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是个可怜的女人,一辈子没享过福。
当年她嫁给三叔时,两人都是二婚。三婶前面有一段婚姻,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生孩子,被前婆家扫地出门。三叔是因为前妻因病去世,留下八岁的儿子,两人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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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苦命人,经人介绍,组成一个家庭,互相珍惜,互敬互爱,也算苦尽甘来。
遗憾的是,三叔的儿子强根,也就是三婶的继子,从来不喊三婶一声妈。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事了,在他的意识中,他的亲妈已经死了,三婶不是他的妈,是三叔找来凑合过日子的女人。
三婶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不以为意,一如既往对强根很好,给他买衣服、做好吃的,视如己出,但似乎捂不热强根这孩子的心,从小到大仍不愿喊三婶一声妈。
转眼之间,三叔和三婶都五十几岁了,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强根也长大了。三叔三婶辛苦一生,节衣缩食,盖了新房子,帮强根娶了媳妇,也算完成任务了。
可惜,三婶的人生注定是不幸的,三叔完成任务后,大病一场,丢下三婶走了。
三叔在的时候,有三叔在中间,这个家庭还能维持。三叔走了后,继子强根的冷漠,令三婶实在无法和他们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三婶只好一个人搬到老房子居住,自己种田种地养活自己,一个人艰难度日。
村里人对强根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觉得他做人太无情无义了,但是也不好多说什么。每个家庭都有难念的经,强根幼时丧母,对母亲的思念和爱刻在心里,可能认为三婶的到来是抢夺他的家庭,抢夺他的父爱,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一直不愿亲近三婶,对他再好,也捂不热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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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三婶一个人在田里割稻谷,割完后自己又挑到打谷场。我们那里属于丘陵地带,稻田分散,打谷机派不上用场,都是用手拿起稻穗在石礅上摔打。
三婶弯着腰,摔打着谷穗,满头是汗,时不时站起身捶捶腰、擦擦汗,农村人种粮食不容易,更何况三婶这样五十好几、年老体衰的妇人。
“你怎么用我家的地方,快点搬开,我家要赶着打谷,明天要变天了。”
说话的是村里永富的老婆,为人势利,尖酸刻薄。她叉着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说起永富,他五十来岁,称得上是村里的厉害角色,他弟弟在镇里当干部,他自己生三个儿子,长的五大三粗,找的媳妇也是一个比一个恶,不好说话,村里人都不敢招惹他家,尽量不和他家打交道。
打谷场是一整块平地,是公用的,没有固定哪家用,有的大户人家粮食多,长期在一个固定区域打谷,给人感觉那块地方就是他们家的。像三婶这样种粮少的人家,哪里有空地就在哪里干活,不巧的是,今天三婶打谷的区域就是永富一家常用的。
“这是公家的,什么时候成你家的?我来的时候是空地,再怎样也要等我先用完吧?”三婶说道。
“我家去年花钱买水泥平整了一下,你没看到吗?不和你多说,快点搬开。”
永富老婆和三婶两人不对付,还有个原因,永富家离三婶家不远,当时三叔还在世的时候,永富家想找三叔家换一块地做屋基建房子,他们给的那块地位置又偏,又不方正,不好种庄稼,三叔家不同意,三婶还和永富的老婆争吵过几句,因此两家有了过节,永富家一直耿耿于怀。
面对永富老婆的无理,三婶也是犟脾气,好像没听见一样,只顾埋头做事。
永富的大儿子和大儿媳也过来了,永富老婆气焰嚣张地说:“不和你废话了,我给你丢开。”
说完,她动手把稻穗往一旁扔了,扔的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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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急了,上前阻拦,永富老婆把她一推,三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三婶也是服软不服硬,上前和永富老婆推搡起来,永富老婆是吃不了亏的主,仗人多势众,揪着三婶的头发,对三婶劈头盖脸地乱打一气,永富的大儿媳也上前帮忙,三婶的脸上顿时出现几条血痕,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三婶噙着眼泪,永富老婆和大儿媳没有收手,又向三婶踢了几脚。永富的大儿子抱着双手在一旁看热闹,他的老娘和老婆占上风,对付一个年老体衰的中老年农妇,也用不着他这个大男人出手,说出去不好听。
旁边的村民看不过眼,在一旁劝说几句,但无人敢上前阻拦。
突然,旁边有个人扛着锄头冲了过来,大家一看,是三婶的继子强根。他用力一把扯开永富老婆和大儿媳,她们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强根满脸怒火,大声吼道:“你们这样欺负人,有意思吗?再动下手试试!”
永富的老婆和儿媳见他瞪着双眼,扛着锄头,被吓住了,站着不敢动了。
永富的大儿子见状,忙上前说:“妇女之间吵架,你少耍狠,不然对你不客气。”
永富的老婆嘟囔一句:“你都不认她这个妈,现在倒来装大尾巴狼。”
强根生气地说:“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操心,但谁要欺负我们家的人,我对他不客气。”
永富的大儿子把他母亲和老婆拉走了,他们无理在先,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强根问三婶有没有事,三婶摇摇头,强根不再说话,帮三婶打谷。打完谷子后,他帮三婶把谷粒和秸秆挑回了家,但从头到尾说不了三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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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都感慨,尽管内心有隔阂,尽管过不了那道坎,也从不喊继母一声妈,但三婶被人欺负了,强根还是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看来他也不是想象中那样生性凉薄、无情无义,也许,人本来就有两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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