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降生在先秦某村落的黎明,哭声一出来,就被娘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嗓门亮,是块种庄稼也能扛事儿的好料!”
没有接生婆与襁褓,娘用洗得发白的麻布将我一裹,随意放在地上,转头便去添柴。
![]()
农家女儿从落地起就懂,既要靠劳作糊口,也要防灾祸临门,正如《豳风·七月》所唱“春日载阳,有鸣仓庚”,日子跟着节气走,风险藏在田埂旁。
三岁时,我成了家里的“迷你劳动力”,也初尝山野凶险。
哥哥们扛耒耜翻土,我跟在后面捡石子,哼着爹教的“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忽然林子里窜出野兔,惊得老黄牛直跺脚,爹立刻抄起耒耜挡在我们身前。
爹告诫我们,附近常有野猪、野狼出没,去年邻村孩童被野狼叼走,再也没回来。娘纺麻时总念叨:“天黑前必归家,野兽比饿肚子还凶。”
十岁出头,我已是农活“全能选手”,也亲历了病痛与战乱的残酷。
春种踩耒耜磨出厚茧,夏耘顶烈日除草,婶子们齐唱《十亩之间》“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驱散暑气,却有人突然中暑倒地,只能用井水擦拭降温,听天由命。
那时小病靠扛,大病靠闯。
有年秋收刚过,边境战乱波及村落,士兵踏坏半亩粟田,抢走仅存的两袋粮食,爹被推倒磕破头,娘抱着我哭:“‘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怎么就这么难?”
我们躲在菜窖三天,听着外面马蹄声与哭喊,才懂太平的珍贵。
十五岁,媒人踩着田埂上门,没有《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隆重,只有“家底殷实,有五亩田,能护家”的务实。
爹娘合计着“能共种地也能共抗灾祸”,便应了亲。
出嫁时没有凤冠霞帔,陪嫁是锄头、粟种和青铜短刀——娘说:“锄头糊口,短刀防狼。”
![]()
新郎是邻村后生,黝黑壮实,只塞给我一把野枣:“甜,管饱。”
拜完天地,我们成了田地里的搭档,也是危难时的依靠。
婚后日子,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藏着随时降临的风险。
春耕防野猪拱苗,夜里轮流守田敲木盆;夏收有人染病,全村凑晒干的草药互助。
我曾得风寒高烧不退,丈夫跑十几里山路找老巫医,草药煎服后竟缓了过来。
农忙时邻里互帮,正如《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裳”,我们的“同劳共防”是最深默契;农闲时学做酱菜、酿米酒,红白喜事凑粮欢聚,席间唱“朋酒斯飨”,虽无羔羊,情谊却真。
有了孩子后,我多了“教娃种地也教娃避险”的责任。抱着娃在田埂晒太阳,教他认稷麦、哼“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也教他“见野兽躲大人身后”;娃稍大,带他拾麦穗,念“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也教他用石块做武器。
曾有一次,孩子贪玩跑远遇野狼,丈夫挥锄头赶跑野兽,回来后红着眼叮嘱:“不许离田埂半步!”
岁月在劳作与避险中流逝,三十岁后,常年累月的农活磨弯了我的腰,风寒落下的病根总在阴雨天作祟。
四十岁那年深秋,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村落,我连日照顾患病的邻里,终究没能扛住,开始高烧咳嗽,浑身无力。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金灿灿的粟田,想起娘的念叨、丈夫的野枣、孩子们的笑脸,轻声哼起“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
弥留之际,丈夫握着我粗糙的手,孩子们围在床边哭。我想说“锄头要握稳,天黑早归家”,却只剩微弱的气息。
这一生,没有胭脂水粉,没有琴棋书画,只有泥土芬芳与风雨洗礼,却也有春种的期盼、秋收的喜悦,有邻里温情、家人相守。
闭眼时,仿佛又听见田埂上的歌声,那是属于先秦农家女的人生——短暂,却踏实;朴素,却滚烫。
致作者:《写乎》致力于文化与历史的传播,仅仅根据作者意愿开通赞赏,赞赏所得全部归作者。
投稿邮箱:499020910@qq. com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