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宋总，这是我的辞职信。"
我双手递上那张白纸，手指微微发抖。
宋远头也不抬，钢笔在文件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沙沙声。三秒，五秒，十秒。他终于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辞职信，随手扔进桌角的文件夹。
"嗯。去人事办手续。"
就这样？
我站在原地，等他说点什么。一句"辛苦了"，一句"为什么"，哪怕是一句客套的"好好干"。
什么都没有。
"还有事？"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语气冰冷得像冬天的玻璃。
"没……没有了，宋总。"
转身的瞬间，我咬紧嘴唇。眼泪憋在眼眶里，不能掉。
8年了，就这样结束了。
01
2016年3月15日，我24岁。
那天穿的是淘宝买的黑色套装，199块，袖口线头没剪干净。站在天辰集团68层总裁办公室门外，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面试我的不是人事经理，是宋远本人。
他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穿着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37岁，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也更冷。
"周晓敏？"他看着我的简历。
"是，宋总。"
"为什么想当秘书？"
我深吸一口气："我学习能力强，能吃苦，细心。"
他抬起头，盯着我看了十几秒。那种眼神，像X光机，能把人看穿。
"你母亲身体还好吗？"
我愣住了。
"您……您怎么知道我母亲？"
"简历上，紧急联系人写的是表姐，不是父母。"他合上简历，"明天来上班。"
就这样，我成了宋远的贴身秘书。
月薪两万，是应届毕业生平均工资的四倍。
我当时以为，这是我的幸运。
第一个月，我差点辞职。
"重做。"
这是我听到最多的两个字。
一份会议纪要，我改了七遍。第八遍交上去，宋远看了一眼，用红笔圈出一个逗号："标点符号用错了，重做。"
咖啡温度差3度，重煮。
文件夹颜色用错了，重新整理。
汇报时多说一个"然后"，被他打断："用词准确，不要用口语关联词。"
有一次，我因为堵车迟到了5分钟。宋远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当天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
晚上11点，我在办公室哭着整理文件。
手机响了，是表姐打来的。
"小敏，医院打电话，说你妈妈的药快没了。"
我擦掉眼泪："我知道了，明天去缴费。"
挂了电话，继续整理文件。
凌晨2点，我终于完成了所有工作。拎着包走出办公室，发现宋远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透过玻璃门，他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我白天改了七遍的那份会议纪要。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苛刻。
但我需要这份工作。母亲在医院的费用，每个月两万多。这份工作是我唯一的支撑。
2017年夏天，转机出现了。
天辰集团竞标一个科技园区的项目，标的金额8个亿。
那段时间，宋远每天工作到凌晨。我跟着他一起加班，整理资料，核对数据，准备标书。
竞标前一晚，凌晨3点，宋远还在修改方案。
我泡了杯咖啡，轻轻放在他桌上。
"不困？"他头也不抬。
"困，但您不睡，我也不能睡。"
他停下笔，第一次正眼看我："周晓敏，你比我想象的更合适这个位置。"
那是他第一次夸我。
第二天，我们拿下了那个项目。
宋远破天荒请我吃了顿夜宵。大排档，两碗馄饨。
"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他说。
我信了。
2018年，是我最风光的一年。
年初，公司给我发了股权激励，0.5%。虽然不多，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
更重要的是，宋远开始让我参与核心决策会议。
董事会上，那些头发花白的老总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轻蔑，变成了尊重。
"小周能力很强。"
"宋总最信任的就是这个秘书。"
有一次，宋远出差，我代表他参加了一个商务晚宴。
回来后，他问我："谈得怎么样？"
"王总同意了合作，但要求我们在股权分配上让步3个点。"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需要跟您商量。"
他点点头："下次直接答应。你的判断，我信。"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02
裂痕，是从2019年秋天开始的。
那天早上，我照常7点半到办公室。宋远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30出头，穿着米白色香奈儿套装，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妆容精致得像画报。
"小周，过来。"宋远叫我。
我走进去。
"这位是江雨桐，新来的副总裁。"宋远介绍说，"以后投资部的很多事，你们要对接。"
江雨桐站起来，朝我伸出手："周秘书，久仰大名，以后多多关照。"
笑容很甜，眼神很冷。
我握住她的手："江总客气了。"
手指冰凉。
一开始，我没在意。
副总裁嘛,公司高管,跟我这个秘书不是一个级别。
直到有一天，宋远让江雨桐代替我参加一个重要商务晚宴。
"小周，今晚的晚宴你不用去了。"宋远在签文件，头也不抬，"去整理明天董事会的资料。"
"可是宋总，那个晚宴我准备了两周……"
"雨桐更合适。"他打断我，"她是副总裁，身份更对等。"
我站在原地，看着江雨桐挽着宋远的手臂走出办公室。
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接下来的日子，这种事越来越频繁。
重要的商务场合，江雨桐取代了我的位置。
核心会议，不再通知我。
投资决策，都是江雨桐在参与。
我的工作，逐渐变成了订机票、安排行程、整理文件。
纯粹的行政秘书。
2020年春节后，我鼓起勇气问了宋远。
"宋总，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他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温度："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我的本职工作是……"
"秘书的本职工作，就是做好行政事务。"他打断我，"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
这句话，像一巴掌打在脸上。
4月的某个晚上，我加班到9点。
路过宋远办公室门口，看到里面灯还亮着。
透过玻璃门，江雨桐坐在宋远的办公桌对面，两人正在说话。
她笑得很开心，宋远也难得地露出笑容。
那个笑容，温和、放松，带着一丝宠溺。
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03
2022年春节后，我开始偷偷投简历。
猎头打来电话："周小姐，您在天辰的经历很抢手。有家上市公司想请您做执行秘书，年薪80万，比您现在多20万。"
我心动了。
但每次准备提离职，就会犹豫。
8年了。从24岁到32岁，最好的青春都给了这份工作。说走就走，真的做不到。
我告诉自己：再等等，也许会有转机。
转机没等到，等到的是更大的打击。
2022年秋天，天辰集团年会。
我负责协调现场，忙前忙后。
饭局上，江雨桐坐在宋远身边，频频举杯。
有个老总开玩笑："宋总，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宋远笑而不语。
江雨桐脸红了，低头抿酒。
我站在角落，端着酒杯，看着那一幕。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这8年，我以为自己是他最信任的人。
原来，只是个可以随时替换的工具。
2023年11月，公司发布人事任命。
江雨桐，升任集团常务副总裁。
而我，还是那个贴身秘书。
当晚，我打开电脑，写好了辞职信。
这次，不再犹豫。
04
2024年1月15日，周一。
我照常7点半到办公室。宋远还没来。
我把辞职信放进文件夹，等他到了再交。
8点，宋远走进办公室。
"早。"他说。
"早，宋总。"
他坐下，开始看文件。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办公桌前。
"宋总，这是我的辞职信。"
声音很平静。8年的职场训练,让我学会了隐藏情绪。
宋远接过来，扫了一眼，扔进桌角的文件夹。
"嗯。去人事办手续。"
就这样？
我站在原地，等他说点什么。
他重新看起了文件，仿佛我已经不存在。
"宋总，没有别的要说的吗？"我终于忍不住问。
他抬起头，眼神冷得可怕："周晓敏，职场就是职场。你应该早就明白的。"
"是，我明白了。"
转身的瞬间，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咬着嘴唇，背挺得笔直，走出了办公室。
下午，我开始收拾东西。
纸箱、文件、照片。
抽屉最底层，翻出了第一年的工作笔记。
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宋远的习惯：
"7:30到办公室，先看财经新闻。"
"咖啡加半勺糖，温度85度。"
"签字用黑色钢笔，派克牌。"
"开会前5分钟，需要独处，不要打扰。"
"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文件。"
那时候的我，多傻啊。
把这些当成宝贝，以为记住这些，就能得到认可。
现在想想，真可笑。
同事们陆续过来跟我告别。
"小周，以后有空常联系。"
"你要去哪家公司？"
"真羡慕你，终于解脱了。"
解脱。
是啊，应该是解脱。
下午5点，我拎着纸箱走出天辰大厦。
冬天的风很冷，刮在脸上像刀子。
抬头看了一眼68层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他应该不会看我一眼吧。
8年，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我转身，朝地下车库走去。
B3层车库，我的车停在最角落。
这里信号不好，灯光昏暗，平时几乎没什么人。
我把纸箱塞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
引擎声在空荡的车库里回响。
就在车子启动的瞬间，手机震了一下。
微信。
发件人：宋远。
我愣了一秒。
他会说什么？挽留？祝福？还是一句公式化的"一路顺风"？
手指划开屏幕。
聊天框里，只有一行字。
看清那行字的瞬间，我整个人僵住了。
手开始剧烈颤抖，连方向盘都握不稳。
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呼吸都困难。
这……这怎么可能？
