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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发消息给我:赶紧请假,别回家,来火车站找我,家里有7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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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发消息给我:赶紧请假,别回家,来火车站找我,家里有7口人

手机在会议桌上震动时,我正在听法务部的新人汇报。

屏幕亮起,陈阳的名字跳了出来。

内容很短,甚至没有标点。

「赶紧请假,别回家,来火车站找我,家里有7口人」

我的指尖在深棕色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停下。

“继续。”我对那个紧张到额头冒汗的实习生说。

她如蒙大赦,连忙低头去看PPT。

我的目光,却已经穿过她,穿过会议室的玻璃墙,落在了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七口人。

我心算了一下。

公公,婆婆,这是两位。

陈阳的姐姐,姐夫,还有他们那对刚上小学的龙凤胎,这又是四位。

还差一位。

大概率是他们老家那位总爱跟着凑热闹的远房姨婆。

他们从两千公里外的老家过来,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微信。

直到临到站了,陈阳才用这样一条充满惊慌的短信通知我。

他让我别回家。

他让我去火车站找他。

像两个需要紧急碰头,商议对策的同谋。

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我却觉得有一股燥热,从脚底顺着脊椎,一点点往上爬。

“林律师?”

实习生汇报完了,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拿起笔,在她的报告上画了几个圈。

“逻辑不清,证据链缺失,回去重做。”

我的声音很平静,一如既往。

她眼圈一红,抱着文件走了。

同事们陆续离开,我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

拿起手机,我没有回复陈阳。

我点开了另一个APP。

一个我们常用的出行软件。

账号是我们共用的。

上个月,它上线了一个新功能,“常用同行人”。

系统会根据过往的出行记录,自动生成。

我点进去。

第一个,是我的名字,林照。

第二个,备注是“小安”。

头像是一个年轻女孩的侧脸,在阳光下笑得灿烂,背景是某个海边的度假酒店。

我点开“小安”的出行记录。

最近三个月,他们一起去了三个城市。

两次是周末,一次是五一长假。

出行时间,都精准地对应着陈阳所谓的“出差”和“公司团建”。

原来如此。

我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毫无表情的脸。

窗外的天,更阴沉了。

像是积压了许久的雨,终于要落下来了。

我给助理打了电话,让她帮我请半天假。

然后,我拿起车钥匙,走进了电梯。

我没有去火车站。

我开车回了家。

那个他让我“别回去”的家。

两天前,还是一个平静的周日。

陈阳难得没有应酬,在家待了一天。

我们结婚五年,没有孩子。

不是丁克,是不能。

问题在我。

三年前查出来的,输卵管堵塞,医生说自然受孕的概率微乎其微。

我们尝试过两次试管,都失败了。

第二次失败后,我躺在医院的床上,看着窗外的一角天空,对守在一旁的陈阳说:“要不算了吧,陈阳。我们离婚。”

他当时握着我的手,手心很烫。

他说:“林照,说什么傻话。有没有孩子,你都是我老婆。”

他眼里的心疼和坚定,是那么真实。

以至于我相信了。

我相信我们可以像无数对普通夫妻一样,在没有孩子的婚姻里,相濡以沫,走到最后。

从那以后,我们都默契地不再提孩子的事。

公婆那边,陈阳一力承担了所有压力。

每次他爸妈打电话来催,他都一个人躲到阳台去接。

我只听得到他压低了声音,反复说:“妈,这事您别管了。”“说了您别管。”“我们有自己的安排。”

挂了电话,他会走过来,抱抱我,说:“没事了。”

他的怀抱,曾经是我最坚固的堡垒。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堡垒开始出现裂缝。

他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烟酒味越来越重。

他看手机的时间越来越多,常常对着屏幕,嘴角会浮现出一丝我看不懂的笑意。

我问他:“在看什么?”

他会立刻收起手机,说:“没什么,就一些段子。”

我们的婚姻,像一间屋子里那盏接触不良的灯泡。

时明,时暗。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懒得去修理它,习惯了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生活。

就在那个周日的晚上,他洗完澡出来,手机随意地放在茶几上。

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APP的推送。

【您的常用同行人已更新,快去看看吧!】

他当时正擦着头发,随口说了一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功能。”

我没说话。

我只是看着那条推送,心里某个地方,像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

很轻,但很疼。

现在想来,那不是针,那是一根引线。

点燃了今天这场盛大的爆炸。

我开车回到家。

小区门口的保安认识我的车,直接放了行。

我把车停在楼下的停车位,没有立刻上去。

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像无数颗小石子,砸在我的心上。

我给陈阳发了条微信。

“我到家了。”

几乎是立刻,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惊惶和怒气。

“林照!我不是让你别回来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我反问。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他语塞了,“你现在在哪?你别上来,我下去找你!”

“不用了,”我说,“我就在楼下。你下来吧。”

我挂了电话。

看着后视镜里,那扇熟悉的单元门。

几分钟后,陈阳撑着一把伞,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跑得很快,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打湿了一片,紧紧贴在背上。

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一股混杂着雨水和焦躁的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听我的?”他把湿漉漉的雨伞扔在脚垫上,质问我。

我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前方被雨幕模糊的景象。

“你希望我怎么做?像一个被丈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连家都不能回的附属品一样,在火车站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等你一个小时,然后听你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吗?”

我的语气很淡,没有一丝波澜。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

陈阳的呼吸一滞。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心虚,还有一丝被戳穿的狼狈。

“林照,你……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的,应该比你想象的要多。”

我终于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小安,是谁?”

这三个字,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

陈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喉结上下滚动,那是一种极度紧张和恐惧的生理反应。

我学过微表情心理学,我知道。

“所以,家里来的不是七口人,是八口人,对吗?”

我继续问。

他猛地摇头:“不!不是!她没来!她绝对没来!”

这个反应,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哦?”我挑了挑眉,“那看来,你还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没有把战场直接搬到家里来。”

“林照……”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我们……我们换个地方谈,行吗?我爸妈他们都在楼上,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你的意思是,你的父母受不了刺激,我就能受得了?”

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陈阳,结婚的时候,我们在宣誓词里说过,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都会忠诚于对方。”

“忠诚,是一种契约。你违约了。”

“现在,作为合同的另一方,我有权知道违约的全部事实。而不是被你藏着掖着,像一个傻子一样,去帮你粉饰太平。”

车厢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密集而烦乱。

过了很久,陈yáng才用一种近乎虚脱的声音说:“好。我们谈。”

“去哪里?”

“去酒店。”我说,“开一间房,把她也叫来。我们三个人,当面谈。”

陈阳的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林照,你……你没必要这样……”

“有必要。”我打断他,“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也不是来听你忏悔的。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就是信息对等。”

“我需要知道,她是谁,你们到了哪一步,你对她,对我们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我不想从你这张嘴里听到任何经过修饰和隐瞒的版本。我要听最原始的版本。”

我说完,发动了车子。

雨刮器在眼前来回摆动,刷开一片清晰,又迅速被新的雨水模糊。

就像我和他之间,此刻的关系。

我们去了离家三公里外的一家商务酒店。

我用我的身份证开了一间大床房。

走进房间,我把包放在桌上,脱掉外套。

“给她打电话吧。”我对跟在我身后的陈阳说。

陈阳站在门口,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

“林照,真的要这样吗?这对她……太残忍了。”

“残忍?”我转过身,看着他,“陈阳,你背着我,跟另一个女人去度假,在同一个账号里留下你们亲密的出行记录时,你觉得残忍吗?”

“你让我一个人面对不能生育的压力,面对你父母的催促,自己却在外面寻找温柔乡和所谓的新生时,你觉得残忍吗?”

“你让你的家人浩浩荡荡地杀到我们家,却只给我一条短信,让我像个逃犯一样有家不能回时,你觉得残忍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他的骨头里。

“现在,你跟我谈残忍?”

“我告诉你什么是残忍。真正的残忍,是让我蒙在鼓里,继续扮演一个幸福的妻子,在你和你家人面前,在你那个‘小安’面前,像个小丑一样,演着独角戏。”

“我不是善良,陈阳。我只是不喜欢脏。”

陈阳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他终于拿出了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很久,才找到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了。

他背对着我,声音压得很低。

“小安……你在哪?”

“……我有件事,想跟你当面说。”

“对,现在。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她……她半个小时后到。”

“好。”

我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楼下是川流不息的马路,车灯像流动的光河。

这个城市,永远这么忙碌,这么喧嚣。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自己的轨道上,疾驰向前。

而我的轨道,在今天,被人为地,强行并线了。

等待的半个小时,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陈阳坐在沙发上,双手插在头发里,一动不动。

我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一动不动。

我们之间,隔着三米的距离。

却像隔着一个无法逾越的深渊。

门铃响了。

陈阳的身体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弹了一下。

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我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去开门吧。这是你的客人。”

他深吸一口气,像要上刑场一样,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门开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门口。

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浅蓝色的针织开衫。

头发微湿,脸上未施粉黛,皮肤白皙,眼睛很大。

就是那个头像里的女孩。

她看到开门的陈阳,脸上先是露出一丝笑意。

但当她的目光越过陈阳,看到站在窗边的我时,那丝笑意,瞬间凝固了。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嘴唇微微张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知所措。

“陈……陈阳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进来吧。”

我开口了。

我的声音打破了门口的僵局。

女孩像是被吓到的小鹿,僵在原地。

陈阳侧过身,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小安,进来吧。”

女孩犹豫了很久,才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陈阳关上了门。

房间里,三个人。

形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形。

我从窗边走过来,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坐。”

我的语气,像是在主持一场会议。

女孩怯生生地看了陈阳一眼。

陈阳对她点了点头。

她才小心翼翼地在沙发的边缘坐下,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包。

陈阳则站在她旁边,像一个保护者。

这个姿态,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说,“我叫林照,是陈阳的妻子。你呢?”

女孩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

“我……我叫安然。”

小安。安然。

真是个好名字。

“安然,”我看着她,“你和陈阳,是什么关系?”

安然的身体抖了一下,不敢说话。

她求助地看向陈阳。

陈阳终于开口了:“林照,你别问她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跟她没关系。”

“是吗?”我看向他,“你替她回答?”

“那好,我问你。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阳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半年前。”

“到了哪一步?”

“上床了吗?”我问得直接而露骨。

安然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阳闭上了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是。”

很好。

最关键的信息,已经确认。

我点点头,继续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陈阳不解。

“我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背叛我们的婚姻?”我看着他,“是我做得不够好?还是我们的生活,让你觉得无法忍受?”

“不,不是的!”陈阳立刻否认,“你很好,林照。你一直都很好。是我……是我的问题。”

“说说看,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像一个冷静的心理医生,引导着我的病人。

“我……”陈阳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太累了。”

“工作压力大,每天都有完不成的KPI。回家之后,还要面对我爸妈的催生电话。我知道你也不好受,所以我不敢跟你说,怕给你增加压力。”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像被一个黑洞吸着,喘不过气来。”

“我感觉我们的家,不像家,像一个冰冷的盒子。我们每天说话,不超过十句。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隔着一个太平洋。”

“就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小安。”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安然,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温柔。

“她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分在我手下。她很单纯,很阳光,像……像一颗小太阳。”

“跟她在一起,我感觉很放松。我不用去想那些烦心事,不用去背负那些沉重的责任。我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对什么都充满希望。”

他说得很动情。

像是在做一场感人肺肺的告白。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等他说完,我才把目光转向安然。

“是这样吗?安然小姐?”

安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林……林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有妻子?”我问。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开始不知道。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后来……后来我知道了,可是……可是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他跟我说,他和他妻子的感情已经破裂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暂时还没有离婚。”

“他说他爱的是我。他说他会尽快解决,然后跟我在一起。”

她的声音里,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天真和委屈。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为她,也为我自己。

我们都被同一个男人,用不同的谎言,骗得团团转。

“他给了你什么承诺?”我问。

“他……他说会给我一个家。”安然小声说。

“他还给了你什么?”我继续追问。

安然的眼神有些闪躲。

“没……没什么了。”

“是吗?”我从包里,拿出我的手机。

我没有去看那个出行APP。

我点开了相册。

里面有一张照片。

是我今天来酒店的路上,顺手在网上搜到的。

安然的社交平台账号。

一张她在一个奢侈品店门口的自拍。

她身上背的那个包,我认识。

上个月的新款,五位数。

以一个实习生的工资,恐怕很难负担。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这个包,也是他送的吗?”

安然的脸,彻底白了。

陈阳也看到了那张照片,他的表情,同样难看。

“林照,你调查她?”

“这不叫调查,陈阳。”我说,“这叫取证。”

“在法庭上,这叫呈堂证供。”

“婚姻也是一座法庭,从一方决定背叛的那一刻起,另一方,就有权为自己搜集所有证据。”

我收回手机,站起身。

我在房间里踱了两步,然后停在他们面前。

“好了,事实基本清楚了。”

“陈阳,婚内出轨,并且与出轨对象有不正当的经济往来。”

“安然,知三当三,并且接受了有妇之夫的大额馈赠。”

“我说得对吗?”

我的语气,冰冷得像手术刀。

将这段肮脏的关系,剖析得清清楚楚。

陈阳和安然,都低着头,不敢看我。

“现在,我们来谈谈解决方案。”

我回到椅子上,重新坐下。

“陈阳,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离婚。”

“我们结婚五年,婚前财产已经做了公证。婚后共同财产,主要是这套房子,还有一百三十万的存款,以及你的股票。”

“按照婚姻法,你是过错方,我可以要求你净身出户。但我不打算这么做。”

“房子归我,存款和股票,我们一人一半。车子归你。没有异议吧?”

陈阳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

“林照,你要跟我离婚?”

“这是选项一。”我平静地说,“现在说选项二。”

“不离婚。”

陈阳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但是,我有条件。”

我从包里,拿出了纸和笔。

这是我来之前,就准备好的。

“我们要签一份补充协议。”

“第一,你和安然小姐,必须立刻,马上,断绝所有联系。包括工作和私人。”

“我会要求你们公司的人力资源部介入,确保你们之间不再有任何交集。”

“第二,所有你赠与安然小姐的财物,包括但不限于包、首饰、现金,必须全部追回。这是我们的婚内共同财产,你无权单方面处置。”

“第三,你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工资卡、股票账户,从今天起,交由我管理。每个月,我会给你定额的零用钱。所有超过五千元的重大开支,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忠诚义务。”

“从今天起,如果我再次发现你有任何不忠行为,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你将自动放弃所有婚内共同财产,净身出户。”

“这份协议,我会找律师公证。具有法律效力。”

我把写好的条款,推到陈阳面前。

“选吧。”

“签,还是不签。”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阳看着那张纸,像看着一份死亡判决书。

他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

安然坐在他旁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陈阳哥……”她拉着陈阳的衣角,“你……你真的要选吗?”

陈阳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悔恨,有不甘,有屈辱,还有一丝……哀求。

“林照,一定要这样吗?”他声音沙哑地问,“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感情?”我打断他,“在你决定和她上床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已经不剩什么感情了。”

“剩下的,是责任,是义务,是法律关系。”



“我现在跟你谈的,不是感情,是规则。”

“是你打破了我们之间的规则,现在,我需要重建它。”

“这个新的规则,对你来说,可能很苛刻。但这是你为你的行为,必须付出的代价。”

“克制,不是恩赐,陈阳。是义务。”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要怎样?”

“签,还是不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

陈阳终于拿起了那支笔。

笔尖在纸上,悬停了很久。

最终,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潦草,歪歪扭扭。

像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

他签完,把笔扔在桌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沙发上。

安然看着那份协议,看着签下名字的陈阳,眼神从最后一丝希冀,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她站起身,擦了擦眼泪。

她没有再看陈阳,而是看着我。

“林姐,”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意,“我明白了。”

“那些东西,我会还回来的。”

“还有,祝你们……白头偕老。”

她说完,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她停了一下,没有回头。

“陈阳,你说的没错。她确实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门,被重重地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陈阳。

还有那份,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协议。

安然走后,陈阳一直没有说话。

他坐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我也没有催他。

我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崩塌。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我。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现在,你满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和怨怼。

“这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我说,“这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用一份合同,来捆绑住一个人,这就是你的方式?”

“不然呢?用眼泪吗?用争吵吗?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把你求回来吗?”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陈阳,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童话。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我给你的这份协议,不是捆绑,是边界。”

“它告诉你,我们的婚姻,底线在哪里。你越过了,就要付出代价。”

“这很公平。”

他沉默了。

或许是我的话,让他无法反驳。

或许是他终于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伤害,还会为他找借口的林照了。

“那……我爸妈那边……”他终于想起了那个最初的难题。

“我会处理。”我说,“你现在,不适合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打算怎么说?”

“就说你公司有紧急项目,连夜出差了。”

这是一个拙劣的谎言。

但对于此刻焦头烂额的他来说,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他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

我站起身,穿上外套。

“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冷静一下,也好好想一想,你签下的这份协议,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拿起包,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依然坐在那里,背影萧索而孤单。

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在他的周围,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还是软了一下。

“陈阳,”我说,“生活给了我们一颗柠檬,我们本该一起把它做成柠檬水。”

“但我们没有。”

“我们把它放在那里,任由它腐烂,发臭,直到招来苍蝇。”

“现在,我把苍蝇赶走了。但这颗烂掉的柠檬,我们得一起,把它清理干净。”

我说完,没有再看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走进电梯,看着镜子里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

我没有哭。

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很累。

像打了一场艰苦卓绝的仗。

没有赢家。

我开车回到家。

已经是晚上九点。

打开门,客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婆婆一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

“哎哟,照照,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今晚要加班呢。”

她的脸上堆着笑,热情得有些不自然。

“妈,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我一边换鞋,一边装作惊讶地问。

“还说呢!陈阳这孩子,想给我们一个惊喜!买了票,到了才告诉我们!”婆婆嗔怪道。

“他人呢?”

“他说公司临时有急事,刚走!真是的,工作再忙,也不差这一晚上啊!”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是啊,他最近项目紧,是挺忙的。”

我把包放下,走进客厅。

姐姐一家人都在。

两个孩子在沙发上打闹,姐夫在看电视。

姐姐陈静走过来,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照照,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太累了?”

陈静比陈阳大三岁,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姐,就是今天开了个长会。”

“快坐下歇歇。”婆婆拉着我坐到沙发上,给我递过来一个削好的苹果。

“照照啊,你看,我们这次来,也没提前打招呼,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妈,您说的哪里话。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客套着。

婆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

“就是啊,这房子,还是太空了点。你们俩住是够了,可要是再添个小孩子,跑都跑不开。”

又来了。

我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

“妈,这事不急。”

“怎么不急啊!你跟陈阳都多大了!我跟你爸,天天盼着抱孙子,头发都快盼白了!”

婆婆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锦盒。

“你看,这是我这次,特地去庙里给你们求的。开过光的送子观音玉坠,你贴身戴着,保准灵!”

她把那个玉坠拿出来,不由分说地就要往我脖子上戴。

那块玉,冰凉冰凉的,贴在我的皮肤上。

激起我一阵战栗。

若是从前,我或许会尴尬,会窘迫,会不知所措。

但今天,我不会了。

我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婆婆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妈,”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但坚定,“谢谢您的好意。但这件东西,我不能收。”

婆婆愣住了。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这……这是为什么啊?”婆婆不解地问。

“因为生孩子这件事,是我和陈阳两个人的事。我们希望能顺其自然,不希望有太大的压力。”

“而且,我信科学,不信这个。”

我说得很直接。

婆婆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我说,“但有些好意,会变成负担。”

“就像你们这次来,我们很高兴。但如果下次能提前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有所准备,我们会更高兴。”

“我们是一个家庭,但我和陈阳,也是一个独立的,新的家庭。我们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和规划。”

“我希望,我们能彼此尊重。”

我的话,让整个客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婆婆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被我那平静而坚定的眼神,堵了回去。

姐姐陈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妈,出来打圆场。

“妈,照照说得也有道理。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她从我手里,接过了那个玉坠,放回锦盒里。

“这玉坠挺好的,您自己留着戴,保平安。”

婆婆悻悻地收回了盒子,嘴里嘟囔着:“我这不是为了他们吗……”

一场即将爆发的家庭风波,被我用一种近乎强硬的方式,摁了下去。

那天晚上,我给他们收拾好客房,安顿他们睡下。

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主卧里。

这是我和陈阳的房间。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惯用的剃须水的味道。

我却觉得无比陌生。

我拿起手机,看到陈阳发来的一条微信。

“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回了他两个字。

“没有。”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好。

梦里,是那盏时明时暗的灯。

还有那个,在海边笑得灿烂的女孩。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

走之前,我给家里叫了五星级酒店的早餐外卖。

婆婆他们起来的时候,丰盛的早餐已经摆满了餐桌。

她脸上的不快,消散了不少。

“还是照照想得周到。”

我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中午,我接到了陈阳的电话。

“那份协议,我让我的律师朋友看过了。”他说。

“嗯。”

“他说,条款很苛刻,但……合法。”

“我知道。”

“林照,”他顿了顿,“安然那边……我去谈了。”

“结果呢?”

“她同意把东西还回来。但是,她说她现在没工作了,手头紧,需要一点时间。”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你自己处理好。”我语气冷淡。

“还有……公司那边,我已经申请了调岗。下周就去分公司。以后,不会再跟她有任何接触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和顺从。

“很好。”

“那我……今晚可以回家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

挂了电话,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份我花了一上午草拟的,更加完备的《婚内忠诚与财产协议》。

我把它发到了陈阳的邮箱。

“打印两份,签好字。晚上带回来。”

晚上,陈阳回来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看到他爸妈,挤出一个笑脸。

“爸,妈,我回来了。项目提前结束了。”

婆婆又开始数落他。

他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只是听着。

吃晚饭的时候,婆婆又想提孩子的事。

她刚开口:“陈阳啊……”

陈阳就立刻打断了她。

“妈,”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看着我说,“吃饭吧。工作上的事,我们私下说。”

他的动作很自然。

但我和他都清楚,这不是工作上的事。

这是我们新的“规则”。

婆婆愣了一下,没再说话。

姐姐陈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阳,眼神里若有所思。

吃完饭,陈阳主动去洗碗。

我在旁边,给他递盘子。

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水流声哗哗作响。

“签了吗?”我问。

“签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两份签好字的协议,递给我。

我接过来,检查了一下,放好。

“谢谢。”他说。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在我爸妈面前,戳穿我。”

“我不是为了你。”我说,“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想让我的生活,变成一地鸡毛的闹剧。”

他沉默了。

洗完最后一个碗,他关掉水龙头。

转过身,看着我。

“林照,”他声音很低,“我们……还能回去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躲闪和逃避,多了一丝真诚的脆弱。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我只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

“以前的路,我们走错了。现在,我们得重新找一条路。”

“这条路,可能会很难走。”

“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凉。

不像三年前,在医院里,那么滚烫。

但,是真实的。

“我准备好了。”他说。

公婆和姐姐一家,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陈阳像变了一个人。

他每天准时下班,不再有任何应酬。

回家就陪着我,陪着家人。

婆婆再提起孩子的话题,他都会第一时间挡在我前面。

“妈,这件事,您以后不要再提了。这是我和照照的决定。”

“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的态度,坚决而明确。

婆婆虽然不高兴,但几次三番下来,也就不再说了。

姐姐陈静私下找我聊过一次。

她问我:“照照,你跟陈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只是笑了笑:“夫妻嘛,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我就是觉得,陈阳这次回来,好像……长大了。”陈静说。

我没有告诉她,一个男人的“长大”,有时候,需要用另一个女人的眼泪,和妻子的心碎来换。

代价,何其惨重。

他们走的那天,我们去火车站送站。

站台上,人来人往。

婆婆拉着我的手,把那个玉坠,又塞到了我手里。

“照照,妈知道,以前有些话,说得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

“这个,不是求子,是保平安的。你戴着。”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谢谢妈。”

列车缓缓开动。

陈阳搂着我的肩膀,看着远去的列车。

“林照,”他忽然说,“对不起。”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正式地跟我说这三个字。

不是在被我逼问的狼狈中。

不是在协议的威慑下。

而是在这个喧嚣的站台上。

我转头看他。

他的眼眶,有些红。

“以前,我总觉得,生活像一个黑洞,把我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吸干了。”

“我忘了,这个黑洞,也把你一起吸了进去。”

“我只想着自己逃跑,却把你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对不起。”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酸涩,而疼痛。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那两份协议。

我把属于他的那一份,递给他。

“收好。”我说,“这是我们婚姻的‘安全绳’。”

“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黑洞,我们都拉着这根绳子,一起爬出来。”

他接过那份协议,郑重地放进内侧口袋,紧紧贴着心口。

回家的路上,车里放着一首老歌。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忽然觉得,那盏接触不良的灯,好像……没有那么暗了。

之后的一个月,我们的生活,进入了一种新的轨道。

一种“契约化”的相处模式。

陈阳的工资卡,如约上交。

我每个月一号,会准时把五千块钱生活费打到他的微信上。

他没有任何怨言。

他开始学着记账。

每一笔开销,都会发给我看。

周末,他不再睡懒觉,会早起去市场买菜。

然后笨拙地,照着菜谱,给我做一锅我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汤的味道,一次比一次好。

我们开始有了新的交流。

不再是“我回来了”“你吃了没”这种程序化的问候。

他会跟我讲分公司里的趣事。

我也会跟他分享我接手的案子。

我们像两个合租的室友,客气,疏离,但又在努力地,重新熟悉对方。

安然退回来的那些东西,陆陆续续地寄到了家里。

陈阳没有让我经手。

他一个人,默默地把那些东西处理掉。

有的卖了,有的扔了。

钱,一分不少地,转到了我的账户上。

附言是:婚内共同财产。

我看着那笔钱,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这是他斩断过去的决心。

也是他遵守“规则”的证明。

有一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打开门,发现他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

茶几上,放着一碗温热的石榴羹。

“看你最近上火,给你炖的。”他说。

我走过去,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很甜。

“你不用等我。”我说。

“我想等你。”他说,“以前,都是你等我。”

我看着他,灯光下,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

“陈阳,”我问,“你恨我吗?”

“用那份协议,把你所有的尊严都踩在脚下。”

他摇摇头。

“不恨。”

“我只是……后怕。”

“后怕什么?”

“后怕如果那天,你没有回家,而是真的去了火车站。”

“后怕如果那天,你选择的是第一条路,直接跟我离婚。”

“那我现在,可能连给你炖一碗石榴羹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说着,伸出手,覆在我的手上。

“林照,谢谢你,给了我第二个选项。”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这是风波过后,我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我没有抽回手。

我们就这样,在安静的客厅里,坐了很久。

窗外,月光皎洁。

房间里,灯光明亮。

那盏接触不良的灯,好像,终于被修好了。

我以为,故事会就这样,走向一个平淡而温和的结局。

我们会像无数对经历过危机的夫妻一样,带着伤疤,重新上路。

直到今天下午。

我正在准备一个重要的庭审材料。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林律师,我是安然的妈妈。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关于钱的事。”

我看着那条短信,刚刚回暖的心,瞬间又坠入了冰窟。

钱?

什么钱?

是陈阳给安然的那些,还没有还清?

还是……有另外的,我不知道的钱?

我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一下,两下,三下。

像倒计时。

我拿起手机,回复了两个字。

“时间。地点。”

很快,对方回复过来。

“明天下午三点,城南,茶言悦色。”

我关掉手机,看着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

天空被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

很美。

却带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不祥的宁静。

我忽然想起,安然离开酒店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祝我们,白头偕老。

那语气里,除了绝望,似乎还藏着别的什么。

是我当时,忽略掉的。

现在想来,那更像是一种……诅咒。

故事,原来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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