来的、怯生生的沈薇小姐的可能性。商业联姻,对象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家小姐”这个身份。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有点发慌?
章节 3:新生
三个月后。
深秋的寒意逐渐取代了夏末的余温,街边的梧桐树叶大片大片地变黄、飘落。
位于城市一隅的一栋老旧但整洁的公寓楼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铺满设计图纸的工作台上。沈悠悠——现在,她叫苏念。这是她外婆的姓氏,也是她为自己选择的新名字。
念,既是怀念,也是新生。
这间不大的公寓,是她用自己这些年偷偷存下的、以及用化名接私单赚来的钱租下的。面积很小,陈设简单,但与沈家别墅那空旷的华丽相比,这里充满了属于她自己的气息。
墙上贴满了她的设计草图,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绘图工具、珠宝鉴定仪器,以及一些未经雕琢的原材料。角落的一个保险柜里,安静地躺着那个从沈家带出来的木匣子。
离开沈家的这三个月,她过得忙碌而充实。白天,她去一家小型珠宝设计工作室做助理,学习实际操作,积累人脉;晚上,则伏案创作,准备即将到来的国际珠宝设计大赛。
国际珠宝设计大赛,这是业界最具分量和影响力的赛事之一,是所有珠宝设计师梦寐以求的舞台。一旦获奖,不仅意味着巨额奖金,更代表着一步登天的声誉和机会。
沈家是珠宝世家,沈氏集团旗下的珠宝公司在国内颇有名气。沈明辉一直希望沈浩能子承父业,可惜沈浩志不在此。而沈悠悠,这个“假千金”,却从小就对珠宝设计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热情。沈明辉以前也曾欣慰过,觉得至少有个孩子继承了他的衣钵,虽然是个女儿。
他们大概以为,离开沈家,失去沈家的资源和光环,她沈悠悠就会泯然众人,甚至落魄滚倒吧?
苏念(沈悠悠)拿起桌上一张完成的设计图稿。那是一套名为“涅槃”的珠宝系列设计,以凤凰为灵感,线条凌厉而充满力量,色彩搭配大胆炽烈,与她过去在沈家时那种温婉柔美的风格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她。挣脱了束缚,浴火重生的她。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邮件提醒。发件人是国际珠宝设计大赛组委会。
苏念点开邮件,快速浏览着内容。半晌,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目光沉静而坚定。
初选,通过了。
接下来,是更激烈的复赛和决赛。而决赛的颁奖礼,将在巴黎举行,全球直播。
她轻轻抚摸着脖子上挂着的一枚小小的、样式古旧的银质吊坠。那是木匣子里的东西,外婆留给她的,据说是她亲生母亲的遗物。冰凉的触感让她纷杂的心绪渐渐平息。
沈家,林宇……你们会看那个颁奖礼吗?
如果看到站在领奖台上的那个人,会是什么表情呢?
她真的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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