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刚毕业就加入一家每天加班到凌晨两三点的公司

大学刚毕业就加入一家每天加班到凌晨两三点的公司，是我初入社会的第一课。

众所周知，现在工作不好找，特别是像我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尤其是我这种大专生。所以当我收到那家乙方广告公司的offer时，我是欣喜若狂的。当时我正在送单，天上还下着暴雨，我手上挂了四五单，还有十几分钟就超时了，我当时真的很着急。

结果HR的电话突然打到我手机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顾客，一接，他说：“你好，你是某某某先生吗？您的录取情况是通过了，我们这边能够满足你的薪资要求，你看……”

我特别高兴，马上就把车停在路边，蹲在马路牙子上接电话，态度特别卑微。打完电话之后，我脑子一片空白，没想到就这么找到了工作。后来送单时，我嘴里都哼着歌，脑子里已经幻想自己是在上海光鲜亮丽的模样，比如有空去吃点西餐，没事去滨江看看黄浦江，在魔都的夜色中迷离。

但我哪里想到，上班第一天就直接加班到了凌晨2点。我属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那种，一进公司，就要求我马上跟进一个项目，还布置了任务，比如要写多少个创意点。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大哥，我才进公司几个小时，啥都不知道，让我产出什么东西啊？

其实这都算了，最难受的是，刚进公司第一天，就拉我去开组会。开组会的时候，我们领导来了一句：“我们对齐一下颗粒度。”

我就想，我跟你对什么颗粒度？

当时简直晴天霹雳，人都麻了。我寻思着，我进的不是一个小公司嘛，也不是藤子、东子、李子、美子这种大厂，为什么要跟我对齐颗粒度啊？啥意思啊？我觉得这句话真的很费解，“对齐一下颗粒度”，你这个颗粒度到底是哪一种？毕竟鼻屎也算颗粒，但这也就算了。那为什么7点下班了，还要求我今天晚上必须把内容发到群里？我不是下班了吗？

当时回家路上，我感觉像是去上刑一样。一回到家，我愣是对着电脑吭哧吭哧干到凌晨2点。等第二天到公司一对，才发现那些老员工其实根本就没弄，他们都是在赶第二天的工作。我安慰自己，初入职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心想这肯定是场意外，平常加班应该不会这么夸张。于是我又充满干劲地投入了工作，又是连开组会，一口气忙到下班点，我想今天应该不用加班了，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了。

这时，我们领导突然说：“我们公司有个老师8点要过来对一下方案，我们小小加班一下。”于是我们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老老实实坐在工位上等着那位“老师”。终于，8点半左右，那位老师姗姗来迟。等我进了公司唯一一个单人办公室，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什么老师，是老板，怪不得能这么“准时”。

这个老板更是神人，一进办公室就开始看方案。我原以为能火速推进，毕竟都已经加班了，不快点怎么行？结果他连方案都没看一眼，张口就问：“方案在哪里？你们发到哪了？写的怎么样了？”

这一切都可以理解，毕竟老板事务繁忙，日理万机。但我不太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每讨论一个部分，他就要推翻，还要拉我们现场“头脑风暴”？你懂我的感觉吗？一个刚进公司两天的新人在无偿加班，晚上9点左右还跟老板在那儿“头脑风暴”。

说实话，我当时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命不好，虽然昏昏欲睡，但奇怪的是能感受到心脏在怦怦直跳。这个会一直开到10点钟，10点半，老板很顺理成章地把我们辛苦两天的成果全推翻了，心满意足地让我们散会。

我还没走出会议室，领导就马上推开门说：“走，小会议室集合，还要开会。”当时我真的感觉眼前一黑，都快呼吸不上来了，强忍着情绪，抱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刚坐下来没多久，他就在会议室的黑板上“张牙舞爪”，又要和我们讨论“颗粒度”。

他第一个发难的是同组一个和我一样刚大学毕业的女生，她比我先进公司一两个月，所以我一直把她当成老员工对待。我们部门领导在上面反复问：“老板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吗？你明白了吗？”那女生其实听到了，但根本不理，一直拿手机打字，我猜测她应该在疯狂跟闺蜜吐槽。

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上面领导在问，下面女生不说话。直到领导问了第三次，那个女生终于绷不住了，带着哭腔问：“我……我真的不懂他到底要什么东西。”然后就崩溃地哭了起来。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因为加班加到崩溃哭泣的，这对我来说真是三观的刷新。

然而更刷新三观的事来了。我们部门另外一位女领导说，她可以帮那个哭泣的女生承担一部分工作。结果台上那个男领导马上带着说教的口吻，很不耐烦地说：“现在我们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说话，让她自己调解。”于是办公室瞬间沉默了，只剩下那个女生哭泣、擤鼻涕、调整情绪。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女生哭完，开口第一句是“接着对这个项目”，当时真感觉天旋地转，心想：“你们脑子是上班上傻了吗？”

感觉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不断被压榨，甚至压榨她的还是和她一样的人。这一刻，什么人格尊严，什么自由意志，都感觉被这群人抛之脑后，他们就像机器人一样疯狂工作、疯狂运转，直到崩溃。

从那天以后，我就告诉自己，这个工作不能干了。第二天，早会的方案已经弄到凌晨，领导吩咐这个方案今天一定要搞定，因为早上10点半还要和客户开会，于是我们只能选择继续加班。连开两会后，还得加班，有的人可以回家弄，有的留在公司弄，我选择留在公司，一直弄到快一点钟才把方案弄完，然后打了个顺风车。

离开公司前，我们部门的女领导还在加班，更离谱的是，我们另一个部门的男领导直接躺在公司睡了，因为他明天早上要跟客户对方案，只能在公司睡。我当时回到家洗漱好都已经凌晨3点了，那一夜心跳狂跳不止。

到了第三天，10点半我准时被闹钟吵醒，真是感慨环境影响人，我居然真的起来开现场会了。开完会，我马不停蹄地去公司接着上班。因为早上已经对过方案，客户提了修改意见，于是我们整个部门又开始像工厂里的零件、机器一样运作起来，而我也成为了他们其中的一员。

我记忆犹新的是，昨晚那位女生还崩溃大哭，今天和我一起合作写方案时，却开始打压我。看我新来的不懂，我不太理解领导布置的任务该怎么弄——毕竟才来第三天，她就很不耐烦，给我甩脸子，反复说，但我是真的有点不懂，可能是我觉得她表达有问题，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效果。然后她直接就说：“算了，你自己写自己的吧，我自己弄自己的。”我们俩就不说话了。

直到晚上快下班时，领导看了我们两个方案，说：“你们俩的颗粒度怎么对不上啊？”这时女生马上插话：“对呀对呀，我让他和我讨论，他又不说话，不跟我对齐。”我当时真的冷笑一声，觉得没必要争论，因为知道自己在这个公司待不长，就说：“行，我改。”辞职就在这几天，没必要跟她浪费一分钟。

可能是第二天加班太猛，第三天终于没要求在公司加班，但领导让我回去保持在线状态，说随时可能有任务布置。我寻思不对呀，下班了就应该是下班时间，就算有工作，提前布置让我回去弄也算加班，叫我随时保持在线，现在又没布置工作，却可能晚上10点、十一二点有任务出来，是什么意思呢？反正我下班了，寻思应该不会有，毕竟昨天那么晚才下班，正常人都不该再布置了。

我连饭都没吃，到了家附近就开始送外卖，想挣点伙食费，吭哧吭哧送到晚上10点钟。正当我疯狂送单时，手机突然响个不停，原来是群里的领导又开始@我，问：“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回消息？群里要方案了。”

因为我送单时，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工作，而我忙的时候没看到消息。没办法，那天晚上我只能送完单，赶紧在11点钟蹲在马路边上——就像当初接HR电话时一样，拿着手机改方案。

干完方案，我心想是时候了。没多干几天，我就提出了辞职，真的顶不住了。但辞职那天最幽默的是，因为有个早会要开，那些领导根本没拉我进群。等我到公司，部门的男领导跑过来说：“你怎么没有开会？”我懵逼了，没收到任何推送消息，开什么会？他以一种极具压迫性的姿态盯着我：“群里没有通知吗？你是不是不看手机？”

我一直在手机上翻找消息，说：“没有呀，没有啊。”“算了算了，没所谓。”

他可能被我的“摆烂”态度激怒，反问：“什么叫没所谓？”然后就开始在自己手机上翻我在不在那个群里，结果发现我真的不在，马上推门而出，跟外面的女领导吵了起来。

我真的笑了，那一刻是发自内心的笑，因为早上刚和那个女领导提了辞职。等男领导回来时，他黑着脸不说话，把其他人都喊了出去。女领导进来后，就是一番谈话。她委婉地表达，招我进来是给我一个机会，毕竟我学历低，从这儿再出去，就不可能有机会进入这个行业了，希望我珍惜。

我很认真地跟她算一笔账：我的工资在合同上是5.5K，试用期打八折，最终到手4400，扣掉五险一金后只有3000多。再加上10月份我只有18个工作日，也就是说，这样的工作量，吭哧吭哧干完10月，拿到手的工资不到2000，这算哪门子高工资？

听我说后，女领导一句话没说，马上给我批了辞职手续。我在那家公司的工作日子到头了。回到家的那一刻，我躺在床上，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好好睡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