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版《西游记》里,那个白骨夫人嘴角挂着一抹阴笑,孙悟空一棒子下去,她化作一缕青烟离去。
小时候看电视,多少人被她吓得钻进被窝,又气得牙痒痒,恨不得自己冲进屏幕再给她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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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能想到,三十多年过去,那个把全国观众骗得团团转的妖精,如今已经82岁,坐在北京家里宽敞的客厅里,头发全白了,端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地翻看旧戏单,脸上带着笑,气质安静又贵气。
她叫杨春霞,戏里她是白骨精,戏外她是京剧名旦,一辈子唱过柯湘,演过白素贞,拿过梅花奖,挨过批斗,熬过丧夫之痛,最后在儿子儿媳的陪伴下,把日子过成了最稳妥的团圆戏。
一切,得从11岁那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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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夏天,上海的弄堂里蝉声吵得人心烦,杨春霞手里攥着一张上海戏曲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得在自家小院里蹦了个儿高。
家里三代唱越剧,爷爷拉胡琴,爸爸敲锣鼓,妈妈缝戏服,她打小就听着《梁祝》《红楼》入睡,戏曲对她来说不是兴趣,是空气。
报到那天,她想都没想,直接填了昆曲专业,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率要唱一辈子《游园惊梦》里的杜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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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生活总爱给人开额外的戏眼。入学没多久,学校缺人手,领导临时点将,让她去京剧班代几天课。
她穿着练功服,站在一群京剧生中间,唱了一段《贵妃醉酒》,声音刚落,教京剧的老师眼睛就亮了:“这孩子,嗓子亮,腰软,眼神儿会说话,昆曲可惜了。”
就这么一句评价,把她从昆曲班直接拎到了京剧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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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行不是闹着玩的。昆曲讲究细腻,京剧要劲儿大、节奏快,杨春霞得把一板一眼的昆腔改成铿锵的京腔,得把水袖甩出风雷声。
她每天凌晨四点起床,练完基本功再去吊嗓子,嗓子哑了就含一块冰糖接着练。
老师说她梅派底子好,可梅派唱腔太婉转,《杜鹃山》里的柯湘得激昂,她就一句一句抠,一句一句改,改到半夜,改到邻居敲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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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杜鹃山》在北京首演那天,剧场里挤满了人。杨春霞一出场,红军装,短打扮,手里一把盒子炮,唱到“乱云飞”时,一个转身,腰带甩出脆响,全场安静三秒,随即掌声炸开。
那一晚,她成了柯湘,柯湘也成了她。第二天,报纸头条写着“杨春霞柯湘惊艳首都”,大街小巷的理发店门口排起队,姑娘们争着梳“柯湘头”。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新做的发髻,忽然有点不敢认——原来自己也能红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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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红得越快,摔得越狠。1976年,政治风向说变就变,《杜鹃山》成了样板戏的代表,杨春霞被揪出来关进学习班。
每天写检查,抄文件,头发一把一把掉。丈夫林鑫涛是给她拉京胡的,单位也受牵连,有人当面骂他“妖精的老公”。
儿子林晨才上小学,同学在操场堵他,往他书包里塞死老鼠。那段时间,杨春霞夜里睡不着,睁眼到天亮,脑子里全是锣鼓点,却再也不敢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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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鑫涛没走。他每天给她送饭,送热水,晚上陪她在学习班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句一句帮她回忆《断桥》的唱段:“你别把自己弄丢了,戏还在,人得在。”
杨春霞低头看他手里的胡琴,弦磨得发亮,忽然就哭了。她知道,这辈子能扛过去,全靠身边这个拉胡琴的男人。
1979年,平反的消息来得突然。那天晚上,她演《望江亭》,剧场里座无虚席,开场锣鼓一响,全场掌声直接盖过了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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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台上,穿着大靠,旗帜迎风,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哭出声。
谢幕时,观众站起来鼓掌,掌声足足响了五分钟。她鞠躬,再鞠躬,腰弯到九十度,眼泪滴在戏台上,烫得像火。
86版《西游记》剧组找上门时,她本来不想接。一个京剧名旦,去演妖精?导演笑眯眯地说:“全国人民都想看看柯湘变成白骨夫人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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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接了。拍戏那天,她穿着白纱裙,脸上涂得惨白,导演喊“action”,她一个箭步冲向唐僧,眼神又媚又毒,孙悟空一棒子下来,她翻个跟头倒地,动作一气呵成。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直拍大腿:“这才是真白骨精!”戏播出后,收视率爆表,连“梅花奖”的评委都说:“杨春霞这妖精,演得比旦角还绝。”
可真正的劫难,在2006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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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鑫涛查出癌症晚期,住了不到三个月就走了。办完丧事那天,杨春霞回到家,屋里安静得吓人。
胡琴还挂在墙上,弓子搭在弦上,像随时会拉一声《夜深沉》。她坐在沙发里,对着林鑫涛的遗像发呆,眼泪一掉就是半天。饭吃不下,觉睡不着,整个人瘦了十多斤,头发一夜白了一半。
儿子林晨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工作推了,开着车带她全国跑,逢戏必看,逢庙会必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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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媳倪泓是唱昆曲的,晚上在家陪她对戏,唱错了还故意逗她笑。孙子小时候缠着要听《游园惊梦》,她一开口,孩子就拍手叫好。
慢慢地,她开始笑了。早上起来先练一小时嗓子,中午看儿子做饭,下午听儿媳唱《牡丹亭》,晚上给孙子比划“卧鱼”“探海”。
客厅成了小舞台,地毯卷起来就是戏台,孙子搬个小板凳坐在前面,当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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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转身,水袖甩出弧度,孙子“哇”一声跳起来:“奶奶,你比电视里的白骨精还厉害!”
如今82岁的杨春霞,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儿媳下班回家,儿子周末过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老戏。
她偶尔还会穿上练功服,在客厅里给孙子比划一个“探海”,腰板还是那么直,眼神还是那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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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银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光,像一辈子唱过的那些旦角,风尘仆仆走了一遭,最后还是回了家,卸了妆,卸了妖,卸了所有的是非成败,只剩一身贵气,和一颗被亲情暖得滚烫的心。
她常说,戏唱了一辈子,最难的不是翻跟头,不是吊嗓子,是熬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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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批斗,熬过丧夫,熬过市场冷清,熬到头发全白,熬到儿子儿媳把饭端到面前,熬到孙子叫一声“奶奶再来一段”。
这辈子,她演过最成功的角色,不是柯湘,不是白素贞,是杨春霞自己——一个把苦日子唱成好戏的普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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