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中亚城市里,能看到的多数女性已经不戴全脸面纱,走进学校、工厂、诊所都很平常。街上有上班的、带孩子的、骑着自行车的,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生活看起来跟大多数国家差不多。这些变化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有法律、有工厂、有学校,也有血和泪。
![]()
说到底,眼前这种日常,是几代人推拉出来的结果。先说近代的拐点:苏联解体后,90年代一堆新国家冒出来,经济垮了,政治重整,很多政府为保稳就拉回去强调本土传统和宗教认同。传统主义在一些地方回潮,尤其是乡村和宗教影响力大的社区,面纱又成了常态。结果是什么?有的女人回到家里,有的在职场失去位置,公共场合里女声少了。面对这些现实,各国也动起手来想办法应对,不是只有口号,还立了法、推政策。像哈萨克斯坦在2025年出台了禁止妨碍面部识别的服饰的法律,吉尔吉斯斯坦在2023年限制在政府机构和学校内部穿戴全脸面罩,乌兹别克斯坦加强打击童婚和家庭暴力,塔吉克斯坦推出女性赋权计划,给创业女性资金和技术培训。这些说法不再用“社会主义解放”那套话术,动机更多挂在民族文化、安全和发展上,但实际效果某种程度上延续了苏联时代的一些成果。
要把视角拉远点看更清楚:真正把女性从家庭圈里拽出来的,是早期苏联的一整套动作。上世纪20年代到50年代,苏联用法律、工业化和教育三条线一起推,慢慢把结构性东西改了。1919年的《婚姻、家庭和监护法》那套规定说得很硬:婚姻要自愿、取消宗教对婚姻的控制、允许离婚、推男女同工同酬、堕胎合法、立最低结婚年龄、明令禁止童婚。文上写得好看,地面上落实难——当时苏联对中亚的控制还不牢,地方上的宗教头目和封建势力还很强,很多偏远村落里法律像空气,压根儿起不了事儿。
![]()
1924年把中亚重新划行政区,把原来的突厥斯坦拆成几个苏维埃共和国,中央直接管得更紧了。1927年那会儿,正式发动了揭面纱运动,俄语叫胡居姆,有点“突击”的意思。运动把妇女解放和革命话语绑在一起,口号直白:把面纱跟压迫一起扔掉。三八妇女节那天,塔什干、撒马尔罕、布哈拉的大广场和市场,能看到工厂女工、学校女学生、家庭主妇,还有部分贵族出身的女人站在一起。妇女部门组织游行、讲演、发传单,中间还有一堆象征性的动作——有人把面纱扔进火堆,火苗窜高,更多人跟着摘,既热烈又紧张。
可这事儿不是人人都买账。对很多人来说,面纱不仅是宗教装束,更是族群和身份的标志。家人断绝来往、动手打人、宗教领袖公开谴责,偏远地区有人收到匿名威胁信。苏联方面也不是光喊口号,他们设了护送队,护送那些想揭面的女性回家;对公开反对的宗教人物和封建头目有逮捕和流放的手段;对揭面纱的女性给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优先安排工作、学费减免、医疗补贴。用政策和基层保护互相配合,慢慢把更多人拉进来,这叫“诱与保”两个方向一起走。
![]()
工业化也是重要一环。棉花相关的轻工业在中亚遍地开花,纺织厂尤其多,另外还有食品加工、罐头、制鞋、服装这些工厂专门吸纳女性。工厂开了,职业学校跟上,给没有经验的女人技能培训,安排上岗。上班挣钱,就有自立,话语权就来了,女人走出家门,和别的女人一起交流,慢慢建立互助网络。教育也同时发力:小学、中学、职业学校、高校都扩建,政策里写着男女同等受教育权,学费减免、奖学金吸引女生读书。识字率能说明点事儿:1920年代女性识字率不到5%,到1930年代末上去了到30%左右,到了1950年代超过50%,城市甚至有70%左右。这几个数据不是吹的,是变化的量化表现。
可这一路上血的反扑不少。所谓名誉杀人、家暴、针对活动者的暴力都曾发生。像1929年塔吉克一所女校学生莎菲拉·卡里莫娃被族人捕杀的案件,残肢被送回学校,马车上还贴纸条嘲讽“想自由的下场”。这种事儿震惊全区,也暴露出旧势力的残忍。类似的悲剧不止一桩:祖尔菲亚·汗因为组织反家暴小组被丈夫和兄弟烧死;在哈萨克偏远地,一个孕妇因为坚持和心爱的人结婚被凌辱致死,胎儿也没保住。努尔孔·尤尔达什霍贾耶娃的案子也被人记住——她来自农村,做演员,16岁在塔什干被兄长杀害,理由是“洗刷家族耻辱”。她在舞台上摘下面罩跳舞,成了突破传统的象征,却也因此丢了命。面对这些案件,苏联不只是嚷嚷,他们有司法惩处,有庇护所,提供法律和心理援助,通过报纸和广播把案件曝光,用舆论压制传统暴力。
![]()
跟这些血泪并行的,还有一点很现实:没法吃饱、没工作、没学问,光喊“自由”就像空中楼阁。苏联时期把法律、工厂、学校搭成一个组合拳,是有具体物质支撑的。工厂给你工资,学校给你学识,法律给你后盾,媒体给你话语场。很多女人跨过了那个恐惧门槛,从此生活有了别的可能。到了50、60、70年代,罩袍和面纱在大部分地区不再普遍,女性参与生产、教育、政治的程度明显上升。一夫多妻、童婚、名誉杀人的事情慢慢少了,虽然不是消灭干净,但总体空间在扩大。
再往头上扯,会发现这套传统也不是凭空来的。过去沙里阿特法典在很多社区长期主导,女性常被看成男性附属,婚姻像买卖似的安排。有不少女孩从小就被许配,8到10岁就嫁人也不是罕见,女孩子的世界被圈在家里,外面基本上是男人的舞台。在绿洲社会,房子里分男客区和女眷区,见客时妇女要隐藏。脱下面纱在传统语境里等于丧失贞洁,会被当成家族耻辱,面临邻里唾弃甚至生命危险。19世纪末,那批从俄国和欧洲受教育回来的所谓本土精英尝试做改良,办女校,但保守得多:女学生上课还戴面纱,课程多是宗教和家务,目标是“更合格的妻子”,没触到根子。
![]()
把时间线从宏到微梳一遍,会看到法律文本、广场上的揭面纱、工厂里一排排的女工、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女学生以及那些被写进报纸的血案,这些元素连成一条线。说白了,改变不是靠一句漂亮口号,而是靠能吃饱、能上学、能上班这些实在的机制来支撑——这点在中亚的现代史里尤其明显。
当下的景象是混合体:城市里女性像大多数国家一样参加日常生活,乡村和保守地区里传统影响依然存在。法律和项目能拉一部分人出来,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又能推一部分人回去。每一步都是拉锯,既有进步也有倒退,个人的选择和命运常常在这些力量之间摇摆。街角的一个普通场景就能说明很多:早晨,一个女孩骑着自行车去职校,路边的阿姨把头巾系得紧紧的,两者并行不悖,各有各的理由和生活账单。
![]()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