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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订了旅行团,下周就走。"儿媳妇林晓雨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拿着旅行社的宣传册,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躺在病床上,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医生说我需要有人24小时陪护,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旅行团啊,欧洲十日游,我都交钱了。"林晓雨晃了晃手里的册子,"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你家的事你自己扛,我娘家的事我自己处理,谁也不欠谁的。"
我的手紧紧抓住床单,心电监护仪开始急促地响起来。九年了,整整九年,他们夫妻俩财务独立,她娘家的红白喜事,我儿子从来不出一分钱,不出一点力。
现在轮到我需要帮助了,她却要出去旅游?
01
九年前的那个春节,是一切开始的起点。
那时候林晓雨刚嫁进我们家两年,我和老伴都觉得这个儿媳妇不错,长得清秀,性格温和,对我们也挺孝顺。儿子张峰在市里的建筑公司当工程师,收入稳定,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挺美满。
直到林晓雨的弟弟要结婚了。
"妈,我弟弟下个月结婚,我想拿点钱给他买家电。"林晓雇那天晚上小心翼翼地跟我说。
我当时正在厨房洗碗,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把碗摔了。"拿多少?"
"十万吧,我们家就我和弟弟两个孩子,我作为姐姐总得表示表示。"
十万!那时候我们全家的积蓄也不过二十万。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晓雨啊,不是妈不愿意,但是这钱..."
"妈,我知道家里不容易。"林晓雨走到我身边,"要不这样,以后我娘家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们家的事也你们自己处理,大家都别为难。"
我当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各过各的,也挺好。
老伴张国华从客厅走过来,沉着脸说:"晓雨,你这话什么意思?"
"爸,我的意思是从今以后,我们小两口财务独立。我娘家有什么事,我用我自己的钱;你们家有什么事,也不用我们操心。这样大家都轻松,不会因为钱的事闹矛盾。"
张峰从房间里出来,一副早就商量好的样子:"爸妈,我觉得晓雨说得对。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有独立处理家庭事务的能力。"
我看着儿子,心里一阵发凉。这个从小到大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现在竟然为了老婆,要跟我们划清界限。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就这样吧。"
那天晚上,我和老伴躺在床上,他叹了一口气:"唉,儿大不中留啊。"
我当时还安慰他:"没事的,他们年轻,想独立也正常。等以后有了孩子,自然就明白了。"
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真是太天真了。
02
财务独立的日子,一开始确实很轻松。
林晓雨娘家的事,我们确实不用管了。她弟弟结婚,她自己拿了十万给娘家;她妈妈生病住院,她自己承担医药费;她爸爸想做小生意,她又拿了五万给家里。
我和老伴有时候会心疼儿媳妇,毕竟都是一家人。但一想到她说的"各家管各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儿子张峰对这种安排似乎很满意。他不用为林晓雨娘家的事操心,也不用承担经济负担,每个月的工资除了房贷和生活费,剩下的都可以自由支配。
我们家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大事需要花钱。老伴身体一直很好,我也没什么毛病,平时就是些小感冒之类的,花不了几个钱。
有一次,我的老同事生病住院,我想去看看,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花了三百块钱。回来的时候,林晓雨正好在厨房做饭,看见我提着东西,随口问了一句:"妈,买什么了?"
我说了实话,她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从那以后,我发现她开始留意我们花钱的情况。每次我和老伴出门买菜、买日用品回来,她都会多看几眼,虽然不说什么,但眼神里有种审视的意味。
我开始意识到,这种财务独立,可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
有一天,我的表妹从外地来看我,我想带她去外面吃顿好的。选了一家不错的酒店,点了几个菜,结账的时候要八百块钱。
表妹要给钱,我坚决不让,毕竟是她来看我。
回到家,林晓雨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妈,今天消费不少啊?"她看着我说。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刚才看见您拿银行卡刷了八百块。"她轻描淡写地说,"我以为您平时都很节省的。"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在监督我们的花销。
虽然说是各家管各家,但她在暗中记录着我们花的每一分钱。
03
真正的问题,是从老伴生病开始的。
张国华平时身体一直很好,六十多岁的人了,除了偶尔腰疼,从来没有什么大毛病。但是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他突然说胸闷,喘不上气。
我吓坏了,赶紧叫儿子开车送他去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是心肌梗塞,需要立即做手术。
那天晚上,我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看着手术室的红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张峰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林晓雨也来了,但她坐得离我们很远,一直在玩手机。
手术费要十五万,我们的积蓄只有八万,还差七万。
我看着儿子,期待地说:"峰儿,你看..."
张峰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林晓雨,然后说:"妈,我们不是说好了财务独立吗?我现在手头也紧,房贷、车贷,每个月都得还。"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丈夫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我的儿子竟然跟我谈什么财务独立!
"那你爸的命怎么办?"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林晓雨这时候开口了:"妈,您别着急。您可以找亲戚朋友借一下,或者用房子做抵押贷款。我们年轻人压力也大,真的帮不上忙。"
我看着这个我曾经当作亲女儿的人,心都凉了。
最后,我把老房子抵押给银行,贷了十万块钱,才凑够了手术费。
老伴的手术很成功,但需要住院一个月,每天的护理费、药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我白天在医院陪护,晚上回家准备第二天的饭菜。那段时间,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张峰偶尔会来医院看看,但从来不会多待。林晓雨更是很少出现,即使来了,也是坐一会儿就走。
有一天,我实在太累了,在医院的陪护椅上打盹。醒来的时候,看见隔壁床的家属在给病人喂饭,那是一个比林晓雨年龄还小的儿媳妇,细心地给公公擦嘴、按摩。
我心里一阵酸楚,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委屈。
出院的时候,医生说老伴需要静养半年,不能干重活,要按时吃药,定期复查。
我一个人承担起了照顾他的全部责任。
04
老伴康复的那半年,是我们结婚以来最艰难的时光。
每天天不亮,我就要起床准备早饭,按时给他吃药。中午要做有营养的午饭,下午要陪他出去散步。晚上还要帮他按摩,准备第二天的药。
我的身体也开始出现问题,经常腰疼、失眠,但我不敢说,怕给老伴增加心理负担。
更让我心寒的是,儿子和儿媳妇的态度。他们偶尔回来看看,但从来不主动帮忙。有时候我暗示性地说累了,林晓雨就会说:"妈,您辛苦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我心里冷笑,如果真是一家人,为什么你爸爸住院的时候,你们说要财务独立?
有一次,老伴想吃鱼,我去菜市场买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破了皮,流了血。我忍着疼回家,给他做了鱼,自己才处理伤口。
那天晚上,张峰来了,看见我腿上的纱布,问是怎么回事。我说了实话,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去客厅看电视了。
我突然觉得特别心酸。这个从小被我宠着长大的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
林晓雨倒是表现得很关心,问我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但说完这些话,她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做表面功夫。
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就在老伴生病期间,林晓雨娘家又出了事。
她妈妈做生意失败了,欠了人家二十万。林晓雨二话不说,就拿出家里的积蓄给娘家还债。
我亲眼看着她在电话里跟她妈妈说:"妈,您别担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咱们是一家人,有困难一起扛。"
听到这话,我的心都要碎了。对她的娘家,她说"咱们是一家人,有困难一起扛";对我们,她说"财务独立,各家管各家"。
原来,在她心里,我们从来就不是一家人。
那天晚上,我对老伴说了这件事。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算了,我们指望不上他们了。以后咱们自己照顾自己吧。"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如刀绞。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现在竟然要我们"自己照顾自己"。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对儿子儿媳有过任何期待。
05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六年。
老伴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我们的生活也回归了平静。表面上,我们还是一家人,逢年过节会聚在一起吃饭,但我心里很清楚,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无形的墙。
张峰和林晓雨依然坚持着财务独立的原则。这些年来,她娘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们都自己解决,从来不要我们帮忙,当然,也从来不会主动帮助我们。
我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直到那一天。
两个月前的一个早晨,我起床后突然感觉胸口疼得厉害,呼吸困难,冷汗直冒。老伴吓坏了,赶紧叫救护车。
在医院里,医生说我的心脏血管严重堵塞,需要立即做搭桥手术,否则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一次,连儿子都紧张了。他在医院里跑前跑后地办手续,林晓雨也来了,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手术很成功,但医生说我需要有人24小时陪护,至少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在这期间,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以为,这一次他们会主动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毕竟,当年老伴生病的时候,他们还年轻,也许真的有经济压力。现在几年过去了,他们的收入都增加了,应该有能力帮忙了。
第一个星期,张峰确实每天都来医院。林晓雨也会带一些水果和营养品,看起来很孝顺。我心里想,也许他们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但是好景不长。第二个星期,张峰来得就少了,说是工作忙。林晓雨也开始抱怨医院里的环境不好,空气不好,影响她的睡眠。
到了第三个星期,基本上就是老伴一个人在医院陪我。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也不好,每天晚上在陪护椅上睡觉,早晨起来腰都直不起来。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又能说什么呢?
就在昨天,我出院了。医生反复嘱咐,回家后仍然需要有人24小时陪护,不能有丝毫疏忽。
今天上午,林晓雨来了。我以为她是来商量怎么照顾我的,没想到她开口就说要去旅游。
"妈,我订了旅行团,下周就走。"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刚刚做完心脏手术,正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竟然要去旅游?
"晓雨,我现在这个情况..."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妈,您不是还有爸陪着吗?再说,当初不是说好了吗,你家的事你自己扛。"她说得轻松,好像在谈论天气。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悲哀。九年了,整整九年的财务独立,终于在这一刻暴露了它的残酷本质。
她可以为了娘家的事情倾家荡产,却不能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推迟一次旅行。
我闭上眼睛,感觉心电监护仪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老伴赶紧按了呼叫铃,护士跑进来检查我的情况。
在混乱中,我看见林晓雨站在门口,她的表情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护士稳定了我的情况后,林晓雇走到床边,轻声说:"妈,您别激动。我知道您舍不得我走,但是这个旅行团我早就订好了,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冷淡语调说道:"当年您答应财务独立的时候,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的脸色苍白,眼中含着泪水。
她走到林晓雨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
06
"晓雨,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那个女人的话让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又看看林晓雨,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晓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女人擦了擦眼泪:"晓雨,我找了你二十多年了。当年我不得已把你送给别人抚养,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一直在找你..."
我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原来,林晓雨是被收养的!
"所以,你一直对我们这么冷漠,是因为你心里有怨恨?"我虚弱地问道。
林晓雨摇摇头,眼泪开始往下掌:"不是的,妈。我..."
她的亲生母亲走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年我家里太穷,养不起孩子,只能把晓雨送给别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真相,她是前几年才知道自己不是林家亲生的。"
我突然明白了一切。九年前她提出财务独立,不是因为自私,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没有资格花林家的钱,也没有义务照顾林家的老人。
"晓雨..."我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
她跪在我的床边,泪如雨下:"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您的。我只是觉得,我没有资格...我不是您真正的儿媳妇..."
"傻孩子。"我轻抚着她的头发,心中五味杂陈,"血缘关系算什么?这些年来,你照顾峰儿,孝敬我们,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
07
林晓雨的眼泪越流越多,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妈,我对不起您。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不敢面对内心的恐惧。我怕您知道真相后会嫌弃我,怕峰儿会离开我,所以我用财务独立来保护自己,可是却伤害了您..."
她的亲生母亲在一旁默默流泪:"晓雨,当年妈妈对不起你。我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想要补偿你,但是我知道,林家才是你真正的家。"
老伴这时候拉住我的手:"老伴,原来是这样啊。我们都误会晓雨了。"
我看着林晓雨红肿的双眼,心疼得不得了:"晓雨,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真相?我们是一家人啊,什么困难不能一起面对?"
林晓雨哽咽着说:"我害怕...我害怕您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就不会真心疼爱我了。我害怕峰儿知道后会觉得自己娶了个身世不明的女人。所以我宁愿用财务独立来保持距离,这样即使将来分开了,也不会欠谁的情。"
原来,这些年她表面的冷漠,背后藏着这样深深的自卑和恐惧。她以为用金钱来划清界限,就能保护好自己脆弱的心。
张峰这时候冲进病房,他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眼中也含着泪水:"晓雨,你怎么这么傻?不管你是不是亲生的,你都是我的妻子,是我们家的一份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林晓雨的亲生母亲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欣慰地笑了:"晓雨,你有这样的家人,我也放心了。我这就走,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不。"我坚决地说,"既然你是晓雨的母亲,那你也是我们的家人。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从今天开始,我们真正成为一家人。"
08
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基本康复了。
这一个月里,林晓雨取消了旅行计划,每天守在我身边,比亲女儿还要细心。她为我按摩,陪我散步,做我爱吃的饭菜。
更让我感动的是,她把她的亲生母亲也接到了家里。那个善良的女人帮着照顾我,我们三代女人在一起,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张峰也在这段时间里成长了很多。他意识到这些年对父母的忽视,主动承担起更多的家庭责任。他说,不管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家人就应该相互扶持。
有一天傍晚,我们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林晓雨靠在我的肩膀上,就像小时候的女儿一样。
"妈,我想跟您说声对不起。"她轻声说道。
我摸摸她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你能把我当成真正的妈妈,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亲生母亲在一旁感激地说:"谢谢你们给了晓雨一个完整的家,让她成为这样优秀的女人。"
老伴笑着说:"什么亲生不亲生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家。家不是血缘关系的简单组合,而是心与心的相互依靠,是困难时刻的不离不弃,是用爱建立起来的坚固堡垒。
现在,每当有人问起林晓雨的身世,我都会骄傲地说:"她是我的女儿,比亲生的还亲。"
而林晓雨也不再用财务独立来保护自己,她学会了接受爱,也学会了给予爱。我们真正成为了一家人,一个比血缘关系更加牢固的家。
有时候,人生最美好的礼物,不是你拥有什么,而是你愿意为了爱而放下什么。林晓雨放下了内心的恐惧和自卑,我们放下了对血缘的执着,换来的是更加珍贵的真情。
这个家,终于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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