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总有种执念,喜欢把复杂的世界塞进一个看起来干净利落的公式里。
你说万有引力?那是苹果砸牛顿的结果。你说光速?那是爱因斯坦脑子里的一闪念。你说质量从哪来?那就归功于希格斯场吧,一个无处不在的神秘“宇宙流体”,只要你和它有点互动,就能变得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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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解释既漂亮又高效,从1970年代写进标准模型,到2012年在欧洲核子中心被真枪实弹地撞出来,希格斯成了现代物理的圣物。
但问题是,神庙建起来之后,人们开始怀疑:这庙盖得太花哨了吧?
最近斯洛伐克科学院实验物理研究所的Richard Pinčák团队在《Nuclear Physics B》上发了一篇论文:《G₂-Ricci流的引入:自发对称破缺与规范玻色子质量的几何含义》。这群人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质量根本不需要什么希格斯场,它完全可以从空间本身的几何结构里“长出来”。
听起来像疯话,但请慢点读。
他们的起点是一个被理论物理界反复琢磨了几十年的概念:七维空间的G₂流形。这玩意是弦论世界里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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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论说宇宙不是四维的,而是十维的,只不过多出来的六七维被紧紧卷在显微镜都看不到的尺度里。那七维空间的形状,就像一团打结的橡皮筋,数学家称之为G₂流形。传统上,人们把它当成一张静态的几何地图,用来定义粒子的对称性、相互作用之类的。
可Pinčák他们说,不对,空间不是死的,它会“流动”。
他们引入一个叫“G₂–Ricci流”的过程,意思是这个七维结构的几何在时间中不断演化,就像你看一团黏土自己在慢慢扭动。这种变化会让流形内部产生“挠率”,简单说,就是一种几何的“扭曲”。
这个“扭”不是形容词,而是真实的数学量,它可以像DNA的螺旋、氨基酸的手性那样,带有内在的方向性。
然后神奇的事出现了:当这个几何结构在时间中演化,它可能不会无限混乱下去,而是进入一种稳定状态,物理学家叫它“孤子”(soliton)。孤子是一种波,它不扩散不消失,能稳定存在,就像水面上的孤立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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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Pinčák的模型里,这种“几何孤子”恰好能对应物理世界中的“自发对称破缺”——也就是说,宇宙为什么会选出特定的方向、为什么粒子会突然有质量,或许只是因为七维空间“扭”了一下。
在标准模型里,我们说W和Z玻色子是被希格斯场“拖慢”的,就像在糖浆里游泳。可Pinčák的团队说,也许根本没有糖浆,质量来自空间本身的阻力。物质不是被场赋予质量,而是被几何结构“卡”出了惯性。
Pinčák原话是:“在我们的图景里,物质源于几何自身的抵抗,而非外部场的作用。”这句话听起来像哲学诗。
如果你愿意换个角度想,这其实是把爱因斯坦的重力观念推到了极端。爱因斯坦说,重力不是力,而是几何。Pinčák说,好,那我就再走一步:不仅重力是几何,连电弱作用、粒子质量、甚至宇宙膨胀,都是几何的。宇宙所有的“力”,都只是空间在不同方向上的“折叠方式”。
这理论最迷人的地方,在于它试图解释的不只是质量,还有那个让宇宙继续膨胀的“正宇宙常数”。他们发现,几何的挠率和空间曲率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正好能产生类似“暗能量”的效应。换句话说,宇宙加速膨胀,或许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外加能量”,而是几何结构自己撑大的结果。
听上去像是哲学家写的诗,但别忘了,这篇文章登在《Nuclear Physics B》——那可是理论物理界的硬通货。Pinčák甚至进一步提出,也许这种“几何扭曲”还能形成新的粒子,他们叫它“Torstone”,意为“扭石”,一种可能在未来实验中被检测到的新基本粒子。
如果某天在大型强子对撞机里真撞出了这种“扭石”,那整个粒子物理都得改写,标准模型得重印一遍。
当然,这种想法目前还在数学和幻想之间。
弦论的七维空间早就被人骂了几十年,说它“不可证伪”,是“物理学家的宗教信仰”。Pinčák的模型虽然优雅,但离能在实验上验证还有十万八千里。你得有能量高得离谱的对撞机,才能看见那七维空间的影子。可问题是,欧洲那边已经对新加速器预算吵翻天,别说七维,就连“多一个实验厅”都要投票三年。
不过话说回来,科学的意义有时候不在于马上能验证,而在于重新教我们怎么提问。几十年来,物理学一直在往外挖:宇宙的起点是什么,最小的粒子是什么,背后还有没有更深的规律?可Pinčák这类研究提醒我们,也许答案不是“在更小的地方”,而是在我们脚下的几何结构本身。空间不是舞台,它就是剧本。
这听起来像一场圆满的哲学回归。几何从古希腊就被视为自然的语言,毕达哥拉斯、柏拉图、笛卡尔到爱因斯坦都相信:宇宙在说几何语。而现在,一群斯洛伐克物理学家又试图证明,也许质量不过是几何的口音。
回到那个最初的问题:没有希格斯玻色子,质量能存在吗?
按Pinčák的说法,当然能。质量不是“被赋予”的,而是空间本身在抵抗被改变。你我能感觉到“重”,只是因为宇宙这块七维橡皮布不想被拉扯太远。
这个思路在哲学上甚至比标准模型更优雅。希格斯场需要引入一个额外的“存在”,像补丁一样贴在宇宙上,而几何解释则把一切都收回到一个源头:存在即空间,性质即结构。自然的规律不来自外部的“神秘场”,而是从几何自我组织的过程中涌现。
当然,这不是说希格斯玻色子白撞了。它验证了标准模型的正确性,但也许它只是故事的一章,不是终结。科学的发展从来不是推翻旧神,而是发现新维度。
如果哪天人类终于能理解七维空间的流动,我们也许会发现:一切的重量、一切的运动、一切的存在,不过是空间在某个角落轻轻地皱了一下。
参考文献
Richard Pinčák et al, Introduction of the G2-Ricci flow: Geometric implications for spontaneous symmetry breaking and gauge boson masses, Nuclear Physics B (2025). DOI: 10.1016/j.nuclphysb.2025.116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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