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顾野为保护校花徒手挡下坠落的吊灯，右手粉碎性骨折。上

上篇

顾野为保护校花徒手挡下坠落的吊灯，右手粉碎性骨折。

他躺在病床上满不在乎：“江姝会来处理。”

那女人爱他如命，肯定会红着眼眶守夜陪护。

可等来的却是好友匆忙赶来：

“江姝今早退了婚约，已经搬去南城了。”

顾野嗤笑：“她闹脾气而已。”

直到他打开手机，看到热搜第一，新郎不是他。

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入鼻腔，混着一种无形的、名为恐慌的情绪，在医院VIP病房苍白的墙壁间蔓延。顾野躺在病床上，左臂打着厚重的石膏，被悬吊固定在胸前，脸上没什么血色，唇瓣干得起皮，唯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里面翻涌着烦躁和一种笃定的、近乎蛮横的预期。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他的好友赵辰闪身进来，脸上带着奔跑后的潮红和一丝掩不住的慌乱。

“野哥，”赵辰喘了口气，声音有些发紧，“江姝……江姝她……”

顾野眼皮都没抬，视线落在自己那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臂上，语气带着伤后特有的沙哑和不容置喙：“慌什么。给她打电话了？让她直接过来办手续，再给我带套换洗衣服。”他顿了顿，像是想象出某个画面，嘴角甚至扯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那女人，这会儿指不定躲哪儿哭红了眼睛，正往这儿赶呢。”

他太熟悉江姝了。熟悉她看他时眼里藏不住的星光，熟悉她为他一点小伤小痛就急得团团转的模样，熟悉她那份如同信徒仰望神祇般、低微到尘埃里的爱。他笃定，只要他需要，无论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江姝都会第一时间出现。这次也不例外。他甚至已经准备好，等她红着眼眶，咬着嘴唇，用那种带着哭腔的、小心翼翼的声音问他“疼不疼”时，他要如何不耐地挥挥手，说一句“死不了”。

然而，赵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一种破碎的急切：“不是！野哥！江姝她没哭！她……她今天一早去了你家，当着顾伯伯和伯母的面，把……把婚退了！”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

顾野猛地转过头，颈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黑沉的眼眸第一次完全聚焦在赵辰脸上，里面是全然的荒谬和不信。“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伤者的虚弱，却更有一种被触怒的戾气，“赵辰，你他妈没睡醒在说梦话？”

退婚？江姝？那个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十年，那个因为他一句“喜欢长发的女孩”就再没剪过头发，那个被他无数次冷落、嘲讽却依旧执着地守在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的江姝？退婚？滑天下之大稽！

赵辰被他眼里的狠厉慑住，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补充：“是真的……而且，她退了婚之后，直接去了机场……搬、搬去南城了。顾伯伯亲自确认的，婚书和信物……都退回去了。”

“南城？”顾野嗤笑出声，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笑声牵动了伤处，让他脸色更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江姝除了北城，还认识哪条路？去南城？她闹脾气的新花样？”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早已将对方掌控在股掌之间的漫不经心，“行了，她不就是气我昨天陪林薇薇去了画展没接她电话？你给她打过去，告诉她，别闹了，我现在在医院，让她立刻、马上滚过来！”

他命令道，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源于江姝“不懂事”的小情绪。

赵辰看着顾野那副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大厦已倾的模样，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低下头，摸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屏幕。有些事实，语言太过苍白。

就在他解锁屏幕的瞬间，手机顶部一条刚刚弹出的新闻推送，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病房内凝滞的空气。

【爆！ 喜讯传出，南城新贵与北城名媛强强联合！】

那标题的字号，大得刺眼。

赵辰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野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也嗡嗡震动起来，屏幕倏地亮起，锁屏界面被无数条来自不同好友、合作伙伴的询问信息和新闻推送疯狂刷屏。

【野哥，什么情况？江姝怎么和别人订婚了？！】

【顾少，你和江小姐……？】

【快看头条！爆了！】

【#新郎 沈屿#】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顾野的眼底。

他那张因为失血和疼痛尚且能维持着几分冷静的脸，在这一瞬间，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病房的墙壁还要惨白。那双总是盛着不耐烦和笃定的黑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种名为“难以置信”的惊怒从裂缝中疯狂涌出。

“不可能……”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他猛地用还能动的左手抓过自己的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颤抖着点开那条推送。

页面跳转。

高清的、占据了整个屏幕的订婚照，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眼帘。

照片上的江姝，穿着一身优雅的香槟色长裙，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微微侧着头，看向身旁穿着定制西装、身姿挺拔的陌生男人，唇角扬起的弧度温柔而明媚。那双他曾以为只会为他绽放星光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细碎的笑意，清澈，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更没有……半分对他的留恋。

她笑得那么幸福，那么真实。

幸福得刺目。

真实得残忍。

新郎微微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宠溺。他叫沈屿，南城沈家的接班人，年轻、英俊，家世与江家旗鼓相当。站在一起的两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是所有新闻稿里都会用的那种标准模板，般配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顾野脸上。

顾野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屏幕的光映在他骤然缩小的瞳孔里，映出他脸上第一次出现的、名为恐慌的裂痕。右手骨折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此刻却远不及心口那片骤然塌陷的空洞来得猛烈。

她不是闹脾气。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像一场迟来的、毁灭性的雪崩，将他过去二十多年里，所有关于江姝的、被视为理所当然的认知，彻底掩埋。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拽回二十四个小时之前。

市美术馆，灯光辉煌，衣香鬓影。一场备受瞩目的当代艺术展正在这里举行。顾野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臂弯里挽着的，是刚刚在国外斩获新锐画家大奖、风头正劲的校花林薇薇。

林薇薇妆容精致，言笑晏晏，正低声与一位策展人交谈，顾野则心不在焉地站在一旁，目光偶尔扫过入口处。他记得江姝昨天小心翼翼地问过他，今天能不能陪她去看一场她喜欢的古典画派展览，就在隔壁展厅。他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好像是连眼皮都没抬，只扔下一句“没空，那种老掉牙的东西有什么好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屏幕上显示“江姝”的名字。他直接按了静音，将屏幕反扣回去。不用接他也知道，无非是那些千篇一律的询问——“顾野，你在哪儿？”“晚上回家吃饭吗？”“我做了你爱喝的汤。”

烦。

他总是觉得烦。烦她的锲而不舍，烦她的毫无新意，烦她那十年如一日、永远不会消失的爱意。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如同习惯空气，习惯饮水，习惯到近乎漠视，甚至……可以随意挥霍。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展厅中央，一盏巨大的、用来营造氛围的水晶吊灯，固定装置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随即猛地摇晃起来，带着一串细碎的水晶碰撞声，朝着正下方、背对着吊灯与人交谈的林薇薇的头顶，直直坠落！

“小心！”

惊呼声四起。

林薇薇听到声响，茫然回头，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僵在原地。

电光火石之间，顾野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将林薇薇往旁边狠狠一推！同时，他下意识抬起右臂，格挡向那带着呼啸风声坠落的沉重灯具！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水晶碎裂的刺耳声音，炸开在展厅里。

顾野只觉得右臂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骨头碎裂般的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带得踉跄倒地。碎裂的水晶溅落一地，折射着混乱的光线。

周围瞬间乱作一团，惊叫声、奔跑声、呼喊医生保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林薇薇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看着倒在地上的顾野，和他那以一种诡异角度弯曲、鲜血迅速浸透西装袖管的右臂，吓得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顾野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意识却异常清醒。在一片混乱中，在被人七手八脚抬起，送上匆忙赶来的担架时，他忍着钻心的疼痛，用尚能活动的左手，艰难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剧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却异常固执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是——江姝。

他甚至能分神去想，也好。让她来看看。让她亲眼看看，他为保护别的女人，弄成了这副狼狈模样。让她知道，他顾野的世界，从来不是围着她江姝转的。她那份小心翼翼的爱，在他这里，廉价得甚至可以成为他炫耀和伤害她的资本。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被忽略的不悦。但很快就被手臂上更剧烈的疼痛和周围嘈杂的人声淹没。他想，她大概是在忙，或者又在赌气。没关系，等她知道了消息，一定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放下所有事情，第一时间飞奔到他身边。

他笃定。

如同笃定太阳会东升西落。

然而，现实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没有红着眼眶赶来的江姝，没有小心翼翼的陪护，没有带着哭腔的问候。

只有冰冷的，印着她对别人巧笑嫣然照片的手机屏幕。

只有好友带来的，退婚、离城、与他人订婚的，一连串惊雷。

还有右臂处，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忍受的，名为“后悔”的剧痛。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顾野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虬结。那双总是盛满了不耐和桀骜的眼睛，此刻赤红一片，死死盯着照片上江姝的笑容，仿佛要将屏幕烧穿两个洞。

她怎么敢？

她怎么会？

那个永远在他身后，一回头就能看见的，温顺的、安静的、仿佛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江姝……怎么会突然之间，走得如此决绝，如此干脆利落，连一丝余地都不留？

甚至，在他为了另一个女人，躺在医院可能右手尽废的时候，她却在对着另一个男人，展露出他从未得到过的、如此明媚而幸福的笑容？

荒谬！

可笑！

“呵……呵呵……”顾野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一开始很轻，带着胸腔震动的嗡鸣，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最后变成了几乎癫狂的、撕心裂肺的狂笑。“哈哈哈……好啊！江姝！你好得很！”

笑声牵动了伤处，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脸色煞白如纸，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依旧在笑，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赵辰站在一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惊胆战，想上前却又不敢。“野哥……你、你别这样……医生说你不能情绪激动……”

顾野猛地止住笑声，转过头，赤红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住赵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她什么时候走的？航班！给我查她的航班！立刻！马上！”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他要去问她，亲口问她！

问她这十年算什么？问她凭什么在他习惯了一切之后，如此狠心地抽身离开？问她那个沈屿，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挣扎着，试图用左手撑起身体，想要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头。动作间，右臂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

“野哥！你冷静点！”赵辰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上前按住他，“你现在这样怎么去？你的手！医生说了绝对不能乱动！”

“放开我！”顾野低吼，如同困兽，左手胡乱地挥舞着，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我要去问她！江姝！你怎么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身体软软地倒回病床上，只有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那双赤红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里面所有的暴怒、疯狂、难以置信，最终都沉淀为一种近乎绝望的、死寂的灰败。

右手骨折处，那迟来的、噬骨钻心的疼痛，此刻才排山倒海般涌来，清晰地提醒着他——

他失去了什么。

那个他曾经视为空气、视为理所当然、从未珍惜过的女孩，好像……真的被他弄丢了。

在他为了所谓的“义气”、所谓的“本能”，徒手去为另一个女人挡下灾祸的时候。

在他笃定地认为，无论他怎样，她都会在原地等待的时候。

她走了。

没有回头。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顾野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一种名为“失去”的苦涩，无声地蔓延，浸透了他整个世界。

顾野的失控并没有持续太久，剧烈的疼痛和情绪的巨大波动耗尽了他的力气，他最终在护士注射的镇静剂作用下昏睡过去。然而，即使在睡梦中，他也不得安宁。江姝带着笑意的眼，林薇薇惊恐的脸，碎裂的水晶灯，以及手机屏幕上那刺目的订婚照，交织成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反复折磨着他。

等他再次醒来，窗外已是夜色深沉。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映照着他惨白而憔悴的脸。右臂的疼痛依旧清晰，但更清晰的是心口那片空落落的钝痛。

赵辰还守在旁边，见他醒来，连忙凑近：“野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来看过了，说让你务必保持情绪稳定，右手……恢复的情况很重要。”

顾野没有回应，他只是偏过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城市的霓虹。许久，他才沙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查到了吗？”

赵辰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查……查到了。江姝坐的是今天上午十点的航班，直飞南城。那边……沈家派人接的机。”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野哥，顾伯伯和伯母下午也来过了，看你睡着没让叫醒。他们……很生气。婚约的事情，在北城圈子里已经传开了……”

顾野闭了闭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传开了？是啊，怎么可能不传开。他顾野，北城顾家的继承人，眼高于顶，从未将那个死心塌地爱了他十年的未婚妻放在眼里，结果呢？人家转头就把他甩了，还迅速搭上了南城的沈家，风光订婚。他现在，恐怕已经成了整个北城上流社会最大的笑话。

后续在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