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得从一列闷罐车说起。
1950年深秋,一列列北上的军列里,挤满了年轻的士兵。
车厢封得严严实实,没人知道终点在哪。
他们身上穿的还是准备在福建海边用的薄棉衣,心里头想的,八成还是解放台湾后的阳光和沙滩。
可这火车偏偏不往南开,一路向北,越走天越冷,车窗上的哈气都结成了冰。
这支部队,就是大名鼎鼎的第三野战军第九兵团,15万精锐。
他们原本的任务,是剑指东南,跨过海峡。
可现在,一张突如其来的命令,把他们的航向硬生生掰到了东北,掰向了一个他们地图上都找不到的陌生地方——朝鲜,长津湖。
没人告诉他们,那里正等着他们的,是朝鲜五十年不遇的寒流。
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空气吸进肺里都像刀子在割。
他们从温暖的南方被直接扔进了这个冰窟窿,连换一身厚棉袄的时间都没有。
命运给这支准备去打热带海岛的部队,开了一个天大的、要命的玩笑。
这支部队的司令官,叫宋时轮,黄埔五期出来的一员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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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他手下这群兵,即将用单薄的军衣和血肉之躯,去撞击武装到牙齿的美军王牌。
这一撞,也撞出了一个让后世敬畏的番号——“千岁军”。
第九兵团这根硬骨头,是靠底下四个军撑起来的。
这四个军,个个都不是善茬,每个都有自己的脾气和看家本领,凑在一起,才演了这么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
先说第27军。
这支部队,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狠劲儿,一股不要命的猛劲儿。
这股劲儿,是他们的老底子——华野九纵的司令官许世友给的。
许世友打仗什么风格?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敢碰一碰。
到了济南战役,接替他的聂凤智也是一个脾气,本来是助攻,愣是让他打成了主攻,还拿下了“济南第一团”的旗子。
所以,把这支部队扔到长津湖,那就像把一头饿疯了的老虎扔进了羊圈。
他们的对手,是美军第7步兵师的第31团级战斗队,外号“北极熊团”。
这名号不是白叫的,人家一战的时候在西伯利亚打过仗,扛过冻,是正儿八经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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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兴里,27军趁着天黑雪大,把这头“北极熊”给死死围住了。
那晚上的仗,根本不是现代战争,简直是回到了原始时代。
枪栓冻住了,拉不开;手榴弹拽掉了弦,扔出去却不响。
怎么办?
27军的兵不跟你玩这个,直接摸上去,用刺刀,用工兵锹,甚至用牙咬、用拳头砸。
那是一场意志力的较量。
几天几夜的血战下来,不可一世的“北极熊团”被整个端掉了,连他们的团旗都被缴了过来。
这是整个朝鲜战场上,志愿军唯一一次成建制地全歼美军一个加强团。
这一仗,让全世界都重新认识了一下,原来火力凶猛的美军,也是肉长的。
如果说27军是尖刀,那第20军就是盾牌。
这支部队的根,是华野第一纵队,是名将叶飞一手拉扯大的,公认的三野头等主力,纪律好,战术刁。
可到了长津湖,他们的任务不是攻,是守,是拿命去堵窟窿。
当美军陆战一师被打残了,拼了命往南跑的时候,张翼翔带着20军就在死鹰岭、下碣隅里这些地方,一层层地设防,把阵地变成了血肉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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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级战斗英雄杨根思,就是20军这面盾牌上最硬的那块钢。
他在小高岭阵地上,带着一个排,硬是顶住了美军飞机大炮配合下的八次冲锋。
最后,阵地上就剩他一个人,子弹打光了,手榴弹也扔完了。
看着黑压压的美军又冲了上来,他没多想,抱起最后一个炸药包,拉着了导火索,一头冲进了敌群。
一声巨响,四十多个敌人跟着他一起上了天。
他用自己的命,给后面的部队争取了时间。
杨根思这种精神,后来就成了20军的魂。
长津湖打完,20军元气大伤,可到了第五次战役,他们又被推到了第一线。
李奇微搞了个“磁性战术”,想黏住志愿军主力。
又是20军的58师,在华川地区死守了十三个昼夜,硬是把李奇微的算盘给砸了。
再聊聊第26军。
这支部队是华野八纵的底子,老司令叫王建安,红军时期的老资格,为人稳重。
所以26军的风格也像他,不显山不露水,但特别能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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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津湖开打的时候,他们是兵团的预备队,在后头待着,没赶上最激烈那几场仗,心里头估计也憋着一股劲。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到了第四次战役,26军的机会来了。
他们在砥平里东边的阵地上,奉命阻击美军的反扑,一守就是38天。
就在这场硬仗里,26军打出了一个让彭德怀总司令都拍案叫绝的战例。
当时美军的坦克跟铁疙瘩一样成群地压过来,阵地上的兵看着都眼晕。
26军一个叫雷宝森的班长,带着全班人,利用地形,硬是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用手里的家伙干掉了11辆美军坦克,自己这边一个人都没伤。
这事儿在当时简直就是奇迹。
战后,这个班被授予“反坦克英雄班”的称号。
26军用事实证明,光有猛劲儿不行,能忍、能扛,才是真本事。
最后是第23军。
这是悍将陶勇带出来的华野四纵,号称“海上猛虎”。
本来,他们也该是第一批跟着第九兵团进朝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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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命令下来的时候,23军正在舟山群岛那边剿匪,实在抽不开身,就这么跟长津湖战役错过了。
等到1952年,仗都打到边打边谈的阶段了,23军才在军长钟国楚的带领下入了朝。
这时候,已经没有大规模的运动战可打了,剩下的都是为了一个山头、一条堑壕反复拉锯的阵地战,俗称“零敲牛皮糖”。
可这支“海上猛虎”一点没含糊,他们把每一次小规模的战斗都当大战来打,一点点地啃,一点点地消耗敌人。
在朝鲜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总共歼敌八千多人,没给自己的王牌名号丢脸。
从27军的雷霆万钧,到20军的坚如磐石,再到26军的厚积薄发,以及23军的后来居上。
第九兵团这四大王牌,脾气秉性各不相同,但在朝鲜的冰天雪地里,他们被锤炼成了一个整体。
“千岁军”这三个字,是拿命换来的。
长津湖一战,他们把美国最精锐的部队打得丢盔弃甲,扭转了整个战局,但自己也付出了数万人冻伤减员的代价。
很多战士不是倒在敌人的枪口下,而是整连整排地被冻死在了阵地上,到死都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晚年的宋时轮将军,每次提到长津湖,都控制不住地流泪。
他留下遗嘱,死后不必与先烈合葬,只求能埋在当年第九兵团将士们长眠的地方,为他们守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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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王树增. 《朝鲜战争》.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9. 叶雨蒙. 《黑雪:长津湖战役纪实》. 作家出版社, 2000.
[美] 罗伊·E·阿普尔曼. 《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南到洛东江,北到鸭绿江》. 国防大学出版社, 1988.
《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战史》. 军事科学出版社, 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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